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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三柄黑剑快如闪电,自雨中交错刺出,织成暗沉沉的剑网,招式更刁钻狠辣到了极点,就算是山林之王被不幸罩住,恐怕也只能无奈的被撕成碎片。

      但这险恶的黑网中,此时却有一点淡黄的微光,正倏然飞舞着。

      朝清徵一手提灯,一手垂在袖子里,非但不攻击,竟连防守也没有,仅仅凭着精妙身法,在三人的剑阵中浑不着力的来回穿梭。

      三人攻势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迫切,带起剑风响如吹哨,可仍然半点捕捉不到那羽毛般轻盈柔弱的少女,她的身形太过轻盈,简直像是在松林间嬉戏的微风,又岂是人力所能阻拦?

      而他们的步伐却已渐渐慢了下来。

      眼前柔和的烛光更晃的叫人心烦。

      朝清徵忽然站定,抬眼凝凝一盼,离的最近的剑手还未来得及疑惑对手为何竟然不动,脚下便忽然踏空,半个身子已在断崖之外。

      他大惊,剑招一滞,三人组成阵势中顿时露出难以弥补的巨大破绽。

      夜雨还是那样昏暗,滴落声绵密不绝。

      朝清徵宽袖在他背上拂过,冰水般的内力顿时透体而入,如利刃般直刺心脉,剑手闷哼一声,登时气绝,身体也像装满石头的麻袋,沉重摔落到断崖之下,弹起弹落数次,很快就瞧不见了,只从崖底遥遥传来几声响。

      此刻山顶只剩两名“黑杀”。

      一人咬牙,腕中细剑一转,再次迅疾凌厉的刺向朝清徵,而另一人,却返身掉头就走。

      ——这一攻一逃也是他们练就的配合,就如断尾求生的壁虎,必得舍弃什么,才能保留性命。

      逃跑的那人轻功极佳,瞬间已扑到山顶边沿,眼看就要顺路而下,准备飞鸟般投入山林之中。

      ——然而脖子上却恰时传来一丝挽留的冷意,像冰冷的手,正怯怯的拉住他,令人失了离开的气力。剑手忍不住回头,眼睛蓦地睁大——他看见自己缺少头颅的身躯狂奔欲跌,颈腔中一股热血向上喷出,有几滴甚至辣辣的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一道细细的银光刚刚脱离他的颈子,在半空中旋飞,末端系在朝清徵的袖中。

      烛光下,她目湛秋水,眉是远山,容色更如青玉般秀美,却也蕴着青玉一样纤尘不染的纯粹杀气。

      “我实在佩服诸位千里追踪的能耐,无论山路水路都摆脱不得,只好请你们留步了。”

      话音未落,朝清徵已折身绕过刺来的黑剑,并指如剑,疾点向最后那名黑杀人中。

      剑手弃剑而退,但面上已是冷风拂过——他没受伤,但面罩却不见了。

      朝清徵看着他,不意外的微笑道:“野店中一面之缘,此时又于山顶相逢,实在幸也,邓先生好。”

      剑手愣住,他正是“雷公锤”邓九,面对朝清徵的目光,忍不住心头一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能活到最后,怕是因为对方早从出招的痕迹中判断出了他的身份,特地留手未杀。

      朝清徵仍在细细打量他,并柔声问道:“邓先生既然在此出现,不知慕容先生与‘黑杀’又有什么关系。”

      邓九面露犹豫之色,半晌才期期艾艾道:“小人若是说了,女侠便饶我性命?”

      朝清徵定定的看了他一会,轻笑,视线移开,漫不经心道:“行啊。”

      邓九低着头,嗫嚅道:“龙王,龙王他老人家……”

      下面的话淹没在风雨声中,朝清徵凑近去听,并笑道:“邓先生请大点声……”

      邓九忽然抬头,原本懦弱的马脸上满是狠毒的狰狞之色,张开的嘴中寒光闪耀。

      ——他口中含着暗器,正等朝清徵靠近之时,喷出取她性命。

      机括瞬间发射,但邓九的嘴却“咔哒”闭上——朝清徵出手如电,稳稳拖住他的下巴,将邓九两排牙齿严实的合在了一起,暗器正正撞在他的门牙上,血沫和着碎牙,在邓九嘴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朝清徵轻叹,但神情却似并不如何遗憾:“我是真心请教,邓先生何吝一语!”

      邓九再也不能说话,一张脸已经变成黑紫色——他的暗器中空,里面藏着见血封喉的毒药,一旦发射,裹着毒药的蜡封便自动裂开。

      春雨哗啦啦的下着,一晌未歇,而在传来几声重物撞击声后,山巅那点隐隐的,特地为飞蛾指路的烛火便熄灭了,随着主人一起飘渺无踪,那些溅落的血水,经过夜雨的冲刷下,很快就什么也瞧不出,什么也瞧不见了。

      ……

      一月后,襄阳城中。

      这段时间以来,本来平稳安定的襄阳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奇事,有名头带风帽的年轻女子在城西盘下了一座医馆,又轻松治好了几个身患疑难杂症之人,一时间声名鹊起,竟惹的原本一位老牌大夫栾长亭上门挑战。此人论医术,整个襄阳素来只肯服气梁王府的“九死神医”刑似痴,但与那年轻女子一番较量之后,居然九战九败,最后心服口服,不顾自己已经年过五旬,拜在对方座下求师。

