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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酒至三巡,刺客才被抓住,押至酒坊二楼。
      拓拔濬晃了晃觞中酒,问道,
      “刘兄何处发财?”
      刘彧淡笑道,“不过是在这商路上讨生活罢了。”
      “听刘兄谈吐,若是寻常商人真是大财小用了。”
      刘彧道;“公子谬赞。”
      拓拔濬道;“依刘兄之见,这刺客该如何处置?”
      刘彧面色无关,只是紧握的拳头些许泛白,许久道;“乃当以儆效尤。”
      被侍卫押解在地的刺客,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刘彧,即刻又低下头,狠啐了一口。
      拓拔濬仿若没有看到,只挥了手,刺客便被带了下去。
      “刘兄,请。”
      刘彧执起酒觞;“公子请。”
      言戈也执起酒觞,以觞挡住脸,看向刘彧,并未在他脸上察觉出异样。
      拓跋濬潇洒不羁,谈吐风趣,席间笑声不断。言戈甚是欣赏这位少年天子,也难得见刘彧一个晚上说了如此多话。
      言戈同刘彧回去时,敦煌城中的灯会已经散了。商贩门纷纷收拾摊铺归家,虽然街市上喧闹依旧,可难免几分萧索。
      言戈走在刘彧身侧,一路沉默着。她看着他消瘦如刀刻般的侧脸,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眼眶,将手缓缓覆在他的手上。
      刘彧蓦然看向言戈,深如秋潭的眸子泛起一丝缱绻。他笑得有些勉强,将言戈的手握紧,包裹进掌心里。
      并肩踏着青石板上深夜的露水归家。言戈想,所谓生死相依,大抵是纵然离别经年,也不问他安身何处,立命何方,只想同他走完一生一世。
      二人回到李园时,刘彧的湘东亲信已经到了许久。
      李将军早早歇下,言戈到偏房去烧茶。
      为首的阮佃夫对刘彧道;“王爷,是时候回湘东了。”
      刘彧点头,;“今夜将城门上的尸首偷回,明日启程。老办法,扮成商舵。”
      “诺。”

      火炉上的水沸腾四溅,言戈仍就痴痴地发呆。见到了刘彧的湘东亲信,言戈更加确信今夜的刺杀确是刘彧所为。
      看来到酒坊喝酒是一早就计划好的,只是事出有变,刘彧没有预料到会差些伤了言戈。
      还有那孩子飞来得没缘由,分明是有人有意让那孩子替言戈挡住噬骨钉。若是言戈没有记错,孩子的母亲坐的位置和他们颇近,而刘彧却是可以一把抓起孩子,况且当时二楼上的人都在窗旁看热闹,在喝酒的只有他一个。
      言戈霎时觉得浑身冰冷,不敢再想下去。刘彧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青衣少年,孤身在刀光剑影里生活多年,他一定有自己保命的方法,而这方法也必定会和其他皇室一样,不择手段。
      安置了阮佃夫等人,言戈心里空的很,拿了一壶沏好的苦丁茶,踱步进了刘彧的房间。虽然屋内一片漆黑,但言戈笃定刘彧是不肯睡的这般早,或者不会睡。
      果然,言戈推门进去,屋内杯盏相碰的声音才停下。黑夜里实在是什么都看不到,言戈站定。许久后一只微凉的手牵住言戈,引她坐到桌旁。
      言戈摸索着,移走桌上的酒壶,放好自己带来的茶。
      言戈和刘彧隔了一张桌子静静喝着茶。苦丁,性凉去燥。

      屋外蝉鸣暗起,残月高悬。这样一夜,两个人安静坐着,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明知,明日分离在即。
      直到东方天际泛白,言戈才觉得一股倦意涌上,眼皮愈来愈重,意识模糊之际,有人浅声在她耳畔道;“我在建康等你。”
      清晨,言戈在自己的房间醒来,身上盖着刘彧的外袍。刚要起身,一个物件从手中滑落,是刘彧素日戴在指上的扳指。
      看来他们已经走了。
      言戈跑出家门,哪里都寻不到他们的影子,一直到爬上城墙,才见到远处一支商舵摇晃着走进荒漠。
      言戈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背影良久,一直到完全消失在荒漠里看不见。
      “昨日说的话,可还做数否?”
