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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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戈壁上没有一个人能睡好，包括两个头人，都心惊胆战等着有人来捉他们回去。果然，一大早就有马蹄声。两个头人赶紧出了帐篷。
意外的是，来的只有拓跋焰公主一个人。依旧是昨天的小马，不过马上堆满了东西。两个头人跪在地上偷看公主的脸色，无喜无怒的，更加让人心里发毛。
拓跋焰让两个头人起来，没有表情没有语气的让他们从今天起不用守在这里了。两个头人对视一眼，又再同时跪倒：“公主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长年守在这里，有家回不了才会拿这些汉猪出气，不小心冒犯了公主的。”
拓跋焰淡淡说：“我知道你们也不想守在这荒凉的地方，所以才让你们回家去。放心，我哥哥不会怪你们的。这里我会处理。”
两个头人疑惑的看拓跋焰，既不敢相信又希望是真的。
拓跋焰一扬眉：“滚，还要我动鞭子吗？”
两个头人尽管还是不信，也不敢再留，奔回去收拾帐篷。
拓跋焰看他们走远了，回头看看茅屋。几乎每个茅草的缝隙里都有一双惊恐的眼睛在看她。他们听不懂拓跋焰说的是什么，但是眼看两个头人屁滚尿流的走了。都想着连看管他们的头人都走了，他们只怕就要被这个公主杀了取乐了。
拓跋焰站在茅草屋边的空地上用汉语叫：“请各位能走的都出来好吗？我有话要跟各位说。”
连叫了三遍，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拓跋焰知道大家误会了，只当一走出来就会被自己射死，都想着多活一刻是一刻。她只好再叫：“阿七，你出来好吗？姐姐有东西给你。”
话音在空荡的戈壁上空飘扬，传出去很远。依旧没有人回答，拓跋焰叹口气，回头到糯米糕身上拿了东西向第一个茅屋走去。还没走到，身后一扇门猛然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拦在拓跋焰要进的那扇门前面，正是阿七。
阿七昨天被爹打的脸都肿了，这时候拦在小屋前面。人虽小却也有一身凛然正气：“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真不该去找你，大家都要给我害死了。我没有命还大家，但是你要杀就第一个杀我。我先替大家偿命，去地府给大家开道。还要第一个到阎王面前告你一状!”
拓跋焰看他的样子，蹲下身耐心的说：“阿七，你好好想想。如果我真想杀你们的话会让那两个头人先走吗？你们有这么多人，你爹爹还是个很厉害的英雄。我真会一个人来这里杀你们吗？我不怕你们反抗的时候反而把我杀掉吗？去叫大家出来好吗？我真的有重要的话要说。”
阿七想了想，转身回了自己茅屋。过了一会儿，茅屋的门慢慢打开了，汉人们一个一个慢慢走了出来。糯米糕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围着它，看这些人一个个像鬼多过像人，吓得叫了一声就想跑。拓跋焰赶紧拉住它，摸了摸它的头。人都到齐了，拓跋焰大致数了数这些汉人。不知道他们当初来这里的时候有多少人，现在只有不到五十个了。
拓跋焰高声道：“我知道也许你们不相信我，但我是真的想帮助你们。我想让你们都回家。请你们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就算没有我也会拼了命帮你们争取的。我很想现在就让你们都走，但是不行。我只能一批把你们全部送回汉境，但是你们有太多人已经无法独立走那么远的路了。我想请你们再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有伤的把伤养好，没伤的尽量把身体养壮实。这段日子里你们不用再去冰河里洗衣服，也不用再伺候那些生病的牛羊。我会每天带衣服食物给大家。等大家都能走了，我会亲自护送你们回家，一直把你们送到汉境里。”
汉人里有点骚动，有人问：“你会不会说放我们走然后把我们当活靶？”
“我要是真要活靶再去抓就好，为什么要得罪我的哥哥还费那么大劲来治好你们。我已经把头人赶走了，从今天起没有人再监视你们了。你们在这片土地上已经自由了，等大家都养好伤，你们就都能回家了。”
人群沉默了很久，然后不知道是谁先跪了下去：“谢谢公主。”
拓跋焰后退一步，毫不意外的想起萧峰放汉人回家时想的话：“我契丹人将他捉了来，再放他们回去，他们一路上担惊受怕，又吃了许多苦头，于他们又有什么恩德？”
拓跋焰叹气，让大家都起来领东西。糯米糕身上的衣物食品被一双双感激的颤抖的手领走。最后是一条漂亮的大狼皮，从脖子到尾巴连毛都没有碰坏一点。拓跋焰把它递到昨天那个跟阿七一起的孩子手里：“给你娘捂脚吧。这里是冻伤药，你娘一定能再站起来的。“
