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就学习》吕宋

18、失恋

　　言盏跟家里人约定买自行车的事，不知道怎么着一传十十传百，仿佛全校都知道了。

　　成绩是每门依次出的，大家看到她就会调笑问:“言盏，今天出什么成绩了？能买自行车吗？”

　　言盏就说:“出了数学，刚好60分，能买了。”

　　第二天又有人问，言盏继续说:“语文英语都65分，可以”。

　　第三天，言盏:“真可以买啦，历史地理都63分”。

　　第四天，言盏只差把成绩单随手拿着，她说到做到，达到买自行车的条件了，怎么这么多人关心这个问题啊。

　　可能因为上次月考数学超纲，为了让学生重拾信心，这次月考题属于中等难度，难题偏题很少，言盏各科目都及格了，而沈时恪每科分数都在95分以上，满分的好几门，成绩非常漂亮。

　　言洛也比上次考得好，但水涨船高，198班同学们的分数都有所提升，言洛排在全校第35名，成绩单出来当天，言洛整个晚自习伤心地趴在课桌上。

　　言盏买自行车的约定现在成了全校趣谈，但言洛没把自己考进全校前30就能买照相机的事情说出来。

　　言洛的个性，是先埋头做事，成绩自会证明，她本来想要欲扬先抑，等成绩单出来，大家就会发现，喊了半个月要买自行车的人只是笑柄，她事先没有张扬却做到了约定。

　　如果是这样该多好，言洛边哭边狠狠掐自己的手腕。

　　言盏那个肤浅自大的笨蛋，无论有什么事，不管能不能做到，先嚷嚷到众人皆知，本来该狠狠栽个跟头让她丢脸到家，谁知道，这种人就容易走狗屎运，这次考题简单，及格很容易，现在大家都知道言盏进步了，成绩一下子从倒数提高到及格，甚至有人夸她本来就聪明，之前只是不认真。

　　那她呢，她的分数比言盏高了快200分，竟然拿不到礼物，大家也没有看到她的进步，这公平吗？言洛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哭。

　　这太不公平了，尖子生因为一向表现好，稍微退步就要受指责，而草包只要进步一点点，就能得到所有的夸赞。

　　下晚自习后，言洛眼睛通红，她不想让妈妈看到，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操场那边吹冷风散散心。

　　但没想到，又看让她看到了言盏，言盏在沾沾自喜向沈时恪炫耀:“我都及格了，没给你丢脸吧。”

　　沈时恪的声音都是笑意:“没有，你本来就很棒。”

　　“之前有人说，如果我没有考及格，你都被会拖累的被人笑话，那我当然不能让你丢脸，毕竟我的好朋友是全校第一名，我也不能太差，”言盏踩在水泥冻的乒乓球台边缘上，练习平衡步似的来回走。

　　听听，这是什么话，刚及格就不是太差？不就是及格的草包，和不及格的草包的区别！言洛愤愤咬唇。

　　“怎么会？”沈时恪站在球台侧旁，像怕她跌倒一样，一直虚张着手臂护着她。

　　“有人要求自己必须80分，有人要求自己要得满分，这种心态挺累的，其实像你一样，有进步就好，这些天你每天都在看书，大家都知道，不是没由来的进步。”

　　言洛心结拧得更紧，她认识沈时恪两年多了，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而且，那句“有人要求必须得80分”，为什么听起来像在含沙射影说她？

　　“哈哈，那你不知道，说不定我也是要求自己得满分的人呢”，言盏厚颜无耻地笑着说。

　　言洛听不下去，言盏太不要脸了，吹牛不打草稿，一点成绩就大肆张扬，反正她脸皮厚不怕丢丑，言洛一跺脚扭头就走。

　　这边沈时恪却顿了下，沉默片刻，低声说:“我也许知道你可以得满分，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不要呢？”

　　“因为......”言盏也说不清，可能觉得生活节奏太快，太轻而易举得到成就，反而容易失去很多，现在这种温温吞吞，和普通学生一起生活的日子，优哉游哉挺有意思，“因为有你得满分就可以了啊。”

　　“啊啊！让开”！她脚下勾到了乒乓球台的拦网，步子一绊，身体一歪就要往台下倾倒。

　　“我就知道你非得摔一跤才能长记性，”沈时恪当然没让开，而是直直接住了她，两人踉跄着险些都要摔倒，沈时恪牢牢抱住了言盏。

　　言洛走到阶梯口，回头看过去就是这样一幕，那一瞬间，少女言洛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碎。
　　这种压抑和难受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不是从前干不完活时的累，也不是砍柴弄伤手时的痛，更不是成绩没考好时的懊悔，这是她难以启齿的，呼之欲出却无人能理解的，失恋的滋味。