      一个明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言戈回头,不知何时拓跋濬也登上城墙,正笑着看她。
      言戈道;“当然做数。”
      拓跋濬今日穿着月牙白外挂,腰间只系了一块青玉。比起昨日一身甲胄,去了戾气,多了几分儒雅。
      “梅子还没做,酒可否先赊着。”
      言戈笑道;“哪有没钱就赊的道理,记账这事甚是麻烦,你何时做好了,再拿来与我换好了。”
      拓跋濬颦眉道;“哪有你这样怕麻烦的商人。”
      “巧了,今日特别想喝酒,我的酒喝不得,不如去酒坊罢。”
      拓跋濬点头道;“好,不过我没银子,可要你做东。”
      言戈笑着掂掂腰间的钱袋。
      “昨日喝了你那么多好酒,不回请一顿倒是过意不去。”
      “这回有点商人样子了,起码懂了你来我往的道理。”
      酒坊老板在后院树下支了软榻。言戈在酒窖里翻出藏了有些日子的桃花酿。
      一口气喝了一小坛,言戈用袖子摸摸嘴道,
      “为何你今日总拿话逗我?”
      拓跋濬靠着树,面容慵懒,两颊因为饮酒微微泛红,笑着道,
      “你不是想做商人的媳妇儿吗?”
      言戈寻思了一会儿,才恍然明白,拓拔濬在拿她寻开心。
      言戈撇撇嘴道;“怕是做不成了。”
      拓跋濬道;“不然做我媳妇儿吧,像我这样的武夫,恐怕也讨不来媳妇儿了,咱俩凑活凑合吧。”
      言戈道;“你这样的身份若是娶了我,恐怕不会放任我赤着脚在太华殿前骑马。”
      拓跋濬轻挑嘴角,悠悠抿了一口盏中酒,道;“你如何看出我身份?”
      “不是我,而是他。”
      拓跋濬笑着,表情无何不妥,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道,
      “想你的聪明也不会用在正事上。”
      不知何处起了一阵风,言戈头发被吹得乱糟糟。
      公子浚正要取了自己头上发带给言戈,只见言戈在果盘里拣了一节□□的葡萄藤插入发间,绾了个最简单的样式。
      公子浚无奈地笑笑。
      言戈凑近,伏耳道;“听闻你们鲜卑骑射厉害得很,更何况你又是鲜卑皇帝,教我射箭如何?一码归一码,我再多酿些酒给你。”
      拓跋濬笑着道;“若有一日我天下不要了,一定买个铺子,长安也好,敦煌也罢,当沪卖酒,再娶个你这样精明的媳妇儿回家。”
      言戈皱皱眉头道;“我只问你可不可?”
      拓跋濬道;“多酿些酒就不必,你须告诉我那薏米酒如何酿的?”
      言戈笑笑;“这个简单,不过是普通米酒罢了。只是那薏米出自苏州,生在稻田里鲈鱼肉质鲜美,非腥而有清香,天长日久,薏米自然沾了香气。且这水也不一般,立春的早晨,采集武夷山顶,一池早荷尖上的露水。”
      拓跋濬道;“的确酒入口,盈齿清香。不过武夷山的无根水你如何讨来的?”
      “再问我就赔了。”
      拓跋濬笑容可掬,眉头做出微怒模样,道;“你倒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言戈认真倒了一盏茶,双手捧着举到拓跋濬面前,一双杏眼水光波动,朱唇微启,笑着道;“师傅请喝茶。”
      拓跋濬正欲接过,忽然看见言戈拇指上的翠绿扳指,原本眉眼笑意的脸忽然沉了下去,手在半空一颤,才接过言戈递来的茶盏。
      这是那人的扳指?言戈可是为了他才要学射箭的?
      半晌拓跋濬才开口,
      “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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