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吟》疏浅

3、疗伤

　　胸口是闷闷的疼，勉强睁着双目，任由真气在四肢百骸之间乱窜，冲撞着五脏六腑，双手却不停，直至十指全破，指间鲜血淋漓，看着师父带血的嘴角，痛苦的神情，叶韵加快了拨动琴弦的速度。黎明的阳光照进了这间小屋，照亮了季明然白得透明的脸，照亮了叶韵红得妖艳的双瞳及额间那隐约可见的金蛇莲的朱砂印记。
　　师父，师父，师父
　　季明然被一阵急促的声音唤醒，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韵儿的床上，身上血迹斑斑的衣衫未换，胸口似乎不这么疼了。而韵儿则倒在书桌上。急忙跑去诊脉，韵儿体内的真气暴涨，额间的白色朱砂已经变成金色，周身散发着唳气。眼前这个女孩，真的是那个自己抚养了十几年的韵儿吗？来不及多想，季明然已经坐下为徒弟疗伤。
　　韵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师父只要你快醒来。
　　睁开眼，叶韵想要移动酸疼的身体，却发现除了眼睛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动。她急得眼珠咕噜咕噜乱转。不晓得师父醒了没有，他的伤有没有好。突然黑暗中出现一道光亮，走进来一人，天人之姿，原本清冷的眼睛中此时盛满了温柔，是师父，他没事。
　　“韵儿，你醒了？”
　　“师父，为什么韵儿不能动？”
　　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难受，发出了比乌鸦还难听的沙哑的声音。
　　“师父，师父，咳咳，咳，师，我的声音，怎。。怎么。。了？”
　　转眼师父已经站在眼前，瞬间点了自己的哑穴。
　　“韵儿，你最好还是少说话。你的嗓子受伤很严重。”
　　见徒儿焦急得看向自己，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季明然一边温柔地替她擦拭汗珠，一边说，
　　“韵儿，你这次练功走火入魔，全身真气暴走，已经伤及经脉和五脏，一定要好好调理，为师已经封了你的各个大穴。这一个星期内，除了更衣之外都无法自由移动。这次算是给你个小小的惩罚，以后都不许再偷练这音律的功夫了，这门功夫不是你想像的只是疗伤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个月，叶韵发现师父不再是高高在上无法触碰的缥缈，她咳嗽，师父会温柔地揽着她为她拍背；她发高烧，师父会日夜不休地守着她；她全身无力，无法拿碗，师父会一口一口喂她；她内伤发作疼得在床上打滚，师父会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自残。
　　即使是师父如此尽心地照顾她，这内伤仍然是反反复复，半年多过去了，胸口有时还是会闷闷的疼。而额间那莫名的金色的莲花，也开始随之褪色，如今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现在的自己，比起从前似乎更加弱了。只要情绪一激动，就会牵动旧伤，高烧不退。更别提武功了，那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真气，也都被悉数驱散。好几次乘师父不在想私自运功，那些原本沉在丹田的真气便会向四肢游走，熟悉的冰冷的气息，是师父的内力。只要一运功，师父的内力就会束缚住自己。勉强行之，只会落得全身冰冷，倒在地上发抖的下场。叶韵知道，这是师父的惩罚也是警告。
　　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本失去封面的武功秘籍，那是自己五岁那年从师祖传下的古琴中发现的，如今，自己才只练至第五层。回想起来，似乎是自从练功起那些奇怪的梦就开始纠缠上了自己，直至如今，武功全失，反倒不再梦见奇怪的女人了。而师父为了让自己宁神静气，也传授了些打坐方法。闭上眼睛，静静地坐着，反复念着师父教的禅道，心里前所未有得空明。
　　今天师父照例出谷，而无所事事的叶韵则开始打扫起了书房，马上就要到自己十五岁生日了呢，今年的生日师父会送自己什么呢？心不在焉地擦拭书架，不小心碰倒了一排书，一本本小心地捡起来，这里的药书多半是自己小时候背得滚瓜烂熟的。突然发现一本银色封面的奇怪的药书。出于好奇心，叶韵翻开了第一页。
　　从正午直至黄昏，叶韵把这本薄薄的药书翻看了好几遍。
　　“这怎么可能，师父他，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可能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记载。叶韵的嘴角已经开始渗出血丝，胸口那熟悉的闷闷的疼痛也随之袭来。难怪，难怪半年了，这些顽疾都还是没办法根除。
　　这时，季明然推门而入，看见自己的徒儿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房的地上，而手上捧的那本银色的医书，这,这怎么会被她发现？
　　“师父，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对上师父的眼睛，此时，那里面的清明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吃惊，慌乱，还有一丝丝的担心。
　　“难怪这半年来韵儿的病总是反反复复，内伤不见好。师父是不想韵儿再习武吧。”
　　叹了口气,季明然幽幽地开口,
　　“韵儿，你还记得，当时你跟为师说的话吗？你说，要去找你的亲人，学习好武功能好好保护自己。为师不许你离开。曾经师父在这个山谷中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恩师，为师不想再失去相依为命的你了。每次回到山谷，一个人也没有，无论呼喊多少遍总是没有回音的感觉，师父再也不想尝试了。韵儿，你不会离开师父的吧，你愿意一辈子陪着师父的吧。”
　　终于说出了半年多来的心声，伸出手等待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