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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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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万通庆幸那龅牙医生虽然碍眼极了,不过想的却是周到,离开秘密基地前帮他把药备齐了,不只是有安定剂,就连麻醉药消炎药抗生素这类常用的也有。
他知道自己往奈良身上扎了一针,既是冒犯又是得罪,可形势所迫他不扎又不行,只能吊着一颗心小心翼翼伺候,如果奈良要秋后算账,他就抽自己两个嘴巴让对方解气解气。
接下来的情况奇了怪了,奈良醒来后并没有要找他麻烦的意思,只是像初到地宫那般不理不睬、视为无物。金万通那颗心落回肚子里了,只要对方不闹腾就好,来日有大把的时间,还怕不能讨好挽回?
火车路上又停了两个站,天亮之后,开进了夷昌境内。
金万通更是心定了,话多起来,脸皮更厚了。他帮奈良换上自己不合身的衬衣黑裤,卷好袖口和裤腿,征求过对方没有反应的意见之后,打横将人抱起来。
“我们要到餐车用餐,顺便看看沿途风景,你去吩咐一下厨子,弄点清淡可口的饭菜。”
他们搭乘的既然是总统专列,普通火车当然没法比,餐车里就一张打直放的长桌,铺有地毯挂有轻纱薄帘,桌上是几何图案的烫金布,还有放有白色瓷瓶插着假花。
金万通一高兴嘴就停不下来,看得是啧啧称奇,“那老东西还真会享受,这椅子可是软绵绵的,在车上喝个小酒吹吹牛逼,看上哪个服务员直接搂回包厢里,这旅途真是畅快。”
金万通本就自说自话,没打算奈良会回应,他看对方面目表情,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这话听来是粗俗了点,你放心,我可不是这样的人!我有你就够了,仙女下凡老子也看不上!”
奈良不胜厌烦,先是把头撇向窗外,继而又撇了回来,目光定定落在报纸架上。
金万通会意,起身把整个铝制的架子拉扯过来,趁着饭菜没上,把报纸全部铺到桌面,奈良只要一声令下,他连翻页这种事也乐意亲自代劳。
可奈良根本不需要翻页,每份报纸的头条都是他自己的大头照。只有黑白的相片他双目紧闭,乱透的湿发粘在额上,看上去不光是狼狈,脖子一大片新鲜出炉的烙印,外人看去了还不禁联想他被怎么个作践法。再看看标题,大致说以死谢罪太便宜他了,这样人神共愤的败类,就该让他活得生不如死,受尽折磨方能慰藉战争受害者的在天之灵!
报纸上并没有明说奈良的去处,笔者们纷纷猜测,大多是在哪个不毛之地做奴役。
金万通比奈良早知晓此事,如此安排,是出自谁的手笔不言而喻。他十分佩服老狐狸的手段,奈良被带走一事,闹半天也快要消停了,正当所有人以为不了了之,突然再爆出这样的消息,这事算是彻底揭过去了,看来以后不会再有人嚷嚷着把奈良交出来。
“老不死的名也要利也要,还想要那啥子宝藏,真他娘的贪!”金万通在心里骂着,面上却不动声色观察奈良,他毫不遮掩的把报纸放餐桌上,就是想让对方明白事已至此,以后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吧。
奈良一目一行的看完离眼前最近的报章,真是文笔流畅声情并茂,让他不由笑出声来。
金万通听到他笑反而感到不妥了,奈良的从前和如今可是云泥之别,反差之大正常人接受不了,万一要是想不开可糟了。
“你笑什么?”
“从前只有我让别人生不如死的份,这世道……你不觉好笑吗?”
金万通不知该如何作答,灵机一动,把报纸统统拨开,“饭菜快好了,咱们先吃饭,估计再过一宿就火车就能到站了。”
奈良收起笑容不可置否。
端上来的饭菜果然很清淡,不过看得出别出心裁,一道酿豆腐,一道蔬锦上汤,还有一道烟肉沙律,火车上能有卖相俱佳的出品,实在不是普通人能享受的待遇。
金万通伺候人已伺候出了惯性,每道菜先尝一尝,觉得味道不错的就往碗里拨多些,捧起饭碗准备喂食。然而奈良并不配合,紧闭嘴巴不肯张开。金万通看他如此坚决,几乎要以为对方绝食了,正要开口劝,却被冷冷打断。
“放下,我自己来。”
金万通一手托腮,欣赏奈良握住勺子卖力的吃相,他的四肢还麻木僵硬,哪怕如此简单的一顿饭吃起来也不轻松。金万通偶尔帮对方添添菜,难得的不呱噪不多言,他就是爱看奈良认认真真做事的样子,即使不赏一个正眼给他,这小模样还是特别勾人。
吃饱喝足,再到洗手间解决生理需要,金万通把奈良抱回车厢,先擦脸再洗脚,伺候对方舒舒服服躺下了,转头打开了药箱。
奈良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假寐,任由金万通挽起袖子,给自己扎了一针安定剂。
奈良被这一针扎得毫无知觉了,就连颈脖上火辣辣让他咬牙强忍的疼痛也消散了,他是睡得天昏地暗,因此错过了下车时好几十人迎接的浩荡场面。金万通是把奈良用毯子裹得只露出鼻嘴才抱下车的,他深知对方身份敏感,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对于前来接车的下属,金万通只是对副司令说句辛苦了,就迫不及待抱着人钻入轿车里,他当务之急是先把奈良带回家,妥妥善善的安置好了。
金贪财回来了!
