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华年之回首陌路》淡然如丝

21、第十五章（上）

　　“刚才我父亲走了。”他说：“平安，你知道吗，我到底是留不住他，从小到大，我没有浪费过一分一秒的时间，我拼了命的读书，我比别人用功一百倍，一千倍，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等等我，哪怕再是一两年，只要我学会了国外的先进技术，只要……我终究是太慢了，太慢了啊……”
　　她记得仲颀曾跟他说过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出国留学，当时她还一脸不屑地说：“出国有什么好玩的，我爷爷说洋人的玩意儿净是学我们老祖宗的。”事实上，央子那家伙在国外转了一圈回来也没多大长进呀。他笑得无奈，只能耐着心子跟她解释：“平安，我不是去玩，我是去学习人家先进的技术，你爷爷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可是你要知道，西方有些知识确实比我们超前许多，有些我们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却能在国外得到很好的控制和治疗，比如……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了解了，明白了。”她只觉得头疼，若不尽早打住他，凭经验推想，他或许会搬出所有西方医学伟人的举世功绩给她数个遍，直把她说晕过去不可。
　　仲颀看着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快，就以为她是生气了，连忙满是愧疚地说：“你不会怪我没跟你商量就报了作出国交换生的名额吧？”她立马换上一副大大的笑脸：“那好吧，反正你到哪我就到哪，你去国外读书，我就在家里烧饭，洗衣，照顾你好不好？”他听了心里瞬间充满了感动，嘴上却说：“那你的学业怎么办？”她想也没想就说：“休学呗，回来再读也可以啊。”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要一个女孩子放弃自己原本全心投入的东西，跟一个男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打拼，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啊，他看到过许多情侣相恋到毕业，因着坚持各自的理想、事业，谁也不肯妥协，最终不得不分手，他最怕的是他和平安也走到那样的关头，也许因为爱他会放弃，可是父亲怎么办？现在听她这样说来，是那样的满不在乎，让他连一点挣扎顾虑都不必有，因为她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随时为他放弃。
　　平安还记得那天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平安，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然后，这一话题就终止于他们长绵的深吻中。
　　她转过头去看着躺在床另一边的人，他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睡着了，想必已是累极，不管家中天翻地覆，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在她这里汲取片刻的宁静。也许是那样的奢侈，可是他真的是累了，他没有别的法子，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更加用力的拥紧他。若是早遇到他，对她来说，送他父亲去国外治疗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偏偏事事不如人愿，对于这一切，到底谁也无法改变。

　　邵幸长的丧礼办的很简单，邵、容两家也没什么人了，倒是夏家里里外外帮了不少忙。Vivian更是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平安虽然心里难过，可是没有到那样的地步，况且也装不出来，只能默默地站在一处看着邵仲颀。他看起来很平静，偶尔还会回过头来同她笑笑，只是她觉得勉强。那夜他是真的失态了，那样不顾一切的流泪怕是他这辈子都不曾做过的事。只是现在他不能容许自己倒下，既然父亲走了，那么整个家就该由他来撑着了，这是他无法逃避的责任。
　　逝者已逝，一切皆属枉然。母亲虽几天不见笑容，整个人也瞬间清瘦了不少，可是到底也没有那样的声嘶力竭，恸哭不止，只是眼里隐隐浮现阴郁之色。可他怕的是母亲把悲伤压抑在心里，因着不想让他担心才隐忍至此。此刻看到母亲斜着身子倚在窗边，双手交叠环着手臂，他只觉得她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仿佛是那即将隐去的夕阳，清冷的让人顿觉无尽的伤感。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靠着，眼神似飘向远方，又似乎什么也没看，整个人竟似纸片一般的单薄，又似一缕淡淡的青烟，虚无的让人无法触碰。
　　他觉得害怕，许是父亲去世的阴影还未散去，他直觉的想要牢牢抓住母亲。走过去给她加了件针织薄外套，轻轻地喊了声“妈”。见她仍是站着未动，他更觉得不安，提高声音又唤了声。她瘦削的肩头抖了一下，回过头来时神情有些木然，直直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离开了窗边往里屋走去，只听她的声音背着他传来：“阮小姐还没走吧？”
　　他愣了一会儿，想着母亲兴许只是随口一问，于是便说：“正准备走了。”迟疑了一下，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妈，其实她是……”
　　“带她回家吃顿饭吧。”
　　“妈……”
　　容家珍转过头来，脸上竟是柔和的笑容：“妈是老了，但还不糊涂，人既然来了，总该带回家让我仔细看看吧。”
　　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自己烦恼了这么久，忧虑了这么久，没想到母亲竟是看在眼里，了然于心的，现在看来，也许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样遭。之前的忧心忡忡一下子不见了，仿佛是拨开乌云见明月般的让人豁然开朗，他笑着“哎”了一声，大步跨到母亲跟前亲昵地揽了她的肩，“妈，你一准会喜欢她的。”

作者有话说

　　由于新学期已开始，更新时间可能没有之前那么固定，打声招呼，请大家见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