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铁袁/哲袁]狼行成双(又名南瓜进化史)》小楼一夜听春雨

61、61

　　铁路和张卫国请假，说这个周末想去702看战友。
　　张卫国看着他，问：“一定要去吗？”
　　铁路说：“是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急着想去见一个人。”
　　张卫国就点点头说：“行，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人不能老是回头，老回头容易走错路。”
　　铁路也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张卫国说：“那好吧。早去早回。”
　　于是，周末的一大早，铁路就起来，洗漱，穿戴整齐了，开着车离开A大队。六个小时之后，铁路把车停在了702的门口。看看时间，和上次来差不多少，门口的小哨兵换了一个，但同样的一丝不苟。程序如上次，记录，通报，回答也是一样的，高副团长在开会。
　　听着高原和上次完全一样的借口，铁路没有像上次一样在门口等。
　　铁路对哨兵说：“麻烦再打一次，就转告你们正在开会的高副团长，如果他继续开会，那我会很愿意当他这辈子都在开会。”
　　十分钟之后，接领人高原站在了团部的门口，看起来瘦了些，也沉静了很多。他见到铁路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旁边的哨兵对他敬礼，他也只是草草的还了一个，就在本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转身就走，就算是把铁路领进去。
　　高原走在前面，一路上都没有和铁路说一句话。一直把铁路领到了他的办公室。

　　高原的办公室在七楼最边上的一个房间，但是方向好，坐北朝南，采光不错。刚一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阳光耀花了眼，房间里到处都充满了阳光，明晃晃，亮堂堂，加上屋内空气流通的也好，让人感觉很舒适。房间不小，里面的东西却不多，就显得空间很大。靠墙的一边是柜子，另一边摆了一张宽大的办公桌，角落里还有一个衣架挂了两三件衣物。侧面有个小门，此时关着，看起来那里面应该是平时休息的地方。

　　房间内最明显的那张大桌子上面，此时凌乱的堆着各种的文件，书籍，还散着几枝笔，边上有茶杯，还有瓶打开盖的墨水瓶，瓶盖却并不在桌子上。暗红色的桌面上有几滴墨迹。窗台上，靠桌子的这一侧放了一盆Christmas rose。白色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淡淡的脉络似乎都可以看的分明，艳色无匹。

　　进了房间后，高原像铁路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坐在桌子前，松开了扣子，拿起杯子喝了口，捡起枝笔在一个文件上面画了几个圈，然后，把笔一扔，低头在桌子的抽屉里胡乱的翻了一阵，结果翻出一根棒棒糖，高原似乎有些高兴，剥去了棒棒糖的外包装，塞进嘴里，然后拿起一份文件，乱翻一气。
　　铁路就站在高原的对面，看着高原的一举一动。铁路看的很认真，事无巨细，没有丝毫放松。就好像是完全不认识高原这个人一样，那么认真的看着，然后认真记下，放在心里。

　　打破沉默的是高原。或者说，高原自己开始觉得这种游戏很无聊。于是，他问，“你找我有事，铁路？”
　　铁路点点头。
　　高原把脚搭在桌子上，问，“也是，没事，你怎么会过来找我？！那么，什么事？”
　　“是你安排的？”铁路问，很平静的声调，就像是在讨论天气。
　　“安排什么？”高原似乎心情变得有些好，他咬着棒棒糖对着铁路微笑，他眼神里有着一丝小孩子恶作剧成功后的喜欢与得意。
　　“安排人解决我的婚姻问题。”
　　高原看着铁路笑着说：“怎么？铁路，你三十二了，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所以，你帮我考虑了？”
　　高原点头。“是啊。我是你的战友。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过，我当然要关心你啊！”
　　“你真关心我啊？！”铁路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从上而下俯视高原，“这就是你的理由？这个借口真烂！”
　　“我在关心你。铁路。这不是理由。”高原脚放了下来，身子一歪，趴在桌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抬头看着铁路，无比真诚的说：“真的。”
　　“高原，何必呢？”
　　“什么？”
　　“好吧，高原，你在关心你自己。”铁路表情很认真，很认真：“你觉得我不要你，是因为你结婚了。所以，你希望我也结婚。因为这样大家都扯平了。然后，我们就可以继续纠缠不清了。”
　　高原坐直了身子，啪了下手，眉花眼笑。“铁路，有时候我真的不得不承认，你真了解我。”
　　“高原，到现你依然认为我会和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纠缠不清嘛？”
　　“现在的你当然不会。”高原摇摇手，站起来，走到铁路身边，“但是，我想等你有妻有子，你就应该不会再有这种无聊的、精神上的洁癖感了！”
　　高原说着还微微的笑。那种微笑身适合他，很好看，很好看，连带着他的眉眼都无比生动起来。一如当年。
　　铁路看着近在咫尺的高原突然间有些恍惚，十几年前的往事就如同水一样，通过高原的微笑迅速蔓延了这个房间。