人家坐的可是大总统专用火车!
听说当时还带了个人!
对,或许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从头到脚被司令藏得一丝不露,为啥?听说过金屋藏娇不?肯定是怕平白无故被人看亏了!
夷昌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省会,此事不消一天就传开了,金万通在本地颇有名望,外号人人皆知。街头巷尾的小孩们都会念一首打油诗,金大人啊金大人,只认银子不认娘,要想求您把事办,先把裤子当了再上门。
金万通爱财如命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还有另一事也很多人知,他还贪恋美色!这绝不是空穴来风,金万通有两个姨太太,大的那个叫香兰,丫鬟出身,跟了他多年伺候得当才娶进门;小的那个就厉害了,两年前进的门,以前也算是个歌星,人美声甜又会交际,有好些老板公子哥捧着,后来不知怎么就非君不嫁和金万通好了。
虽然二姨太歌女出身,是有点儿上不了台面,但是愿意娶她当正房的乡绅也不是没有,可人家就是高调的声明只当金司令的女人,哪怕没有名分也甘愿!这事在当地几度成为谈资,女方如此给脸面,金万通也就顺了这份情义,在省城大开宴席摆喜酒,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羡煞旁人。
婚后,二姨太没有搬入司令府,嘴上说的平日里练歌吊嗓打扰到香兰姐不好,实则是心气高着,不愿屈居于一个丫鬟之下,更不愿早晚见面还得叫声姐姐。程娉娉独自住在邻街的小院里,身边有个老妈子伺候,还有两个女佣供她使唤差遣,进进出出也有司机接送,也有警卫看护,小日子过的悠闲自在。
听到金万通带了个人回来,程娉娉就自在不起来了,整整一个礼拜,那死鬼都不来看看她,打电话去也说不上几句,她决定亲自逮人去!程娉娉出门前盛装打扮,再挑拣了些他人赠送自己又用不上的香水首饰,全部用礼盒装好,带上俩丫鬟,婀娜多姿地上门拜访。
香兰接到通报正从楼梯下来,程娉娉已坐在客厅里了,翘着玉腿夹着香烟,正吩咐佣人到厨房给自己端碗糖水来。香兰走过来却拦住了佣人,叫对方端自己早上炖的燕窝,随后两人相视而笑,客客气气地寒暄。两姐妹一人坐一张沙发,看起来差异挺大,香兰的眉眼还算清秀,可惜脸大如盆,加上她穿着朴素,唯一的首饰就是腕上的玉镯子,面对面比较就是天鹅和丑小鸭的现实写照。
得知金万通不在家里,程娉娉有点失望却又不是完全失望,不在也有不在的好处,她一会要从头到脚好好瞧瞧那个勾了她男人的狐狸精,再给个下马威让对方尝尝厉害。
“姐,你说老爷是不是劳碌命,跑去外面几个月,回来又整天瞎忙,眼看就年底了他还不肯停歇。”
“可不是。”香兰不好说出其实金万通大部分时间呆在家,只是这会赶巧不在。
“对了,老爷带回来那人呢?已经住进来了,迟早会娶进门吧,我先得看看才是。”
香兰脸色变了变,“妹妹你可别听外人胡说,那是位先生,身子不好,前些天还生病了,所以就住在府里调养,先生还让我把人照顾好了。”
听到此话,程娉娉半信半疑,“男的?到底什么人呀?老爷一路把他抱回来不说,还要让姐姐您伺候?”
“应该是很重要的客人,老爷没多说,我也没多问。”
“你怎么就……”程娉娉把指责的话咽回去,重新换上笑颜,“姐姐就是这么善解人意,这点我真要好好学□□是让老爷对我是百依百顺,我心里惭愧啊。话说回来,既然是贵客,姐姐早该请人告知一声,我今日才来拜访,希望不会让客人觉得怠慢。”
“妹妹你来得真不巧,这时间,客人正在午睡。”
“那我等等好了,正好等老爷回来一起吃饭,我也很久没有尝过姐姐手艺了。”
“老爷军务繁多,也不知道回不回来吃晚饭,妹妹难得来一趟,我这就去做几个小菜。”
“别,姐姐别忙了,先生不在,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你。”
“妹妹见外了。”
“改天再尝也一样的。我下午有个牌局,本来去不去都可,现在想想还是去找点乐子,不叨扰姐姐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程娉娉,香兰大松一口气,她不是怕对方打扰到客人,因为整个三楼划为禁区,有带枪的警卫队把守,老鼠也休想钻进去,她只是怕对方硬闯的话闹得不好收场。
香兰碰了碰理石茶几上的燕窝,已经有些凉了,重新加热会流失营养,她舍不得浪费,索性就自己端起碗吃了。香兰吃完燕窝后看看时间,估摸楼上那位也该醒了,她叫佣人再拿一碗来,双手接过托盘转而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