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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争吵 ...

  •   人们都喜欢劫富济贫,见义勇为,英雄救美的故事,那是因为做这样的事可以让人觉得自己是强者,有帮助弱者的能力。

      拓跋焰不是天真小女孩了,有时也会置疑千古传诵的见义勇为的故事。那些大侠帮助了人之后总是要离开的,那么他们离开之后,那些被他们帮助的人会不会被欺负的更可怜?还有那些大侠往往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么就是说他们只是路见,谁知道他们见到的和他们当时的判断到底对不对呢?他们帮的只是他们认为对的一方,但是世事往往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有没有可能他们甚至助纣为虐之后还自我感觉良好的离开了。

      但是人心到底对那些故事有着本能的向往,拓跋焰也想着有一天能像故事里的英雄一样在最危急的时候去救人于水火。但是今天她用一句话就让这一群汉人都回了他们的茅草屋。不用再被监视他们的头人肆无忌惮的虐待,却没有哪怕一丝成就感。

      拓跋焰想帮那个被打的少妇上药,但他们的茅草屋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她去找那头人要,头人在他们的帐篷里翻了半天,折磨人的东西倒是不少,没有一样治伤的药。拓跋焰正要回茅草屋的时候其中一个头人凑上来讨好她:“公主是想治好了他们然后玩活靶吗?这堆汉猪已经给我们弄的不像人样了。公主想玩不用费那么大劲,我们再去给公主抓新的。”

      拓跋焰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出了帐篷。两个头人在帐篷里悄悄议论:“都传说拓跋公主一向冷傲,除了玩活靶的时候都不肯正眼看汉猪一眼,。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假的吧?”

      “假的?假的会有那条单于的链子,我知道你今天把公主得罪透了,一心想证明她是假的给你自己脱罪。别想了,等着单于罚你吧。这草原最不能得罪就是这位公主。你连她的衣服都敢撕。不过这么漂亮的公主给你抱过了。死就死了吧。”
      “你个幸灾乐祸的小人,你以为你撇的清?刚才你在那里看我欺负她也没帮她的忙啊?你以为她会放过你。”
      “你这色鬼,自己色昏头了还要害我。我打死你。”

      拓跋焰没心管身后帐篷里的撕打声。真没想到萧峰听过的话自己也能听到。用词虽然不一样,但是意思和说这话的缘由一模一样。

      叹口气,正往茅草屋走。远远就听到阿七的哭叫声。拓跋焰知道阿七好强倔强,被匈奴孩子那样打都没掉一滴泪。现在哭成这样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几步跑回屋子,茅草屋外面阿七正被一个男人扭住打,那男人气得手下已经没有轻重了:“你个兔崽子。才几岁就学会给匈奴投降了?跑去腆着脸跟这些不是人的人要东西?你是不是不想让你爹活了?我生出你这么个儿子。真是没脸当汉人。我今天打死你。。。。。。”

      阿七委屈的不行:“爹,我没有求他们。今天他们打我我都没有求他们。是拓跋公主自己要来看我们的。“

      “呸,拓跋公主。她根本就是个找不到男人的贱货。要不是她,爹爹哪用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

      身边有人劝他:“阿七爹,你别气。孩子也是为了我们好。今天要没有那个什么公主,小安媳妇就给打死在冰河里了。”

      “死了有什么不好?我们这样活着难道有意思。” 说着竟手不停,用尽全力打阿七。眼看阿七连哭着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拓跋焰冲上去抢下阿七护在身后:“你别打孩子,是我自己要来的。你怪他干什么?他从来没有求过我,没有丢你们汉人的脸。”

      阿七爹看到拓跋焰,不但不让,反而指上她的鼻子,眼睛几乎要喷火:“你还敢来这里?敢说这样的话。当初你是怎么逼陵帅的,你个天下最贱的女人。”

      拓跋焰莫明其妙看他:“你认识我?”

