《没事儿就学习》吕宋

19、一个机会

　　中学生英语桥比赛推优这事，按照往年旧例，都是学校根据学生的考试成绩，结合平常表现水平，推四到五名综合素质最优的学生。

　　荷莲中学在外语这块一直是弱项，因为生源大多是本地或周边乡镇的学生，基础就不如大城市的孩子。但好在这一届有个沈时恪，外表佳口语好，再加上言洛，清秀文静，口齿清晰，这两人金童玉女，能稍微有些胜算，另外三位分别是其他班推荐上来的尖子生。

　　本来都商量研究好了，老师们也没有异议，开会就是走个过场，举手表决时几乎全票通过，谁知道，半路冒出个李楠，变卦说：“我反对。”

　　李楠是211班的班主任，他们班英语每次都是垫底，别班都没说话，他反对什么？没想到李楠振振有词：“我认为既然是面向全体学生的竞赛，学生都应该有参与的机会，由老师们私下决定拍板，对真正优秀、深藏不露的人才不太公平。”

　　还真正优秀、深藏不露的人才？各家学生什么水平，老师都门儿清，还以为是天龙八部里的少林寺，有扫地僧呢？年级组长面色不悦地看了看校长，李校长端着瓷杯，喝了口茶，没说话。

　　李楠冒了这个头，其他没推荐名额的班级老师互相过了遍眼神，不少和稀泥的，就说不如学校先选一轮，能调动学生学习积极性，也显得公平公正。

　　这事上，校长意见倒不大，只是李莉看着不太高兴，李楠跟她关系不错，这回却像拆她台似的，毕竟只有她一个班推了两名同学出来。

　　校长还问了言立礼意见，言立礼又不是英语组的，校长这是给他面子，他就势推鞍：“我没异议，以校长意见为准。”校长宣布那就先校选。

　　这天早自习，老李神神秘秘把言盏叫到办公室，给言盏说了英语桥比赛的事，征求言盏的意见。

　　“去市里比赛？”言盏问，眨巴着乌溜溜的杏仁眼，看起来有些兴趣。

　　“是，本来学校只推荐尖子班的学生，但老师呢，”老李童心未泯，狡黠一笑：“给你争取了一个机会，不是直接被推优的机会，是可以竞争的机会，老师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咱们来个一鸣惊人！”

　　“进来吧，”这时门口有女人的柔声响起，李莉穿着高跟鞋，咔哒咔哒推门进来，她身后跟着沈时恪和言洛，以及其他班三个学生，看来也是找他们谈话，两边对视一眼，公开比赛的消息就要通知给各班了，也没必要再避嫌，李楠就跟言盏继续分析利弊：“能在英语桥取得好成绩，到时候升高中会有择校优势，缺点在于要占用不少时间，你现在时间宝贵，考虑下看要不要参加。”

　　而办公室那头李莉坐定后，则跟原先定好的五名同学解释起情况，学校更改了参赛方式，需要全校先预选一轮。

　　“啊？为什么啊！”
　　“那多麻烦啊，我们都练了一个星期了！”
　　“不是说快要比赛了吗？还要全校选一轮有点浪费时间吧。”李莉说完几位同学都有些不能接受，当即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言洛这几天在家一直在读英语，日夜不停地练，她自己不说，但季芳嘴巴闲不住，早把言洛要去市里比赛的消息传了出去。刚才进门一看到言盏，她就有种不详的预想，等到李莉老师说完，言洛脸都白了，耳边同学的质疑声一阵接一阵，言洛也问：“为什么要变规则？”

　　学生的心情李莉能理解，只好尴尬地解释:“这事希望大家放平心态，毕竟这是面向全体学生的比赛....”

　　“这什么啊？不想让我们去早说啊！”有个男生越说越激动，因为他计划好了要去省会名校念高中，英语桥的资历至关重要，也靠他班主任极力推荐上去的，现在一下变卦，顿时情绪上头，大声叫嚷了起来，几人当中只有沈时恪没有说话，他眉目微垂着，耐心在听老师解释。

　　李莉更尴尬了：“老师相信你们的实力，老师也说了，哪怕全校比选，你们也一定可以脱颖而出。”

　　“那为什么要改规则？”男生愤愤砖头，看向那边的言盏，伸出右手一指：“211班的言盏也要参加？普通班也有这个资格？”

　　“同学，比赛论的是实力，普通班的怎么了，”李楠眉一蹙：“英雄还不论出身呢。”

　　“老师，我们几个都背了很多优秀论文和情景对话，让我们去，一定能拿好成绩的，””言洛急急解释，还在做争取。

　　李莉只好说：“参赛选手到时候要在全校面前公开演讲的，学生投票占40%，老师专业意见占60%，比的是真本事，绝不会弄虚作假，”她顿了顿，鼓励道：“你们本身都这么优秀，何况多练了一周，难道还怕其他班的同学啊？就当是提前适应比赛了。”

