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秋劭

70、第八章 白衣男子

　　盛夏季节，天气有些闷热。

　　莲花山算不上高山，最高的山峰也只有两百丈左右，整个山中也只有七八座山峰，其中一座山峰的山腰处，有一片平坦广阔的土地，上边建造着一些院落，院落南面有一道石牌楼山门，上边刻着三个大字，清水门。

　　这个小门派原本加上掌门也只有二十八个人，当彭俊拜了掌门为师之后，门派人数也就变成二十九了。这样的小门派在神州大陆数不胜数，一般都会在山上种地或狩猎，自给自足。

　　这个时候将近午时，彭俊刚从山中打猎了三只野鸡，此刻正背着一把弓箭，提着三只五彩斑斓的野鸡走在山道上，正要回派里去。他刚走到山门口，忽然后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叫声。

　　“小兄弟！”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清瘦的灰袍中年男子在山道上，快步朝他走来。

　　“小兄弟。”灰袍中年男子走到他身旁，向他问道，“你是这清水门的人吗？”

　　彭俊点了点头，看着灰袍中年男子，“是的，你有什么事，你是什么人？”

　　“呵呵。”灰袍中年男子笑了下，“我叫章奉教，是你们掌门的师弟，小兄弟，你叫什么？”

　　掌门的师弟？也就是彭俊的师叔，彭俊今天初春时节，从神虎营逃走之后，他流落江湖几个月，后来到了巴东郡最东南端的清水门，当时见掌门陆明空慈眉善目，因此拜陆明空为师，虽然他身上背负着与神虎营郑破天的血仇，陆明空依然答应收留了他，收他为正式弟子。

　　这几个月来，他并没听师父陆明空说过，他有一个叫章奉教的师叔，因此他有些疑虑地看着章奉教，“你是清水门的？为什么从没听师父提起过？”

　　“小兄弟不必怀疑，我章奉教确实是你们掌门的师弟，你带我去见你们掌门，一见面，你自然就知道了。”

　　彭俊略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吧，我带你去见师父。”然后就带着章奉教进了山门。

　　从山门到正殿，还有一段石阶路，两人在小路上一边走，章奉教一边问，“小兄弟，你师父的罡风剑法一向很厉害，我有好几年没回过清水门了，不知道他现在把罡风剑法练到第几层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实不相瞒，我是前几个月才拜在师父门下。”

　　“呵呵。”章奉教又是一笑，“罡风剑法是本门最厉害的剑法，是我师父无见真人传下来的，在整个清水门，只有我师兄和我，我们两个人会此剑法。顿了一下，忽然又问，小兄弟，你师父现在用的可是惊鸿剑？”

　　“惊鸿剑？师父并没用什么惊鸿剑，现在用的是一把清风剑。”

　　章奉教听到这话，似乎很高兴，笑着道，“很好啊，你师父这么多年了，功力还是没有一点长进，竟然还在用二阶清风剑，可见他还没升到三境。”

　　彭俊感到章奉教的笑有点怪怪的，“师父现在功力几境，我也不知道，不过师父说，清水门一向与世无争，只在山间清修，种田打猎，怡然自得。”

　　章奉教点头道，“我师兄一向如此，他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两人说着进了前殿院子，只见院中正有几个年轻男女在练剑，附近一棵桃树旁站着一个中年青衫男子，脸庞清瘦，下巴留着一撮胡须，正在看那几个年轻男女练剑。这青衫男子正是彭俊的师父，陆明空。

　　“师父。”彭俊冲陆明空叫了一声，然后走到陆明空身旁。

　　陆明空微笑着向彭俊道，“回来了。”瞧了眼彭俊手里提着的三只野鸡，“今天收获不小嘛。”

　　彭俊道，“不过才三只。”

　　这时章奉教也走了过来，笑着向陆明空道，“师兄，还记得我吗？”

　　陆明空看向章奉教，脸色忽然有些阴沉，“你怎么来了，清水门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来做什么？”