      阿七爹一口气差点背过去:“我认识你?你化了灰我也认得你。你在这里装模作样什么?当初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我可是都看到的。”

      拓跋焰还想再问,阿七爹已经被另外几个怕这位公主发怒的男人拖回屋子了。他兀自叫骂,好像跟拓跋焰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拓跋焰身边围着几个刚才在河里洗衣服的女人。小心翼翼看拓跋焰的脸色。“公主,你别生气。阿七爹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边境的老百姓被抓来这里,家里又没钱赎回去,只好在这里做苦工。阿七爹不一样,他原本是汉兵,是被俘虏来这里的。所以对您不太客气。”

      拓跋焰看这几个女人,都是壮实的妇人,但是都已经憔悴的不像人样。看她们战战兢兢的表情,可见平时看到的都是什么样的匈奴人。

      拓跋焰努力笑的温和一点,那笑却像哭一样。“大婶,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公主怎么会说我们的汉话?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因为听不懂话不知死了多少人。那头人让我们去做什么我们听不懂,他们看我们不动,一刀下来就砍裂一个人的头。后来我们能猜出一点意思了。但是这里实在是太苦了,那些比我们年级小,身体没我们壮的女孩子都死光了。他们打起人来真不把我们当人。晚上还要拖年轻的女孩子去他们帐篷。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都是挨不到天亮就没气了。可怜我邻居家的女孩,又漂亮又能干。就这样没了,她娘哭的没力气干活,被头人活活打死了。我们女人还好,就是在冷水里洗洗衣服,我们的男人可就可怜了,他们照顾的牲口其实都是得病的,你刚刚路过牲口圈闻到那味道了吧。草原那边得了病的牲口因为怕传染给别的牛羊,都是送来我们这里,所以我们这里瘟疫都是常事了。每次一有瘟疫,头人就把得病的男人全部活埋,然后换个地方再住下。我那男人也是得了病,被活埋了 ,我现在连他的墓都找不到。。。。。。“

      这大婶一看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也不理解这位公主的身份,只是憋了多年的苦终于有人肯听了,就竹筒倒豆子的都说,觉得这么说说心里真舒坦,一点没意识到这公主就是虐待他们的人的首领。她这样诉苦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是说着说着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这公主在发抖,直抖的面无人色。大婶本性还是善良敦厚的,这才想起这公主刚刚为了救小安媳妇是跳进冰河里去了。这娇生惯养的公主哪像她们皮糙肉厚禁得住冻。扬声喊茅屋里的人拿衣服出来,屋里的人拿出的衣服是怎么千疮百孔的就不需形容了。大婶只好赶紧让公主回去换衣服,再这么临风站着非得风寒不可。

      拓跋焰机械的上了糯米糕,糯米糕似乎也不想在这里多留,撒开蹄子就往公主帐跑。他们身后一群汉人都在看她的背影,担心着这公主来这里带来的到底是福是祸。

      拓跋瑟正和几个部下在军机帐商量开春迁徙的事,拓跋焰全身湿透,面白唇青的一头撞了进来。拓跋瑟从没见过妹妹这样,吓一大跳。也不顾属下还在,赶紧上去扶自己妹妹。拓跋焰全身冷的像冰一样,抖的站都站不稳。拓跋瑟一摸她手脸色都变了,大声叫大夫。属下都自觉退出去找大夫。拓跋瑟等不及大夫了,看也没别人,一边亲自动手帮拓跋瑟脱湿衣服,一边叫图琪雅弄热水来。

      拓跋焰一言不发由着哥哥摆弄自己。脱到只剩中衣的时候拓跋瑟毫不犹豫的把妹妹拥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帮她回温。明明急的不行,声音还是温柔的:”妹妹,去哪里了?弄成这样。”

      不期然的,拓跋焰想起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样子,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原来他根本就是魔鬼。哥哥的身体很暖,靠在里面真舒服,但是为什么他的心那么狠。就算是不一样的民族,但是大家都是人,都是生命。怎么会这样,什么共产主义社会,什么励精图治的单于。他还好意思穿汉服,梳汉人的发髻,说他喜欢汉文化。