　　那时他们还在学校，那时他们还很年轻，那时他们刚刚在一起。
　　高原的独占欲表现的很明显，很强，强到让高原很讨厌铁路和别的任何人在一起。可铁路，总是认为还不至于。于是，矛盾在某天暴发。
　　铁路说他要去和别人打篮球，高原说我在图书馆等你。
　　铁路说是别人有约在先，高原说我在图书馆等你。
　　铁路说高原你不要任性，高原说我在图书馆等你。
　　铁路说，我走了，再见。高原什么都没有说。
　　铁路回头，看到高原站在宿舍外的走廊，咬着下唇看着自己，眼睛很红。看见铁路回头了，高原脸上变得很高兴。可是，铁路觉得还是应该先去打球。毕竟已经约定好了的。
　　但是，在球场的铁路因为很挂念着高原，那场球到底打的是乐趣全无。铁路想，还不如去找高原。然后，一场突然而来的暴雨让铁路放弃了球赛，有了合理的借口奔去图书馆。
　　可等铁路跑到图书馆，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高原。铁路往宿舍跑，结果，高原也不在。
　　于是，十七岁的铁路突然有些惶恐，突然有些不安，在想起了什么后，就又冲入了暴雨之中。
　　图书馆的后门，高原坐在台阶上，低着头，没有伞，衣服已经被雨淋的湿透了，贴在身上，越发显得整个人过于消瘦。
　　铁路走过去，高原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很明显，不是因为雨水的原因。
　　铁路说，我来了
　　高原说，我等了你二个小时。
　　铁路说，下雨了为什么不进去呢?
　　高原说，为什么现在才来。
　　铁路说，对不起。
　　高原抬起头，看着铁路，眼睛瞪的老大，蒙着一层水雾，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明明难过的要死，却死命不让自己哭出来。
　　因为下雨，图书馆后门早就被禁止通行，本已人迹罕至的地方，现在就只有他们。铁路蹲下来，手扶在高原的膝盖上。
　　铁路说，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高原点头，鼻子一抽一抽地，想说点什么，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吭哧吭哧地咳嗽。
　　铁路有些心疼，抱着高原说，我错了，原谅我吧。
　　高原还在咳嗽，手紧紧地抓着铁路的衣服，嘟嘟囔囔地控诉，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铁路笑了笑，拍拍怀里高原的脑袋，说回去回去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把你一个人扔下来了。
　　回去以后的高原生病了，当天晚上开始发发烧。同宿舍的劝他去医务室，结果小孩子又闹少爷脾气，死活不肯去。没办法，铁路只好去医务室要来退烧药，给高原灌下去，然后整夜坐在床边陪着高原，一旦热度不退，就赶紧向医务室送。
　　半夜的时候，铁路迷迷糊糊睡过去一会，醒来的时候，发现高原正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铁路吓了一跳，以为温度又上去了，赶紧伸手去摸高原的额头，结果高原抓着他的手，问，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铁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高原的眼神再那一瞬间有些黯淡。
　　铁路，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我就只有你，只有你一个。
　　铁路失笑，说，明明有很多人喜欢你的，在你身边。
　　高原说，那不一样！我就要你一个人喜欢就好了。
　　铁路点点头，说，那我答应你，一直陪着你的。
　　得到保证的高原很满意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那天晚上，抓着铁路的手，从头到尾没有松开过。
　　之后发生什么，铁路仔细回想，好像有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他履行了自己的誓言，没有离开过高原，没有违背过高原的意愿，宠着他，惯着他，纵容着他，那个时候，铁路也确实想，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他。可是，直到那一天，高原对他说，我要结婚。