　　章奉教道，“我是来看师兄你啊，这么多年不见了，我对师兄也颇为想念，这次路过莲花山，就想着到山上来看看师兄。”

　　“你来看我？”陆明空神色有些鄙夷，“你不必看我了，十年前你沦落为盗匪的时候，我清水门就已经与你划清了界限，念在你我曾经同门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你走吧，不要出现在莲花山上。”

　　这时，本来练剑的几个年轻男女停了下来，纷纷看向章奉教，有人手中握紧长剑，目光中有些警惕之意，显然是在提防章奉教。

　　章奉教脸色微微尴尬，呵呵笑了笑，向陆明空道，“师兄还是这么正义凛然啊，我不过是在江湖上弄点财物，混些饭吃，算不上什么盗匪之类，我这次来，除了要看望师兄，还有一事相求。”

　　陆明空问，“什么事？”

　　“师父当时传给你的惊鸿剑，我想借来用一用，一个月后就还给你，师兄看怎么样？”

　　“你……”陆明空脸上突然现出怒色，“章奉教，你以前沦落为盗匪之辈，抢劫其他良善人家，我也管不着你，没想到你今日竟然抢到清水门来了！”

　　“师兄说话何必这么难听呢，我是借剑，并非抢剑，我可以立下字据，师兄将惊鸿剑借给我，一个月后我定然还你。”

　　“如果我不借呢？”

　　“不借？”章奉教呵呵笑了下，“师兄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只是借剑一用，并非不还你，为什么不借呢？”

　　“我不能把剑借给一个不义之徒，如果你用惊鸿剑杀了无辜之人，我岂不是也有了罪过？章奉教，你我已经恩断义绝，惊鸿剑我不会借给你，请你离开这里。”

　　章奉教的脸色忽然也阴沉下来，盯着陆明空道，“早就知道你不会把剑借给我，我刚才好言相求，也不过是给你面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识好歹，凭你区区二境功力，现如今怎么能是我的对手？！”说罢右手一伸，一把白光萦绕的长剑瞬间出现在手中。

　　彭俊看到这里，冲章奉教斥道，“你想干什么？！”

　　其他几个清水门弟子也都长剑纷纷指着章奉教，一个个神色凛然。

　　章奉教目光扫向彭俊等人，“你们这些小崽子都站远点，今日是我跟陆明空的恩怨，你们都靠边站，别碍事，否则刀剑不长眼，休怪我伤了你们！”

　　彭俊见这个章奉教如此狂妄，不禁也动了气，长剑指着章奉教道，“你要跟我师父动手，得先过了我这一关才行。”说罢将左手中提着的三只野鸡扔到附近地上，那三只野鸡被绑在一起，摔在地上后，来回挣扎也跑不掉。

　　彭俊现在没心思管猎物，他长剑一抖，就要朝章奉教刺过去。脚步刚一跨出，突然身旁一声厉喝，“住手！”

　　彭俊听到喝声，慌忙收住身形，只见师父陆明空怒色看着他，又是严厉地喝了一声，“你退下！”

　　彭俊只好收起长剑，乖乖站在一旁。

　　陆明空手中此时亮出了一把长剑，向章奉教道，“惊鸿剑我不会借给你，如果你要硬取，那我也奉陪到底。”

　　“呵呵。”章奉教笑道，“师兄，你我的功力已经不在同一层次，今日，我就也让你见识见识，你师弟我这些年来，功力已经提升到什么境地了。话音刚落，突然一剑刺向陆明空。”

　　铿铿铿！

　　接连几声兵器交击声，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就过了几招。

　　几个清水门弟子都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彭俊紧紧盯着打斗的两人，只见章奉教身法极快，他甚至看不清章奉教的招数。