      杏花堂中。

      “休来胡缠,你这点小伤口,老夫手下的药童都处置的好,非得见先生做甚!”栾长亭怒视坐在自己对面的惫懒年轻人,胡子吹得的一飞一飞。

      “栾大夫,您就容我们见见小先生的呗,她一个大夫,又怎好总呆在家里不见人的。”年轻人笑嘻嘻道。

      栾长亭脸色一沉:“先生见谁不见谁,焉由得你们说了算!”他学过几年武功,近日又颇受朝清徵指点,功夫不弱,当下抓住对方领子,打算把他丢出门去。

      不料这正中了对方的计谋。

      年轻人看似毫不抵抗的被揪起来,却悄悄出手,的扣住栾长亭脉门,而陪他同来的伙伴,则趁两人纠缠时分,疾向内堂蹿去。

      他一只脚已踏过门槛,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切冰断玉的叱声。

      “停步!”

      这是独属于少女的娇脆嗓音,年轻人听的心中一动,果然驻足,并且回过头去。

      杏花堂里,站着一名着淡红轻衫的妙龄少女,素手中握着两柄柳叶刀,黛眉倒竖,脸是冰玉一样的白,连点血色也瞧不见,实在可堪怜爱,此刻正冷冷的看着他。

      “这位姑娘莫非就是杏花堂里的小先生了?”年轻人笑着拱手道。

      “不是。”少女淡淡道,刀尖指着对手,“你既然来求医,又怎么如此无礼,擅入人家内堂。”
      “小可倾慕杏花堂里的女先生,只想一窥芳容,别无他意。”年轻人望着少女,从她头上的玉簪看到脸颊上的梨涡,嘴角差点裂到耳后根上,“不过今日能见到姑娘,旁人见不见,那也无关紧要。”

      他态度油滑,一席话说完,那浅红衫子的少女脸更白了,她抿着嘴,身子一晃,雪光错闪,手中柳叶刀轻灵迅疾的破空劈下。

      ——她的刀法居然很是不错!

      年轻人脸色大变,他武功不是对手,慌手慌脚的挡了几下,便被少女机敏的拿住破绽,刀尖一点封住穴道,而那之前假装瞧病的人,也将脑袋垂在衣服里,携着木偶般僵硬的同伴悄悄儿溜了。
      少女收刀归鞘,略略平复气息,忽觉不对,之前的轻浮泼皮已经离开,但杏花堂中还有另一道不同的目光,正深锁在她身上。

      栾长亭一直细细打量少女异常雪白的面色,眉头皱的几乎连在了一块,捻住胡须,上前沉声问道:“这位姑娘,你可是身体有些不适?”

      “您就是栾大夫吧?”少女敛衽一礼,“我叫谢小心,今日特来上门求医。”

      从对话中,栾长亭很快知晓对方乃江湖中人,月余前曾收过内伤,但伤势绵延,至今未曾痊愈,便一路辗转求医,直到襄阳城中。

      梁王府的“九转神医”刑似痴之前已经给谢小心看过,却只是摇头苦笑,建议她来杏花堂碰碰运气。

      谢小心咬着唇,内心原有的期待,也随着栾长亭半天不见回转的面色渐渐消失了。

      “姑娘除了受伤,是否还中了毒?”栾长亭听了半天脉,又捋了半天胡子,终于开口问道。

      “确如先生所言。”谢小心道。

      “姑娘应是中毒在先,若在当时好生闭关调养,勤习内功,不出半年当可痊愈才是。”栾长亭蹙眉道,“可惜姑娘之后连番与人动手,导致毒性渐渐缠绵入腑,难以根治。”

      “是。”谢小心道,“后来一次与人相斗时,毒性突然发作,我失力之下,被人打中一掌。”

      “这就难怪,这人掌力中带有另一种剧毒,两种毒性相互混合,更生异变,姑娘三阳三阴经络已然俱有损伤……”栾长亭望着谢小心苍白的脸,忽然便不忍再说下去了。

      谢小心肩头轻颤,像一朵正在风中颤栗的杏花,她抿着唇,拗出刚毅的姿态,刚准备起身告辞,内堂的方向便传来一阵帘幔簌簌的掀动声。

      她侧过首去。

      一道银白色的光线自内堂飞出,准确的缠在谢小心的手腕之上。

      栾长亭大喜:“先生!”

      谢小心正疑惑时,听到一声动人的轻笑响起,这声音极是清晰,便像那人就坐在她旁边温柔低语一般。

      “你莫要抵抗。”

      沁凉如水的内力自银线潺潺而来,在谢小心体内转过一个周天,她竟感到经脉中的滞涩与疼痛竟大为舒缓,就像干裂的土地忽然受到春雨的润泽一般。

      “这是琴弦?”谢小心瞧着绕过手腕的银线,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琴弦。”那人柔声道,银线忽然松开,如同来时一样迅速的飞回布幔之内,“请谢姑娘移步入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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