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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和煦风满楼 ...

  •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唱词渐渐听得模糊,那唱腔里的哀怨却好似永远也消散不了。“借问灵山多少路?有十万八千有余零。”咿咿呀呀,程砚秋那清桑一响,是真是梦也分不清了。“削发为尼实可怜,禅灯一盏伴奴眠。”晓蝶掐掐手,心里闷得慌,忍不住轻咳一声,喝口茶水拍拍胸。“光阴一过催人老,辜负青春美少年。”徐言皱皱眉,心里不太舒坦,喝口碧螺春清香四溢,正巧发现文心也正呷了茶,右手轻轻捂着胸口,他笑着问:“你怎么了?”
      她笑笑:“我倒没怎么,只是你刚刚皱了眉呢,人家唱的这么好,你还挑?”
      “原先我说看戏不必当真,看来是我错了,不曾想戏刚开始,听见这简单的一句唱词,我就感觉闷得慌。”
      她低头一寻思,不无担忧。他问她她在想什么,她笑笑摇摇头。他没再问她,心里已有了几分把握,又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杞人忧天。
      莫空稀奇的没跟其他观众一样鼓着掌,不可名状的情绪卡在他的喉咙,这是不曾有过的感觉,他猛的一转头,发现晓蝶还坐在他的身旁,他还不放心,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少有这般主动,且握得太过用力,晓蝶心头一惊,转过头看见他的脑门上出了汗,她掏出手帕一边为他擦汗,一边笑着说:“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这么紧张,还出了汗?”
      他摇摇头:“不晓得是不是穿的太厚了,心里闷得慌。”
      她递给他一杯茶水:“该是这里人多了又不通气,我也感觉有些闷。”
      这便是他们看戏的那日,晓蝶一走出戏院,只觉得神清气爽,直抱怨戏院里不通气,叫人憋得慌,白白糟蹋了程砚秋那么好的戏旦了,莫空笑笑,听着晓蝶的抱怨,完全忘了方才在戏院的不适,一心觉得晓蝶真是可爱极了。
      文心和徐言并肩走出的戏院的刹那,只觉得阳光亮的有些刺眼,不约而同的没再提起戏院的事,各人心里各有所想,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跟对方聊些什么,然而这样的沉默又不同于生疏的人之间没有话题的尴尬,恰恰像是熟识的人之间一切了然于心,尽在无言中。这天后,他们常常见面,却没再一起去看戏了,双方甚至都未提起,这样鬼使神差的默契让对方心里都有了一丝安慰。
      他们常常一起散步,最常去公园,他们通常聊着投机的话题,聊的开心,有时候却又共同享受沉默的默契。他们并肩走着,阳光很美,春风美好,他们无言,丝缕之情尽在心里,双方明白就够了。他们走得很近,好几次他们碰到了对方的手,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欣喜,却依然沉默着什么也不说。直到有一天,他轻轻握起她的手,他的手很暖,她有些害羞,却任凭他握着,依然什么也不说,好像一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在他们以后每次散步时,他总是握着她的手,他们双方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切就候和对方在一起的,他们之间那样的默契不像是刚在一起的情侣,倒像是执手多年的爱人,他笑笑:“因为我们前世就已经在一起了。”
      有时候他们会遇到莫离,她心领神会的笑笑和他们道别。有时候又会遇到晓蝶,她惊喜的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他们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猛的放开对方的手,可是直到有一次文心放开他的手时,他却一把握紧她的手,如何也不放开,她明白,他在告诉她他们之间对于朋友是没有要隐瞒的,这便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了。有时候晓蝶是和莫空一起的,他们两两相遇,晓蝶冲他们狡黠的一笑,突然轻轻甩着莫空的手笑着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说:“亲我一口。”
      莫空红了脸,没有回应她,她不依不饶的向他撒娇,莫空始终认为当着别人的面做这样的事实在是叫人难堪,他依然不说话撇过头不看她。她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把脸撇向另一边,他意识到晓蝶好像生了气,他连忙转过头来靠近她向她道歉,谁知正当这时,她猛的撇过头来,朝他脸上亲了一口:“你不主动,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啦。”他愣住了,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晓蝶却又转过头来朝徐言和文心得意的笑。
      文心和徐言都吃了不小的一惊,心里或多或少都受了晓蝶的鼓动,当文心还在心里责怪晓蝶行为太没有检点时,徐言却突然低下头来吻了她的额头,她下意识的一直盯着徐言的脸,那么一张白皙清秀的脸,那双含着笑的眼睛,那比女孩子还要长的睫毛,她感到她的脸在火似的烧,然而这一切过得太快,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等到细细回想时,她还是会抑制不住的脸红,但她在心底深处以为这真是一段美好的无以复加的记忆。
      他们不去散步的时候,徐言就造访她的家。当芙渠第一次看到徐言的时候就惊讶怎么会有一个男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再扭头看一眼文心,深以为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他们有时一起看一本书,碰到有意思的情节,两个人一起笑,偶尔有叫人脸红心跳的情节,他含着笑看着她微红的脸。他们有时会下棋,她很少赢老是输,她笑笑:“我的棋艺可真是太差了。”
      他笑:“你是我见过的下棋下的最好的女孩子了。”
      她笑道:“是女孩子就该输的么?”
      他一边收拾棋局一边笑着:“哪有的话,只是说女孩子的想法更单纯些,比起很多将要或正在吃政治饭的男人来说,眼光就晓得小了。”
      她笑笑:“所以啊,女孩子老是输。”
      他这才觉出她话里的不对劲,他抬起头看着她问:“你怎么了?怎么想起说这样的话?”
      她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想起说这样的话。”她想了想,又说:“不过,你最近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吧,我看你好几次将要说时又把话咽回去了。”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我要读军校了。这几天黄埔军校要从武汉迁过来了,父亲已为我办好入读手续了。”
      她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棋盒里拿出一枚棋子,食指中指夹住将它放在棋盘中心,而后又将它推移向边上,他的表情始终很平静,依旧温柔的笑着,她看着他,伸出右手放在他那移动着棋子的手上,然后将这颗棋子拿起,放回了棋盒。
      “你读军校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周末可以请假出来见你。”
      “读军校很吃苦的,你每周末把你要换洗的外套给我洗吧。”
      他看着她,霎时觉得他们真像是多年的夫妻:“不用了,我最吃得的就是苦。”
      那一天,阳光正好,正是春风拂柳的日子,偶尔一只鸟儿啄落一朵花,花儿随着风四处飘落,引得文心独自黯然神伤,花儿惊醒周晓蝶的梦,她抱怨着拂开額前的花,突然闪过几个梦中的画面,她的心陡然一紧,又不知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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