　　嗖嗖！

　　章奉教猛地一掌击出，从掌中瞬间飞出两只飞镖。

　　这两只飞镖乃是灵力凝聚而成，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倏然射向陆明空的胸口。

　　“师父小心！”彭俊忍不住叫了一声。

　　话声未落，陆明空身形侧闪，已经躲开了两只飞镖，不过，这一招刚躲开，章奉教的长剑又急速攻来，只见长剑在半空中横着一削，削向陆明空的脖子。

　　这一剑若是削中，陆明空立刻便会被割破喉管。

　　彭俊和其他几个旁观的清水门弟子都是神色一紧。

　　只见陆明空脑袋向后一仰，避开了章奉教平削过来的这一剑。

　　不过一会儿，又斗了几十个回合，陆明空额头上开始冒出汗水，舞剑的速度也比刚开始慢了一些，显然是体力有些不支了，而章奉教却神色轻松，看上去，章奉教的功力要比陆明空强的多。

　　彭俊越看心里越紧张，手里握紧了下长剑，想上去围攻章奉教。

　　他正要出手，突然，陆明空胸口挨了一掌，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飞几步，咚地一下摔在地上。

　　“师父！”彭俊惊叫一声，慌忙过去，将摔在地上的陆明空扶起来。

　　其他几个弟子也跑了过来，关切地看着陆明空。

　　陆明空被扶起后，突然哇地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鲜血吐在地上，染红了一片尘土。

　　章奉教此刻看着陆明空等人笑道，“师兄，现在可以把惊鸿剑借给我了吧。”

　　陆明空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看着章奉教摇了摇头，“惊鸿剑是师父传给我的，岂能给你这样的不义小人。”

　　章奉教目中凶光一闪，“你是我师兄，我不想杀你，快把惊鸿剑给我，不要逼我下狠手，我刚才与你打斗，已经让了你许多招，如果不让你，十招之内就将你打趴下了，师兄，你现在的功力比起我来差距甚大，不要再多说废话，快将惊鸿剑给我就是了！”

　　陆明空愤怒地看着章奉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咬了咬牙，向章奉教道，“惊鸿剑是师父生前所用的灵剑，师父一生正直不阿，惊鸿剑到了你手里，希望你不要用这把剑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章奉教笑道，“师兄尽管放心吧，我不会用惊鸿剑去滥杀无辜的。”

　　陆明空道，“惊鸿剑在我房里，你稍等片刻，我去房里取了给你。”

　　“我跟师兄一起去吧。”章奉教说着朝陆明空走过去。

　　彭俊瞪了章奉教一眼，对这个章奉教恨怒不已，但是刚才已经看到章奉教的功力了，他师父都对付不了，他更加不行了，因此，此刻只能忍耐了，所幸对方只是要剑，也并不是要杀人害命。

　　陆明空住的地方在后院，彭俊等人正要跟着陆明空去拿剑，这时，天空忽然飞来一道人影，呼地一下落在地上。

　　这人仿佛有千钧重量，双脚落地，竟然震得地面一阵轻度颤动。

　　彭俊不禁心头一惊，众人都看向飞来的人。

　　只见这人凡貌三十左右，脸庞棱角分明，气质英俊神武，穿一身白色长衣，手持一把白光缭绕的弯刀，眼中投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扫向彭俊等人。

　　彭俊一接触到那人的目光，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仿佛被一阵冷气侵袭了身体，他心中惊异，这个白衣男人的目光为何这么冰冷，难道他的心中充满了恨意，因为仇恨能让一个人变得冷血。

　　白衣男子的目光盯在了章奉教身上。

　　章奉教神色突然变得惶恐，仿佛见到了可怕的敌人，接着双脚一蹬，猛地朝远处空中飞去。

　　然而，章奉教的身子刚飞到半空。

　　白衣男子手中长刀一劈，一阵白色灵力呼地飞出，猛然袭中章奉教，只听啊地一声惨叫，章奉教摔落地上。

　　彭俊、陆明空等人都震惊地看着白衣男子，这人竟然一招就将章奉教击倒。

　　陆明空向白衣男子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白衣男子说了一声，接着身形急速掠向章奉教，一把揪住章奉教的后襟，将章奉教提在手里。

　　再接着，白影一闪，白衣男子提着章奉教飞掠向院门，眨眼就不见人了。

　　望着远处空空的院门，陆明空怔然道，“不是帮我？那他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