      拓跋瑟没有听到妹妹的回答,只听到了压抑的哭泣。妹妹从来不轻易哭的,这是怎么了?
      他来不及再问,热水来了,大夫也来了。拓跋焰挣开了他的怀抱。

      晚上,恢复正常的拓跋焰去单于帐找哥哥。拓跋瑟正和图琪雅说什么,拓跋焰干净整齐的进来了。
      拓跋瑟起身:“怎么不多休息休息,我和你嫂子正商量去看你,又怕打扰你。”
      图琪雅问:“妹妹,你今天到底去哪里了?有人欺负你吗?”
      拓跋焰毫不避讳:“我去了汉人的地方。”
      哥哥难得紧张:“你。。。是去找他吗?你想起来了?”
      拓跋焰没听懂哥哥在说什么,也没心情管:“哥,你为什么这样对待那些汉人?
      “什么?哪些汉人?”
      “戈壁上那群,他们过的简直不是人的日子。你不是喜欢汉文化吗?为什么这样对待那群汉人。”

      哥哥还没有回答,图琪雅哈一声笑起来:“还以为什么事,我为这可没少跟你哥哥吵,那群汉猪留下他们的命干吗?还不如让我和妹妹玩活靶。看,你妹妹都来找你算帐了。赶明都杀了吧。”

      拓跋焰瞪着嫂子,图琪雅一点不示弱:“瞪我干吗?我又没说错。”
      拓跋焰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他们都是人命啊,你们怎么能这样说?”

      图琪雅声音也高了:“难道你是在怪你哥哥还不够仁慈?以前的单于哪个不是抓到汉猪就杀,你哥哥留他们的命就有不少非议了。你还要我们把他们供起来养啊。“
      “起码让他们过正常的日子啊,他们现在这样你还真不如杀了他们。”

      “你这是什么道理,他们汉兵抓到我们的人难道会好好对我们?我们对他们好不是吃亏了?”

      拓跋焰跟嫂子说不到一起去,自然去看一直沉默的哥哥。哥哥看她的表情很奇怪,不像在看自己妹妹,倒像在研究一个陌生人。

      拓跋焰也不怕他看,到了这步说不定瞒也瞒不下去了。干脆大大方方问哥哥:“哥哥,你觉得嫂子说的都在理吗?”
      “妹妹,我们不能背叛自己的民族。”

      拓跋焰闭一下眼睛,“哥哥,从明天起我要帮助他们。希望你不要拦我。也希望你明白我这不是在背叛自己的民族,我只是不想背叛自己的人性,我们毕竟都是人。”

      拓跋焰说完话转身出了帐篷。留下图琪雅看拓跋瑟:“你妹妹这是怎么了?变了个人一样。”
      拓跋瑟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拓跋焰出了哥哥的帐篷,抬头看天。没来这里之前读描写草原的文章。忘了是哪个作家形容草原的星星,说在草原的夜空下看星星觉得是把头伸进了一个嵌满星星的钟罩里去了。当时是怎么都想像不明白那个嵌满星星的钟罩是什么样的。来这里之后就明白了,就是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被星星罩住了。看前面是星星,抬头看还是星星,回头看还是星星。

      站在这样的星空下,拓跋焰总觉得只要自己伸手,就能接住整个银河的星光。但是今天再看星星,只觉得这满天闪的都是泪光。星光多公平啊,只要是地上的生灵,不管汉人匈奴,它们都肯给予一模一样的光芒,但是这同一片天空下的人为什么不能待自己的同类人道一点呢。

      拓跋焰不知道拓跋瑟知道了自己不是他妹妹会怎样,也许他看出了自己是汉人,就把自己也送到戈壁去跟那些汉人一起了吧。但是她没有办法不替那些汉人说话。算了,随他便吧,只要自己还是公主一天,她就要尽力帮助那些人。

      其实早该知道这公主的身份早晚是瞒不住的,她不可能像原来的拓跋焰一样,做一个无所是事,以虐杀汉人为乐的匈奴公主。拓跋焰苦笑一下,回自己的公主帐去收拾明天要带给那些汉人的东西,还是趁着自己还是公主的时候为他们多做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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