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坠》麦歌

11、往事（下）

　　开灯。

　　起身从床头柜的纸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擦干泪水。心里不那么难过了。

　　听一会儿雨声，雨点“啪啪”地敲打着玻璃窗，夹杂着大风穿过茂密树枝的摇摆声，树叶在风雨的揉搓中“哗哗”翻转。

　　随手在身上加一条毛毯驱寒，躺下，紧闭双眼试着再睡。

　　闪电伴着隆隆的雷声，一次又一次把宁静的夜撕得粉碎。即使闭着眼睛，电光一闪一闪的，隔着眼睑，仍然耀人眼目。

　　有些烦乱，干脆翻一下身子，背对着窗，但已经没有丝毫的睡意。

　　睁开眼，面巾纸盒旁边就是漂亮的象牙色包包。在闪电中，隐隐现现。还有拉链上那个好看的坠子，鲜红光滑的釉质层映出窗外一条条的电光。

　　隆隆！咔！

　　一个清脆炸雷，特别特别的响！

　　就像两年前的那个夏夜。她永远都会记得的雷雨，她永远都会记得的夏夜，她永远都难以忘却的悲痛。

　　上大学那会儿，晓菲在三班。

　　那时，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但她从来都是拒绝、拒绝、再拒绝。

　　刚开始，晓菲就被三班的男生们评为“班花”，后来又被公认为“系花”，在学校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公众人物。

　　每次从校园里走过，男生们都会呆呆地行注目礼。每当这时，在一旁的江蓠就会打趣：“菲子，我就愿意跟你一块走，狐假虎威啊！”

　　江枫师大文学院的新闻系共有三个班，虽然每个班都有各自的自习教室，但上专业课的时候，三个班是挤在同一个大教室上课的，这样既节约教室，又节约教师。

　　好像所有大学都一样。上课时，前几排座位是清一色的女生，后面是清一色的男生，再后面便是三三两两成双成对的情侣了。前面，女生们都在认真地做着笔记，后面，男生们睡觉的睡觉，看报的看报，一份报纸被分成单张传遍教室。最后面的情侣们旁若无人地说说笑笑窃窃私语。讲台上的教授自顾自地讲，对讲台下面的纷繁景象从来都是置之不理的。

　　江蓠跟晓菲同班，每次上课，两人都坐一块。江蓠本来是喜欢坐后面的，天高皇帝远，自由。可是，慢慢发现女孩子坐后面太诈眼，面子挂不住，还落个不爱学习的坏名声，便跟着晓菲往前排坐。

　　江蓠和晓菲同时发现，并不是所有的男生都不爱学习，二班的两个男生每次上专业课都坐在第一排，比她们还靠前。但这并不足以引起她俩的好奇，重要的是这两个男生都长得够帅！用江蓠的话说就是：“哇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帅呆与酷毙么？”

　　后来，她们知道那两个男生，一个叫宋远波，一个叫苏文。上课的时候，晓菲会不由自主地瞟一眼前面的两个背影。有时候，宋远波和苏文也会不经意地回头，偶尔眼神相遇，晓菲就慌张地移开目光，低头在笔记本上乱画。

　　晓菲跟前排的两个帅哥从来都没说过一句话。在校园里偶然相遇，也只是微笑点头而已。

　　直到大二上学期。一个风雨呼啸的夏夜。

　　江蓠冒雨义无反顾地去逛商场了。其他舍友也都不在。

　　晓菲有点胃疼，这应该是老毛病了，吃饭不合适，总会引发胃疼。她独自待在宿舍，捧着一本《三个A cup的女人》，认真地看。小说是从图书馆借的。那时，她挺喜欢张小娴的书。

