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与我》修十六

28、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格兰纳尔的天气总是温柔多情的，在一片脉脉含情轻舞着雾色薄纱的晨曦中，路上出现了或抖擞着精神、或迷蒙着双眼的行人，植物悄悄扑腾着伸展开的枝丫，元素精灵们穿梭着城市的街头巷角，肉眼可见的、不可见的——整个城市渐渐苏醒过来。

　　而在市政中心的财务厅，在这个人们正享用着美味早点的时候，传出了一连串极度兴奋的尖叫声。

　　恰好正要进门打卡上班的稽查官阁下听见了，都差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不禁倒退两步，确认看了看门牌。

　　没走错啊。

　　他正一头雾水，进了门就看见一群人乌泱泱扎堆在半开放式花园里。

　　“呜呜呜……天哪，我快要不行了……”一名女性魔法师把尖叫声压低，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捂着嘴，姣好的面容满布着幸福而亢奋的红晕，感叹道：“感谢美神，让我看见了这等人间绝景！”

　　其中不乏有人同她同病相怜，相依为命地发出感叹声：“我也不行了……太棒了，怎么会有这么天使的存在！”

　　尤利西斯：？？？

　　冷血冷酷还无情的稽查官阁下面无表情地在小本本上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等稍后作警告处理，等他看到在人群里熠熠生辉着的空间魔法师时，记名字的手指顿了顿，翻了个页，直接记了个过。

　　莫名打了个冷战的尤加利：？

　　尤利西斯顺着他们目光看过去，花园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异样也没没有。干脆也不去理会，绕过他们正要去自己的实验室办公——

　　稽查官停下脚步，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盯着位于走廊中央，阻碍他前行的、怯生生的团被状突起路障，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转过头去同尤加利对视一眼，果不其然收到了翼族魔法师的一顿嬉皮笑脸的挤眉弄眼，以及无声口型：‘就——是——你——想——的——那——样！’

　　尤利西斯：“……”

　　他安静地掏出小本本，在不省心的青梅竹马骤变的脸色之中给他记了个大过，才叹了口气，蹲下身将团被一样的东西掀开一角——

　　果然看见张又陌生又熟悉的脸。

　　尤利西斯压低声音：“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小埃菲尔仿佛遭遇了平生极为羞耻的事，小脸红红的，小小声地对他说：“对不起，我醒来的时候就穿着这件袍子，周围也没有我能穿的衣服……也没有人……”他看看尤利西斯的脸，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淡金色的眼睫毛又长又密，过于耀眼的美貌更胜于光明神殿里的神祇壁画，腼腆地说，“您是尤利的哥哥吗……你们长得真像。”

　　——好了，一个没有记忆且人没剑高的埃菲尔殿下。

　　冷酷无情的稽查官并不为小殿下的色相所迷，他拈起那团布料看了看，是平日里埃菲尔常穿的白色法师袍。兜头罩脸地将小孩整个笼起来，从背后看过去不露头不漏尾，不移动的时候活像个小型的路障。

　　‘天哪，我真是疯了，’稽查官阁下麻木的想着，‘我竟然将殿下形容成路障。’

　　虽然他也常年在奥法万界之中混迹，对诸位同僚的幻想世界也略有了解（抓违纪犯法的抓多了），甚至小打小闹偶尔也会参与其中（知法犯法），但这样离奇的魔幻现实真正发生的时候，多数时间里都是求真务实的尤利西斯稽查官还是感到了异常的崩溃。

　　尤加利显然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他从门口的人群队里越队而出，身体中含有一半翼族血统的他的身材相当高大，又是站在背光的方向，一走过来，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着小埃菲尔。

　　翼族魔法师笑嘻嘻地说：“殿下，你还认得我吗？”

　　小王子抬头愣愣的看着他，瞬间就皱紧了眉，手指紧紧地抓着对他而言过于宽大的法师袍，紧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尤利西斯皱着眉，“你别过分了，蹲下来。”

　　尤加利：“没事，小时候殿下可是面对着黄金巨龙都不会害怕的，是吧，埃菲？”他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转过头刚要同小埃菲尔求个认同，便看他垂下眼睑，紧紧抿着嘴，一脸强装镇定又透露出无限委屈的表情。

　　尤加利的笑容瞬间僵住。

　　“唔……”

　　尤利西斯毫不留情：“假如殿下是个真正的孩子，你现在就是恐吓儿童，根据帝国条例，监护人完全可以以寻衅滋事起诉你。”

