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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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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欢声笑语,仙界的仙子身上是纯粹的灵气,没有夹杂半分的污邪,就连一颦一笑之间,都能无意间吸引到她。
寂喜被推到等身高的铜镜面前,见几位俊俏的姐姐拿来一管红色的毛笔,提笔往她额心添了几笔。
镜中的少女脸颊绯红,眸子清亮,额心画了一朵盛开的桃花,称得人可爱娇俏。
“不错!”几位姐姐极为满意,放下毛笔开始给她编弄起了头发,也不经意开始说:“方才真身的时候还没发现,妹妹模样倒是生的好,特别是这眉心的朱砂痣,早该这么画着。”
见正主还在呆呆的看着铜镜,一旁仙子看窗外天色娇嗔道:“哎呀看我们这记性,仙尊恐怕还在颂庭等着妹妹你呢。”
她还未作出回应,鹂棠从屏风外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件衣裳:白色的纱摆,裙裾上还绣着淡粉色的桃花,桃花朵朵绽放,瓣瓣娇媚。
“鹂棠姐姐来了就好,这位妹妹就由姐姐带去颂庭了。”几位仙子嬉笑着放下笔,一溜烟的跑得没影了。
鹂棠摇摇头,将衣物放在一旁的桃木桌上,编起了方才还没编好的头发。这一头乌发,发丝冰凉柔顺,如同一匹上好的绸缎。
“妹妹似乎不开心?”
寂喜猛地抬起头,呐呐道:“没。”
将妆台上的簪子插入发中,鹂棠眼梢挑动:“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帮妹妹呢。”
谁知眼前立马凑近了一张小脸,寂喜握紧鹂棠的双手,眸子雪亮,忙不迭道:“姐姐!我有一个朋友在山下与我丢失了!”
“妹妹别急。”见她焦急,鹂棠反握她的双手,面上神情依旧温和不变,“如今浮莱山界已关,寻常人是下不了山的。”
寂喜一下耷拉着脑袋,“那可如何是好,他法力比我还低微,我害怕他在山下被吃掉。”
他?
鹂棠不动声色,只是唇角扬扬,捧着她的脸颊笑起来:“妹妹忘了,我们虽然不能下山,但是仙尊怎样把你带进来的,他就能怎样把你带出去。”
对!仙尊!
寂喜一下清醒过来,双目生动,连忙拉着鹂棠往外跑,可脚下如同板上钉钉似得,不能动分毫。
耳边传来笑声,鹂棠将那白色的衣裳披在她身上,仔细的给她穿戴整齐后才舒了一口气。
呼——
时间突然流动起来,寂喜大脑眩晕,双腿瘫软在地。
鹂棠扶起她,柔声说道:“妹妹重伤初愈,万万不可在动用法术了。”
“我——”寂喜忽的想起来那些姐姐们给她吃的各种丹药,酸甜苦辣,各式各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见眼前人安分起来,鹂棠慢慢扶起寂喜渡给她一成仙气,顿时五脏疏通,那股瘫软之力逐渐缓解。
寂喜试着站起来,在鹂棠的搀扶之下,二人穿过几道走廊,又走过白天走过的石桥,只见夜晚中,一轮明月挂在当头,浑然的夜幕星河。
“谢谢姐姐……”在逐渐加快的脚步声中,寂喜忍不住去看一旁鹂棠的神色。
鹂棠浅浅一笑,在最后一个走廊尽头停住,扬袖启唇:“妹妹,你可谢错人了,要知道,妹妹的命可是仙尊救回来的。”
“呀——”她若有所思的走着,被咫尺的空处弹了回来。
只见尽头有一层淡淡的薄雾缓缓在空中流动,如同平静上的湖面,波光粼粼。鹂棠扬袖后,薄雾那面隐隐发光,从中渐渐幻化出一扇门。走进去别有洞天,为一处繁花盛开的桃花源。
一人安静的躺在白玉作的玉塌上,与白天见的不一样,此时这人换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外衣已脱下,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
碧眸流转,三千青丝洒在玉塌之上,他伸出手,招她二人进去。
“仙尊!”寂喜跑进去扑通跪他面前,见那双眸子看见她眉心的桃瓣时纵然收紧,眨眼间恢复如常。
隐夙伸手接过鹂棠递上来的披风,温和笑道:“小妖,何事?”
“寂喜想下山。”她毅然决然。
“啊,下山?”某仙怀疑自己耳朵听错。
寂喜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重复一遍,“仙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寂喜定给仙尊做牛做马报答恩情,但现在,寂喜只想求仙尊带我下山一回……”
眼前人忽的坐起身,在这颂庭之中踱步转圈,仿佛是无法理解这小女娃的想法。
“本尊是看你仙姿尚可才将你带上山,可谓是开了个先例了,如今你又要本尊带你下山。”隐夙终于停下来,挑眉道:“没门。”
没门....
寂喜也猛地抬起头,三两步冲到他跟前,细细的将他从头到尾都好好的看了一遍,或许是太过生气,这位一千年修行的小女娃居然一手锤打在了他的白玉石塌。
轰的一声,石塌应声而倒。
本是在一旁打瞌睡的白蟒连忙被巨响吓醒,吐着红杏子不知所然。
很好。
隐夙额前已有细汗,用余光望了一眼那粉碎的白玉石塌,才慢吞吞说道:“本尊本来想格外开恩让你这小妖直接进入一审,没想到你.....”