　　或许她应该报告老师，叫爸爸来看看言盏现在和男生做什么，哪怕这个男生是沈时恪。

　　言洛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人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付出代价，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孩子，没有人比她更珍惜现在的生活，可命运、亲人、喜欢的人，都偏爱言盏，这世上或许没有“公平”二字，但她不信言盏可以一直幸运，她等着言盏付出代价的一天。

　　不用言盏主动提，这天言立礼上课回来，主动跟她说周末可以去买自行车，因为好几个老师都跟他说了：“老言，听说你答应了你家小盏考试及格就买自行车？看来你要破费一笔咯。”

　　自行车不便宜，但是言立礼这钱花的乐意。言盏能实践约定，言立礼心里非常高兴，难得地开怀舒心，走路都在哼小调，这件事恰恰证实了他的观点，女儿不是智商缺陷的朽木，就是贪玩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但凡她用心，你看这不就进步飞速。

　　言立礼还乐呵呵地关心起言盏的身高体重来，这段时间女儿高了瘦了，他让季芳周末带言盏多买几身合身的衣裳，不用太考虑钱的问题。

　　季芳在一旁牙都酸倒了，不是她见不得言盏进步，而是真的不甘心，也怨言洛不争气，老师们都说这次考试难度不大，言盏都及格了，偏言洛才考35名。季芳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怨归怨，言洛还是比言盏强百倍，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现在言盏可以买自行车，那言洛的照相机呢？

　　季芳就问了：“总归要去市里的，不如把照相机也买了吧，也懒得下次再去逛。”

　　言立礼本来就打算买，是季芳自己想的这出什么激励政策，要是两个孩子都实现了目标，或者都没有实现，一视同仁给礼物还好说，但现在呢，偏偏有个没达成的，要是这也可以买相机，让言盏心里怎么想，下次怎么再进步？言盏前段时间，每天下了晚自习还在198班加班加点学习，扎扎实实学到十点多才回来，他都看在眼里，孩子的努力和上进不能辜负，所以言立礼硬是没松口：“照相机现在买不合适。”

　　季芳失望极了，嘀咕了这事好几天。

　　校长夫人陈芬莲和季芳很谈得来，言立礼是骨干教师，和李校长家都住在教师园1栋，季芳有新鲜吃食总不忘给李校长家送一份，加上陈芬莲之前是大米厂工人，也是嫁给李校长后下岗被迫当全职太太，因此和季芳两个人很有共同语言。

　　陈芬莲听说了这事，于情于理还是更偏帮季芳，怎么说言洛都比言盏优秀那么多，现在闹成这样言洛心里肯定不好受。陈芬莲旁观者清，她觉得这事也不能一味怪言立礼，毕竟老师都教一诺千金，错还是错在季芳自己身上，当初定目标的时候就不公平，如果把言洛的目标定的跟言盏一样，及格就买，那不就皆大欢喜。

　　“可不是，我现在都悔青肠子，”季芳拍着手掌心叹气：“也怪我一时没考虑周到。”

　　“不过这是小事，”陈芬莲说：“下个月还要月考的，你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补偿一下小洛不就行了。”

　　“事不大，问题就出在小洛这孩子心气高，一直就比言盏强，这次言盏有她没有，心里落差多大啊，”这些天言洛的难受都写在脸上，比平常更不爱笑了，一天到晚话都不多说。

　　“哎，我听说啊，言盏这次能及格，”陈芬莲撇撇嘴，她一直不满意言盏，这孩子名声太差了，她当然不信她，隐晦道：“是不是走了点捷径啊？”

　　“啊？”季芳只顾想着怎么劝言立礼买照相机，都没想到言盏考试成绩真不真实这事儿上来，陈芬莲这一提，不免让她多了个心眼。

　　季芳回来后，看言盏的眼神就不对了，陈芬莲说的有道理，一时投机取巧有什么用，歪路只会越走越偏，抄一次可以，还能抄一一辈子？

　　并且现在有件事就能让言洛夺回志气，市里英语桥大赛选拔开始了，先由各学校推先推优，先在市级参比，如果表现优异，还能进入全国赛道，陈芬莲说她特地打听了，全校只有五个名额，有言洛一个。

　　真正优异的孩子打压不住，靠舞弊的成绩能顶什么用，季芳有了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