　　这就是他的青春，他最好的最艰苦的十年，就是这么过来了。和眼前的这个人融成了一块铁板，打不烂，拆不开。
　　不过……
　　铁路摇了摇头，从回忆中走出来，他说，“怎么会这样？”
　　高原皱眉，似乎没有听懂铁路的意思。
　　铁路说：“我是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然后，铁路又说，“高原，你知道吗，我从来不后悔爱过你。”
　　高原刚听了很高兴，然后，他变了脸色。一伸手就抓了铁路胸前的衣服，声音焦躁而带着隐隐的恐惧。
　　“铁路！”
　　高原急促的呼吸着，就像是落入陷井的野兽，直觉告诉他有危险正在降临。他紧紧抓着铁路的衣服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力气，只觉得力气全部都失去，越用力就越没有力气。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铁路？！”
　　“我说我从来没有后悔爱过你。”铁路说：“但我很后悔为什么要认识你？”
　　“铁路……”
　　高原突然开始恐惧，在他和铁路之前，有什么东西消失了，碎掉了，然后再也回不来了。高原一直都不相信，他和铁路会有今天这么一天。就算是当年选择结婚，高原也认为，无论如何铁路都一定会在自己身边。铁路是自己的，而是自己的，就总是会回来的。可是，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呢？
　　高原终于开始正视这件事情，他甚至开始觉得造成这一切的似乎就是他自己。可，怎么可能呢？
　　“就像你所说的，我们没有必要在见面了。”铁路的表情异常地平静，准确地说，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平静过。
　　他伸手掰开高原死死抓住他衣服的手指，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因为高原攥的虽然紧，却好像完全没有办法抵挡，铁路的手指搭上去，高原自己就无意识的松开了。他只是看着铁路，全部的精力，全部的思维。可他又好像是根本没有看到铁路，看的也许是另一个人。
　　“高原，我会结婚。为了我的前途。但不会如你所愿。绝对不会。因为你，毁了我的生活。”
　　“我没有！”高原大声的说，“我没有！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的喜欢除了给我带来伤害外，没有任何东西。”铁路一步一步地后退，“高原，你知道么？我现在终于觉得我是憎恨你的。虽然憎恨的本身让我觉得自己幼稚。”
　　“铁路……”
　　高原很害怕，铁路在离开，绝不是就这样的离开他的视线而是要离开他的生命。可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只是想让铁路回来，和原来一样。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就不能回到原来，一切从头开始？！
　　从头到尾，从头到尾，他只有铁路，也只要铁路。为什么他这辈子唯一在乎的，却要完全地放弃他。

　　“高原，我和你之间的任何事情到此结束。与袁朗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再搞一些小动作，那么，我将不会继续保持沉默。”铁路看着高原，很安静的就好像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
　　可现在的高原已经不在意铁路说什么，他只是在重复自己的话，表达自己的观点。
　　“铁路，你听我说，我没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高原看着铁路，就像十几年前的那个下午，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有或者没有，这个，现在再说已经没有用了。结束了。高原。”
　　“铁路，你不肯原谅我？”
　　“这也不重要了。高原，我们结束了，你再做什么我们都已经结束了。所以，你不用在我身上做什么了，当然，也不用再去找袁朗了。”铁路转身开门。
　　高原站在那里看着铁路，一切光环全部退出，现在的他异常地无助。
　　“铁路你不能离开我。你答应过的。”
　　“我反悔了。”铁路打开门，对高原说：“再见，高原。”

　　张卫国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吓了一跳。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亮灯，但窗前靠墙角的位置站了一个人。张卫国看着那个很熟悉的身形心想，A大队真就是一个最没有安全感的地方！本领大了并不好。今晚值班的统统要罚。张卫国这么想着，伸手向墙上的开关摸去。房间内暗的很，只有一些灯光从张卫国身后打进来。在张卫国的手碰到开关的时候，角落里的那个人动了动，于是，张卫国觉得自己似乎看到那人正在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而此时，角落里那个人用张卫国同样熟悉的声音对他说：“张大，给我找个老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