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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五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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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仲颀突然特兴奋地跑了来,满脸喜色地告诉她母亲邀她回家吃饭。自从邵伯伯去世,她还没见过他那样笑过,心里也不自禁的高兴起来。可是过一会儿就开始紧张,早知道就该带几件漂亮的衣服来,他母亲是这样美丽清雅的一个女子,仿佛是一朵无声绽放的青莲,孤高而淡漠,在她面前,她自然会对自己的容貌变得不自信起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容家珍看她的眼神似乎变了,带着点捉摸不透的阴郁,又是那样的清冷,不带一丝温度,不过许是内心悲痛的缘故,人在伤心欲绝时看人也总是冰冷的吧。
仲颀也没见过她那样慌乱的时候,直笑她神经质。她想着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太过刻意反而更觉尴尬,于是随便挑了件颜色鲜亮一点儿的衣服就出门了。
小镇上的屋子都是不大的,不像他们北京的四合院那样屋外庭院方阔,屋内宽敞通透,这里的老房子净是简朴的古典气息,小桥流水,让人只觉宁静而祥和。两层式的小房子里收拾的极为干净整洁,每样东西都放在它该放置的地方,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多余。微风从打开的窗子中徐徐吹来,她就坐在靠窗的一边,感觉吹拂在脸上是那样的舒服,顿感洋洋的暖意溢满心头。
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再无旁人,竟连Vivian都没有来,她心里一阵甜喜。他们母子二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她本是三人中最会讲的,可因着保持女子应有的端庄矜持也没怎么说话,屋子里寂静的只听见筷子碰触在碗沿清脆的响声。她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一种安逸的平和,这样安静的吃饭,仿佛是极为普通的一家三口,亲昵的不需要任何的言语。
他母亲烧的菜是真的好吃,她还记得两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怪不得他想起母亲做的菜时脸上是那样幸福而又温暖的神情。此刻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先在她的碗里添了好些个菜,然后才开始自己夹菜吃。当着他母亲的面,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若是在平时,她早就拼命的狼吞虎咽了,央子总说她平时看着还人模人样的,一到吃饭就变得人模狗样了。眼下为了装淑女,也只得忍着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她倒没有什么,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胃。她心想,胃啊胃,本小姐为了在未来婆婆面前争取完美的印象分,只得暂时委屈你了,回了北京一定好好犒劳你。
“平安是北京人?”
一听到问话,她忙把嘴里的饭菜胡乱嚼了吞下去才开口:“是住北京,那片地儿我可熟了,阿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带您好好玩玩,除了故宫、颐和园什么的,还是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的,我……”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多话了,许多话本不该说的,人家又没表示要去北京,你当人立马去你家提亲还是怎么着?于是赶紧闭了嘴巴收住话茬,转头求救似的去看仲颀,他只是对她柔柔的一笑,阳光从他侧面照进来,印在他的眼睛里只觉得特别的晶亮,眉梢眼角又是那样的温暖。
“妈,平安的提议不错呢,过去散散心也好。”
容家珍微笑着低下头去,慢慢地扒着饭没有说话。平安只怕是说错了话,茫茫然地又说道:“其实同里镇也是很好的,因水成街,就水成河,在我看来就是一副精致的风景画呢。”
她仍是没有说话,倒是仲颀低低地笑出了声,转过头来对她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别听那些搞旅游业的瞎说,都是为了炒作吸引游人的。”
平安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我真觉得好嘛。”其实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是无所谓的,那时的她只是一心一意的认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那都是很好很好的。
吃完了饭,他母亲就说要亲自泡茶给平安尝尝,可是家里正巧没了茶叶,只说让他们坐着,她这就去外面买点。平安只觉受宠若惊,仲颀也是极为高兴,最近的茶叶铺离这里也有好些路,自然没有让母亲去的道理,于是二话没说自己套了件外套就开门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了她和邵夫人,只是少了一个人,气氛似乎都变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的是变了。只见邵夫人默默地走到窗边,“吱呀”一声合上了窗子,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仿佛隔绝了外界,连空气都带着微微的冰凉。然后就听见她说:“阮小姐有想过将来吗?”
她有些怔然,不知是因为没有料想到她会突然说到将来,还是因为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她更没有叫她“平安”,只称呼她“阮小姐”。她不知道是自己过于敏感还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打算再含糊其辞了,于是鼓了勇气就说:“那自然是想过的,两个人既然在一起,将来不是应该结婚吗?”她向来说话就没什么顾及,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此刻说到结婚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容家珍突然轻笑了声:“结婚?阮小姐不会过于天真吗?还以为只是玩过家家那样简单?”
平安心里顿时凉了一下,仿佛是自己的真心被她视为儿戏,又一想她兴许是在考验她,平缓了一下情绪,嘴角维扬着笑道:“阿姨,我是认真的,而且也是真心的希望您能够接受我。”
只见她缓缓起身走了开去,垫脚在柜子上拿到一个罐子,缩着手从里面抓了把茶叶丢进瓷杯中,然后转过头看她,脸上带着全然的冰冷:“既然你说认真,那我也认真跟你说,除了夏芝薇,我不会接受任何人。”
平安也急了,脱口叫道:“阿姨,仲颀根本不喜欢她,难道您也是这般封建迂腐吗?您和邵伯伯是从小青梅竹马,可是这并不代表仲颀也应该如此啊。”
突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让她猛的一惊,低头只是盯着自己脚边的一块碎瓷片,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更不明白这样的转变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害怕,仿佛已经知道了灾难的到来,却仍是倔强的不肯离开,总以为自己一定可以的,总以为没有什么是自己不行的,可是直到现在才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认为可以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