　　“呵呵，”这边言盏已经答应了参赛，听到李莉在含沙射影，李楠哼笑了一声，不解释，他要的就是一鸣惊人的效果。

　　那五位同学在李莉的解释宽慰下，才勉强作罢，沈时恪走的时候，朝言盏使眼色。言盏只好说：“老师，那我先出去了。”

　　李楠点点头：“好的，去吧去吧，好好准备，不要有心理负担。”

　　言盏低头蹿出了办公室，沈时恪在花坛那边等他，他手里拿着大白兔奶糖，逗她，“吃不吃？”

　　“其实我不能吃，我上周上称，离正常体重还差7.5kg，咳咳，”她说，又笑：“不过嘛，既然是你送我的，我肯定要给面子。”

　　她伸手夺过糖，然后剥开糖衣塞进嘴里，满口香甜。

　　“这个星期都没一起玩，”言盏踩在花坛边缘阶梯上，上上下下的跳，声音闷闷的：“你太忙了吧，没时间理我。”

　　沈时恪顿时觉得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对不起，”他说。
　　沈时恪一般不会说这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对言盏说了就说了，他其实想解释，平常他有特地留意言盏，好几次她从教室回去，他都跟在身后看着，教学楼到教师园，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他陪着言盏踩着月亮的影子慢慢走过。

　　话到嘴边就成了：“是有一点忙，我英语没有你好，口语太差了，就想多练练，”

　　“哪里啊，你说的挺不错啊，言洛也是，发音挺可爱的，”言盏歪歪头，站在第二层阶梯都比他矮一点，冲他笑。

　　“我们中式口音太重了，我其实一直想问，你英语是怎么练的，怎么会这么好听？”

　　“这个啊，说英语的地区多了去了，不同国家，不同地区就有不同口音，光是英音就包括：RP、Cockney、Estuary English、Scouse、Scottish、Irish、Welsh等等，好几十种呢。”

　　“我口音也有点杂，偏RP和Cockney的混合，”言盏的语气随意而自然：“没必要统一标准啊，印度口音那么魔性，也很可爱，中式英语也不差的好不好，能沟通就好。”

　　沈时恪看她天真无辜的样子，心里酸涩交织，涩了一阵后又有点甜，不得不坦白：“盏盏，你必须考虑到我们的实力差距，其实，我都没太听懂你在说什么。”

　　“啊？”言盏愣了一下，因为学霸光环笼罩，她理所当然认为沈时恪听得懂，聪明人不必多解释，没意识到人家毕竟是土著初中生。

　　言盏认识到自己大意疏忽了，就解释得非常仔细：“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些，是不同的英语口音，一般来说，你们中学生学的是美式口音，或者英式英语，但就像咱们身边同学，柳君瑞和盛锋是一个地方的，但他俩家乡话也不一样，英式口音也分很多种。”

　　“比如呢？”沈时恪很认真专注的听她细说。

　　“RP就是Received Pronunciation，一般叫牛津腔，标准音，英国女王官方发言就是这个口音，Cockney是伦敦音，起源于伦敦东区，有些人觉得土，我口音基本是这两种混合。”
　　“Estuary English叫港湾英语，就是泰晤士河那边的人说的比较多，至于Scouse利物浦口音、Scottish苏格兰口音、Irish爱尔兰口音、Welsh威尔士口音这些，除非你有口音偏执症，不然不重要。”

　　言盏笑笑，她好像从前认识一个人，就是口音偏执狂，总嘲笑她的那一点Cockney口音土。

　　“盏盏，你怎么...”她就像个谜，沈时恪完全看不透：“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我也不记得了，”言盏搓搓手臂，又挠挠头，说不上来：“可能以前看了《人与自然》？又或者看了什么书吧，”言盏是真不记得了，有些东西在她脑子里，但记忆又模模糊糊，不知道从何得知。

　　沈时恪摸摸她的脑袋，也没有非要一个解释，想起又说道：“我之前就跟李莉老师推荐了你参加英语桥，不过你的英语成绩....她可能就没有在意。幸好你参加了，冠军肯定是你的。”

　　言盏是藏在木盒之中夜明珠，沈时恪有隐秘的心思，像是既想让大家知道她价值连城，又唯恐被他人瞧了去她的耀眼光芒。

　　“哎再看吧，其实就是有点无聊，跟你一起去玩玩，得不得奖还不一定呢，”言盏拍拍手心的花粉，她没觉得自己能有多大胜算，英语桥这种竞赛，看得是综合素质，选手的长相、谈吐、气质占很大的印象分，她现在长得没有言洛好看，在学校的人缘也没有其他人好，几乎说是除了沈时恪，零好友，说不定到时候学生投票，都不一定选得上呢。

　　“别只看看啊，今天晚自习到我们教室来，我跟你练，”沈时恪双手捉住她的胳膊，黑长的眼睫覆在眼睑下，专注地凝视过来，眸底明净，诚心求助：“你也多教教我可以吗？”

　　“这还不是，”言盏仰头看他，嘻嘻笑道：“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