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泪梦魇》葛深夏

29、朦胧过去

　　阳光恣意流淌的下午。
　　18层的落地窗离天空很远，离地面不近。
　　事情总也忙不完，区别只在于多点少点。
　　爸爸送给了我一瓶特级碧螺春，微苦却清冽。我不太喝咖啡或奶茶，只喜欢每天泡上一杯绿茶，虽然不似茶艺师那样的工序繁复，那我会轻啜品味。乐蜜说我的样子很唬人，活像茶叶鉴赏师。我就跟她说我是啊，你要看我证书吗？她“切”地很响忙别的事去了。
　　一杯见底了才发现自己发呆了多久，其实什么都没入眼里。
　　走出茶室间，迎面碰上了老总。
　　“正找你人呢，只是小李新接的case，你了解一下，然后去找关少卿。”
　　我接过资料翻了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李的case为什么让我跟？”
　　“不是让你跟，这里有一项需要与室内设计师合作，你只需负责与关少卿沟通就行。”
　　“老板，你这也太明显了，真怕我嫁不出去啊。”我苦笑不得地说着。
　　“那你倒是误会了，我就是想瞧瞧关少卿那小子谈恋爱的模样。”
　　我更加无语了，快50的人了，怎么心态跟个小孩似的。
　　“那你就这么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火坑？哈哈，这词好，我跟关小子说去。”
　　我皱眉，以前怎么没发觉老总的这个劣根性呢。
　　后来跟关少卿洽谈的事还是落到了我身上。一直都是窝在办公室直到下班，难得的大中午离开大楼，老总自作主张的替我和关少卿乔了顿午餐。
　　下楼的时候，关少卿的车已经等着了，他依旧心如发丝的问着，“想吃什么？”
　　“随便吧，老板让我来谈公事。”
　　关少卿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很自然的握住我的手，“他可没这么跟我说。”
　　自从那晚之后，他似乎觉得与我之间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的，牵我的手，拥抱我，亲吻我。而我，虽然被动，竟也没有推拒，我想潜意识里我是喜欢他的温柔的。
　　我对他笑笑，然后沉默地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并没有再起话题的意思。
　　在一个车辆拥挤的十字路口碰到了一个红灯，我感觉到关少卿看我的视线，转过头去。
　　“火坑？我是火坑？”终于老总还是跟他说了。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关少卿突然呵呵笑了两声，举起被他牵着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下，然后绿灯亮了。
　　“关少卿，你带我去哪儿？”
　　“去一处吃饭，寻常的很。”
　　“别离公司太远了，等会儿回去不方便。”
　　“还要回去么？老胡可是跟我说你这一下午都归我了。”
　　我偏头看着他，神情怀疑。
　　“是真的。”
　　“老板他家孩子多大了？”
　　“高中了吧，怎么了？”
　　“怪不得要拿我开涮呢。”
　　“他是想拿我开涮。”
　　我低头一向觉得他的话更有道理，于是忽然来了兴致，笑嘻嘻地瞅着关少卿，“那你是怎么得罪他了？”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他松开我手转而拍了拍我头侧，率先下了车。
　　是间门面装修的很别致的法式餐厅，隐在路边依旧茂盛的法国梧桐与两旁红砖洋房里，一小段的石板路，关少卿复又牵起我手。
　　餐厅里人稀得很，毕竟这个地段的餐厅不会便宜到哪儿去。
　　服务员礼貌周到，亲切的询问你餐前酒要什么，主餐点什么，葡萄酒要哪种的。
　　“酒就算了，我来一份特制酱汁牛排吧。”
　　“餐前酒也不要了吗，这边的鸡尾酒都不错。”
　　“我不能喝酒的，酒量不好，酒品又差。”
　　关少卿没再劝说我，微笑的对着服务员说道，“一杯血色鸡尾酒，二份特制酱汁牛排，一份大盘贝类。”
　　我已经调向窗外，发现外墙的边上已经密密地长了一排粉色小花，不知是不是移栽过来的。
　　“看什么呢？”
　　“花都开了，你看，小小的很可爱。”
　　关少卿又是眼神柔和地看着我的侧脸，我转头与他对视几秒，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有些尴尬，有些害羞，有些慌张的想起他还没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呢。
　　“对了，你好像还没告诉怎么得罪老板了。”
　　“没什么。”
　　我假装失望的垂头，难过的一言不发。
　　“真的想知道？”
　　关少卿伸手扶起我额头，我则诚挚地点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他介绍他的侄女给我，我没答应。应该就是为了这事吧。”
　　上菜的速度很高效，酱汁牛排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即使我不太饿也由衷地想大快朵颐。
　　“他家侄女不好看吗？”
　　“不是。”
　　“性情不好吗？”
　　“挺好的，很柔顺。”
　　“那不挺好，你怎么就嫌弃她了，怪不得老板要生气。”
　　眼梢察觉他似乎停下了动作，抬头，他却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不犀利，依旧无比让人沉溺的柔情，我却感觉他要将我看透，企图解剖我。
　　也许我眼神流露出了一丝瑟缩，关少卿立即恢复了他的清风拂面，啜了口红色的鸡尾酒，然后将去了壳的贝肉放进我的碟子。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妈突然兴起帮我去算命。”
　　我默默地嚼着牛肉，有些诧异他为何提起算命的事，但并没有插话。
　　“后来我妈回来跟我说，以后交了女朋友一定要先带回来给她过目，她同意了我才能跟那女孩子在一起。我那时想我家怎么会这么专制呢，后来一想我终于明白了，那个算命师一定是说我将来会被女人伤害，而且伤得很重。”
　　“没看出来你也是相信这类的人。”
　　“我不相信，所以屡次三番地推拒了我妈给我介绍的好女孩，我只想找到自己所爱的，于是寻寻觅觅到了三十了。”
　　我开始越来越认真的聆听他说话，因为我觉得他是在跟我说心事，而我应该表现最起码的礼貌。
　　“过了三十其实就会一下子豁然开朗，在生活里，感情的事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我决定相信随缘，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我瞧着我在他的眼里被越来越溢的温柔包围，紧紧地，又是那种无法逃脱的感觉，我只能承受。
　　“庆功party那天，老胡把他的侄女介绍给了我，与她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睛却无法控制的被一个远处角落里坐着的小小身影吸引的挪不开视线。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时而浅笑着与朋友聊天，时而睁着好奇的大眼搜索人群，吃蛋糕的模样像极了小猫。可是一睁眼功夫，她就突然消失不见了，等我追出去的时候，早已没了她的身影。可是我肯定还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