　　尤加利格外心虚：“啧……我这不是……”

　　稽查官阁下不愧是要做大法官继任者的男人，此刻格外铁面无私：“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而在他们互相伤害的空档，尤利西斯留意到，小埃菲尔将罩头的帽子拉得更下来一点，在悄悄地看了他们几眼后，又悄悄地往外挪了几步，见他们不拦着他，拔腿就跑了。

　　尤利西斯看着埃菲尔跑远，并不太担心，在场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同僚，又有各自的专长，因此也并不担心小孩走丢。

　　他望了一眼远处的女性魔法师，确定她们的注意力被小殿下引走，埃菲尔也还在眼见范围内，稍稍定下心，站起来对着尤加利的腹部就是一拳，压低声音骂他：

　　“愚蠢得无可救药的蠢货！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他冷冷的瞥了尤加利一眼，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你那颗漂亮的脑袋难道是个装饰品吗？！那条黄金巨龙是在我们是几岁出现的！？我十岁，你七岁，殿下跟你同龄，那时候也已经七岁了！你看刚才的殿下像有七岁大吗？!”

　　皮糙肉厚的彪形壮汉·肉搏系法师·尤加利被骂得犹如鹌鹑般不敢作声，他揉揉自己也不太疼的腹部，试图抗争一下：“这么多年过去，哪能分得清小孩的岁数……”

　　又被稽查官凉飕飕的目光看蔫了：“垃圾。”

　　尤加利：“……”

　　他翻了个白眼，毫无尊严地签订丧权辱国条款：“行了行了，等殿下恢复我再去跟他道歉，实在不行我就把翅膀给小殿下蓐，你说吧，我们现在怎么办？这诅咒这么有想法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我们总要想个对策才是。”

　　尤利西斯出了一口恶气，微昂起头看着前方，他喉结滚动，紧抿着唇，绿眼睛流露出的情绪也格外冰冷。他烦闷地将垂落在眼前金色的头发丝一把抓到脑后，冷冷地说：“能有什么办法？找赛尔特，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难道还有谁的黑魔法能比他更精通？”

　　而不远处，尤利西斯注意到，不想被任何人发现、找到了新的躲猫猫地点的小殿下像是突然有所感召，左右顾盼了一阵，便择定了方向，向右边走过去。

　　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尤利西斯不禁皱起眉。

　　——乌列尔·赛尔特。

　　小王子并不急着走过去，他将兜帽摘下来，露出漂亮的脸蛋，又跟旁边的花丛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似乎同花精灵们达成了什么交易，轻轻地从旁边摘下一小枝树枝，在花精灵的力量下，树枝很快长出花苞，又在刹那间变成了一枝散发着独特香气的幽月兰。

　　小王子拿着漂亮的花枝，拖着不合身的法师袍，又跑到一边的魔法喷泉边上，对着水面照了照，眨眨眼，水面上又多了个高大的影子。

　　小埃菲尔并不害怕，他一手攥着花枝，仰起头，一手扯了扯银发的魔法师黑色的袍子，既甜蜜又快活地叫道：“哥哥。”

　　乌列尔轻轻低下头。

　　“嗯？”

　　小王子将手里的花递过去，甜甜的抿着嘴角，撒娇道，“这个好看，给你。”

　　乌列尔有些发怔，像在一瞬间陷入了什么浮梦当中。但他一眨眼，又回到了现实之中。他低下头，点着花枝，却并不接过，也不去看小王子，轻声道：“为什么送我这个？”

　　“你不抱我吗？”小埃菲尔有点委屈：“你以前都会抱着我的。”

　　黑法圣眸光一颤，他像是陷入了什么难以排解的情绪当中，相当复杂地看了埃菲尔一眼，还是将花枝接过，却并不像往常一样稳卷在握，同王子殿下打机锋，反而低声说道：“殿下，你认错人了。”

　　他似乎不知所措，全然失了平日的水准。接着完全不给小王子跟上的机会，一个空间魔法。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尤加利看得目瞪口呆，面对与迥然于他记忆中的埃菲尔，又想了想童年时犹如帅气小王子般的克里斯蒂娜，他迟疑地说：“咱们这是小王子吗，陛下养的怕不是个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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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守望妖精悄咪咪地在心底问：‘殿下……其实你还听得见我说话的对吧？’

　　埃菲尔：‘嗯？’

　　米亚：‘你怎么叫那个谁……呃……哥哥啊？’

　　埃菲尔：‘我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