“一审?”
事情发生的突然,鹂棠在一旁咂舌,见颂庭外因为这一声响惊得灯火通明,又忍不住去看看地上那粉碎的玉塌,瞪目结舌。
这可是南海龙王赠给仙尊的千年白玉塌……到底是为了何事,这妹妹才这么急匆匆的想下山……
“发生何事了?怎有如此大的声响——”叫声从石桥上传来,只见几位仙子们手握一盏琉璃灯急匆匆走过来,神情担忧。
阁庭被琉璃灯照亮,鹂棠回过神,见颂庭外站有好几位姐妹,乌发疏散,只连忙披着白色的外衣走进来,一脸的古怪。
绣竹揉揉惺忪的睡眼,从人群中探出脑袋,借着皎洁月色,终于看清楚庭内情景。
“仙尊与姐姐们这么晚在——哎呀,这不是仙尊你最喜爱的白玉塌吗?”绣竹擦擦眼睛,见各位姐妹们面面相觑,后话咽回了肚子里。
“……”鹂棠无言,只用眼色示意。
一时间,众人齐聚在颂庭中,见鹂棠眼色后恍然大悟,不由得个个噤若寒蝉,捂紧了自己的嘴巴。
果然。
庭内仙人心痛的似乎有些站不稳,只扶着一旁的圆桌坐下,扶额叹息:“你要下山作甚?”
这声叹息中满满的无奈,众人又将视线汇聚在一旁不声不语的寂喜身上,有的掩嘴轻笑,有的轻声叹息。笑的是眼前女娃不知道这白玉塌有多贵重,叹息的是可惜这千年的白玉石塌就此粉碎成渣。
寂喜晃着脑袋,深知方才有些冲动,仙尊对她如此大恩,她不但不知恩图报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这白玉石塌……她恐怕还不起吧……
“寂喜被仙尊搭救自然十分感激,只是山下还有我的一位同伴……”她嗫嗫道:“那位小妖道行浅薄,大火之后便不见身影,因容貌和姓名与仙尊相差无异……我便以为仙尊与他是同一人……”
我不叫喂,我叫隐夙——
“与本尊一样?”隐夙忽的站起身,想起她方盯着自己容貌出神,原来是这个缘故。
“哈哈,那倒是有趣。”他转眼化笑,侧身弹指在寂喜额心,那桃瓣被他抹去,“不过本尊有没有告诉你,浮莱山界只要关上便无开启一说,除非——”
“除非?”
庭外姐妹们终于一拥而上,抱着她和声而道:“除非!妹妹明日能过关斩将顺利通过三审,行了拜师之礼便可以求三位尊上许你一次出入了呀!”
原来如此!规矩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只有行了拜师之礼才能下山……
“本尊见你仙姿不错,说不定还能进本尊门下。”
她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碧色的眼睛,这样的一双眼睛,波澜不惊,却仅存着宽容与温柔。
“说定了。”她移开视线,难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她要赶紧过了三审,才能让三仙尊带她下山去找小猫妖。
那孩子因她下了山,又因她遭遇了未曾遭遇过的事,无论如何,她也要将他寻到。
这一夜,寂喜心中埋下了一颗幼芽,这棵幼芽渐渐长大,在日后拜师的路上已生长成茂盛大树。
却不知经过重重坎坷,这棵大树,是否还能茂盛如初。
今夜,注定是睡不着的
次日。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阵阵鹤唳从南方传来,时而长稳,时而短促,仿佛只是想在这天空之下尽情翱翔,舒展下几日懒散的双翅。
“就是这里了。”其中白鹤幻化成一人,背后稀松的羽翼正缓缓张开,使他能平稳站在半空中。
“嗯。”一声轻轻的回应,云雾中出现一架銮轿,金色的珠帘从矫顶一泻流下,来人挑开珠帘,金色的小珠子互相撞碰如珩佩之声。
那双手修长柔软,和金色的珠帘相比较更衬得骨节分明,丰润白皙。
“大人,你为何特意过来此地。”白鹤少年一张俊俏的脸上只有不解,见脚下开着遍地的桃树,桃花盛放,其中一座素雅却不失大气的殿宇竖在当中。
“您与三仙尊一向不和,这——”
“合峥,多嘴。”銮轿中的人放下帘子,嗓音低沉嘶哑,如同寒风中凌冽不化的雪山,带着几分倦意。
那名叫合峥的少年努努嘴,盘腿在半空中而坐,身边白鹤亲昵的伸过脑袋任他抚摸。
“吾叫你寻的东西可曾寻到了?”
合峥点头,白鹤嘴里忽的出现一枝半透明的花朵,正在隐隐发着金色的光芒。他接过花朵递了上去,銮轿中的人蹙眉闭目,云雾遮挡了一半的面容,不知是愁是笑。
待见到这半透明的花朵时,那人常年不变的嘴角终于扬起了轻微的弧度,虽是一瞬,合峥揉揉眼睛,怀疑方才是否看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大人,已有五千年没有在人前笑过了吧。
“去——”手一扬,半透明的花朵随风纷飞旋转,銮轿中的人收回手,轻叹:“去找你的主人吧。”
清风舞动,花朵在空中徐徐落下,脚下桃林飒飒,却在下一秒狂风大作,倾盆大雨自高空倾泻而下。
——再看去,哪里还有方才一人一轿的影子。
这大雨下的急促,也下的及时,似乎是要落尽人的心里,浇息所有尚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