　　宿舍的电话响起。

　　“我是苏文，刚才在系办公室看到了你的快递，替你领回来了，我在楼下，下来拿吧！”声音平和干净。

　　当她跑到宿舍楼下时看到，苏文手里拿着一个大的牛皮纸信封，正打着伞笔直地站在雨中。额上的头发湿漉漉的，昏黄的灯光掩映着他刚毅英俊的脸。他平静地将信封递给她，不等她说完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宿舍才发现，这不是快递，而是礼物。信封里装着一本书，是张小娴的新作《拥抱》，崭新的封皮，整齐平整的页面，带着油墨的香气。扉页上有漂亮的碳素笔迹：生日快乐！苏文。

　　生日快乐！生日！

　　晓菲恍然大悟，明天是自己的生日，自己都忘了。她非常感动！有些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这么高傲的男孩子会冒雨给自己送生日礼物。

　　那晚，江蓠也从商场为她买回了生日礼物。这么大的雨，江蓠去商场就仅仅是要为她买一个她喜欢的小熊□□的毛绒玩具，就仅仅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而已。

　　那晚，晓菲收获了很多感动！

　　再后来，晓菲跟苏文恋爱了！幸福的像花儿一样！

　　用江蓠的话说就是：“哇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郎才与女貌么？”

　　就像所有的恋人一样。两人跑完操后一起到学校餐厅吃早饭，晓菲喜欢喝荷叶粥，他便加入校园餐厅排队买粥的“长龙”，为一碗粥等上二十分钟。白天，两人坐在一起上课，他为她占好座位，用手纸将板凳上的尘土擦拭干净。晚自习后，两人在校园东边的排球场约会，在月光下轻轻地拥抱，柔柔地接吻。周六晚上七点，去学校礼堂看电影，她感动的泪流满面，他替她擦去泪水。周日牵手去游走城市，累并快乐着。

　　她喜欢问他：“你喜欢我什么呢？”

　　他每次都回答：“眼睛，眉毛，鼻子，嘴巴等等等等。总之，我喜欢你可爱的样子。”

　　大四上学期。又是一个狂风骤雨的夜。

　　苏文跟晓菲约好为她庆祝生日，让她在宿舍等自己的电话。

　　可是，从下午六点等到晚上十点仍没有他打来的电话。她打电话给他的宿舍，没人接。一直打，一直打，直到凌晨两点，宋远波接的电话。电话里说，他出车祸了，已经送往医院，生死未知。

　　她冲进大雨里，雨水冰凉刺骨，夜色漆黑如墨，雷声低鸣沉闷。到了医院才知道，他还没来得及抢救就已经死了。她没再见到他，连尸体也没见到，他的父母把他带走了。

　　她哭了一夜，雨一夜未停。

　　第二天，宋远波拿给她一件连衣裙，象牙色的，上面沾满了泥巴。

　　他说：“这应该是他送给你的。生日快乐！”

　　苏文死后，晓菲狠了狠心，把他留给自己的所有东西都烧掉了，包括那件她挚爱的象牙色连衣裙。晓菲心如刀绞，为什么这种只有在小说或者电视里才会发生的悲剧，却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他，是为自己买生日礼物时遇上了车祸，而他，却还没有看到自己穿这件连衣裙的样子，而他，远在天堂却近在梦中。

　　努力地不去想他，可满脑子尽是他的模样。经常想，不停地想，残留的印象就如风蚀的沙雕一样，慢慢模糊开去，变得不真切了。雷雨声中，晓菲慢慢睡熟了。

　　早晨，闹钟把她叫醒，重新拉回现实之中。

　　揉揉眼，昨晚没睡好，脑子发涨，混混沌沌的。

　　窗外，雨仍未停，只是隐去了雷声。

　　洗漱完毕，吃罢早饭。江蓠边找雨伞边打招呼：“瞧这天，真让天气预报给说准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江蓠也有推算失误的时候。菲子，我上班去了。”

　　“嗯，拜拜。”

　　晓菲收拾好东西，提起挎包也正准备出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房间，将挎包取下，换上了杨帅送的包，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