有人拿了东西欢天喜地跑回茅屋给自己已经不能起床的家人看，有人还来不及走回去就开始大口吃手里的东西。戈壁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高兴的声音，这么兴奋的神色。
等大家都吃完了东西。拓跋焰站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那些生病的牛羊都埋了，不让它们再传染病给你们。能走的男人都来帮忙挖坑吧。”
大家感激之下哪还有不听的，连女人们都跟来了。到了昨天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牲口圈。拓跋焰让大家都撕块布掩住口鼻再进圈里。拓跋焰正帮忙把牛往圈外领，一脚绊在什么东西上。眼看要摔倒，还好阿七从刚刚就一直陪在她身边，赶紧扶住她。
拓跋焰拍拍胸口，摔跤她倒不怕，只是这地上都是生病的牛羊的粪便。真弄了满身还不好收拾。看看差点绊倒自己的东西，好像是个人。她吓一跳，赶紧蹲下仔细看。真的是个人，满身都是牲畜的粪便，连脸上都糊满了。看不出是死是活。
拓跋焰赶紧推他：“喂，你还能动吗？这里不能睡啊。快出去啊。阿七，他好像病得很厉害，快帮我把他背出去。”
阿七还来不及回答什么，这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拓跋焰生怕他已经死了，但是看他如此突然的睁眼还是吓一大跳。他的眼睛像这里所有人一样木然没有生气，但是除了木然他的眼睛里还有说不出来的冷。拓跋焰那一瞬间有种错觉，他的瞳仁是白色的，已经被冰冻住了。他连看都没看蹲在他身边的拓跋焰，转身出了牲口圈。他的背影很高，尽管佝偻着背还是比拓跋焰高一些。
拓跋焰捅捅阿七：“这人怎么会睡这里？吓死我了。”
阿七小小的脑袋凑过来：“忘了跟公主说了，他是个怪人，上两个月才来这里的。一直住在牲口圈里。我爹好像很尊敬他，我看过爹跪着求他去睡我们家的茅屋，他不说话，还是回这里睡，爹爹在圈外面跪了一夜他都没出来。我们都以为他睡在这里一定活不长，结果他一直没事。他也不跟我们一起干活，白天都不知道去哪里，晚上就回这里睡。那两个头人不知道为什么倒是从来不管他也不打他。
拓跋焰暗想：故事里这样的怪人都是既有故事又有本事的。以后有时间想个办法套套他的话。不过眼下还是做事吧“阿七，不管他了。我们牵牛出去。”
男人出了牲口圈，看了看站在挖坑的男人们后面的阿七爹。阿七爹走过来，他开口问：“你也听她的话了吗？”
“我。。。这女人答应让我们回家。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稀罕回什么家。但是阿七这么小，我没办法看他一辈子待在这里做这些人的猪狗。”
男人居然笑了一下：“我不会怪你的。只是不知道她这次玩的是什么花样。你小心。”
“陵帅，这女人很奇怪，好像不记得我了。干脆你跟我们一起回家吧。”
“家？我哪里还有什么家。以后自己小心，回到家也别大张旗鼓的庆祝。赶紧带着能带的东西领阿七换个地方换个名字住下。我们都是战俘，刘彻对我们不会仁慈的。”
阿七爹还想说什么，男人已经慢慢回身走开。阿七爹叹气，看拓跋焰正看男人们把牛往挖好的坑里推。牛羊临死前叫的惨，她一脸不忍心。装什么？当初杀人都面不改色。
拓跋焰在这边还忙着，那边两个头人已经回到草原了。拓跋瑟亲自召见他们，详细问他们公主在戈壁的一切活动。
两个头人还从来没见过单于，这会吓得什么都说了。连他们欺负公主都没敢瞒。拓跋瑟听到他们说他们离开的时候拓跋焰正带着汉人们清理牛羊圈，忽然笑了。挥手让头人回自己家，罚也免了。两个头人千恩万谢回出了单于帐。似乎听到身后的帐篷里单于在大笑。他们哪还敢多留，赶紧各自回家。
图琪雅从帐外进来，看拓跋瑟正在放声大笑，笑声里说不出的轻松。莫明其妙看他：“怎么了，你妹妹在帮那群汉猪你就这么高兴？”
拓跋瑟一把把图琪雅抱起来转了个圈。拓琪雅大叫，他丈夫从不会这么喜形于色，他们兄妹这两天都怎么了。
拓跋瑟声音里都带笑意：“妹妹学聪明了。”
图琪雅被他转的头晕，问“什么没头没脑的。”
“你以为她真能忘了那个汉将？都是装的，你知道她到了戈壁上第一件事做什么吗？去牛羊圈看他。她终于学聪明了，知道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了。”
图琪雅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她现在都是装的？是在讨那个男人欢心？”
“我之前还担心她怎么忽然变化这么大，原来还是为了他。不过为了她那几十头汉猪放就放了。只是不知道那男人到底吃不吃这一套。”
图琪雅还是觉得怪怪的：“她没必要连你都骗啊。”
“小女孩长大了总要有点自己的心思。她不过想让我唱白脸她唱红脸，让那男人领她的情罢了。这有什么难的。知道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图琪雅还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看拓跋瑟这么高兴也就不再提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