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下[西幻]》brethil

7、Chapter.06

　　尼亚克这个乌鸦嘴。
　　文同殊坐在地上，愤愤的想着。奥瑞利安身为文同殊的导师理所当然的接管了他目前的魔法教育。这位法圣给文同殊的第一个作业就是绘制出一个完整的54级魔法阵【曜日审判】。
　　完全被尼亚克说中了。文同殊垂头丧气的去实验室领魔法粉末的时候还在阴谋论的想着会不会是他的便宜师兄和奥瑞利安说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文同殊都决定把这笔帐记在尼亚克头上。现在文同殊的小黑账上全部都是尼亚克、尼亚克、尼亚克和尼亚克。
　　【曜日审判】所需的材料主要是火犀牛的犄角粉末，但是因为文同殊只是作为练习，所以领取的材料是朱庇特之花所结成的果实。
　　以往文同殊只在书籍和羊皮纸上接触过魔法阵，自己动手构建法阵还是第一回。他很快就明白了理论和实践的差距。
　　奥瑞利安过来观摩了一下现场，然后摇着头叹息着走掉了。
　　连批评和惩罚都懒了。
　　文同殊望着眼前歪歪扭扭的法阵，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做的很糟糕。
　　没有尺子和圆规，只靠笔绘制几何图形的技能文同殊已经在尼亚克的高压教育下学会了。但是要同样不借助任何工具在一片平整空地上绘制一个大型法阵，文同殊会哭着告诉你这太难了。
　　更何况奥瑞利安要求的是完成一个有效法阵。所谓有效，是指法阵在实地绘制时需要根据当地的元素活跃度、地形、土壤、地下水位、生物活动等等因素调整魔法阵的结构，最终的成品不一定完全与书籍上的样例等同，但实际效果要等于或超过原样例。
　　奥瑞利安为文同殊提供的场地不需要做太多的调整，但这只是相对而言的。文同殊拿着测试仪器在原地摆弄了好久，演算的草稿纸写了好几十张，手腕都快断了。好不容易修改好了法阵结构开始真刀真枪的构建法阵，结果悲痛的发现他根本没法在地上划出一条完整的直线，更别说完成结构严谨的各种几何图形了。
　　好不容易划好线后填充魔法粉末的环节又出现了问题，这里风大，材料又特别轻，风一吹就前功尽弃。更何况文同殊还不会魔法，没法像其余法师那样使用魔法进行辅助绘制。
　　奥瑞利安离开了一会儿，最终又良心发现的过来安慰垂头丧气的小徒弟：“没事的，第一次嘛谁不是失败的。尼亚克当年做的比你还要不如。”
　　“真哒？”文同殊瞬间恢复了精神，“师兄当年做成什么样的？”
　　“呃……”奥瑞利安抓耳挠腮了好一阵，愣是没想好该说什么，他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文同殊明白了：“你只是在安慰我对不对？”
　　“没有没有。”奥瑞利安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实在是太久之前的事了我给忘了。”
　　一个法师说他忘了东西。文同殊打死都不信，这个群体里的一半是天生就过目不忘的，剩下另一半是靠后天才能过目不忘的。总而言之，所有法师都能做到过目不忘。
　　更何况奥瑞利安这种以坑徒弟为被动技能的法师会忘了徒弟出糗的样子？
　　文同殊用眼神谴责着奥瑞利安，还骗人，有没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奥瑞利安挠挠头，最终决定做出什么来安慰自己的小徒弟，顺便挽回一下做导师的尊严。
　　“伊凡你看。”
　　“嗯？”文同殊原本是别过脸的，听到奥瑞利安说话后本能的转头，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一道彩虹横贯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彩虹只有五色，那是由五种基本自然元素组成的彩虹。即使是还没有正式踏足魔法领域的文同殊也明白，这种程度的元素排列的难度有多大，更何况是同时控制五种自然元素！尼亚克和他说过，同时控制两种自然元素的难度丝毫不亚于左手画圆右手画正方形，那么同时控制5种自然元素呢？
　　阳光照耀下来，彩虹的每一个角度都闪烁着微光。
　　文同殊凑近了才发现彩虹里的每一个元素都在进行微小的燃烧反应，这样的燃烧没有意义，唯一的作用是增加美感。
　　埃兰纳学院里的不少人也都在观看突然出现的元素彩虹，紫罗兰法师和法圣看到的东西比文同殊所观察到的还要多。
　　比如被文同殊判定为没有意义的燃烧，高阶法师敏锐的察觉到将燃烧形成的能量回炉到双环之中，会极大的减少法师的法力损耗，其实质是用元素自身的能量作为杠杆撬动元素，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成就！以此作为切口，说不定能彻底打破法力容量的瓶颈，魔法师群体的整体实力完全有可能做到质的飞越！
　　高阶法师们目光灼热，连呼吸都不自觉的粗重了几分。
　　意识到这是一个在魔法史上留名的机会，埃兰纳学院的行政高层迅速做出反应，以争取奥瑞利安在学院挂职为第一目标，任不任教则在其次。他的两个弟子一个是埃兰纳的讲师兼荣誉院长，一个是埃兰纳的学生，有这层关系在应该会很容易完成。
　　文同殊的情况特殊，学院特意准备了一系列保护措施预案，保证文同殊不会魔法的情况不会外传，即使外传在学院里也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欺凌。总之要不惜一切取得奥瑞利安的好感。
　　无论是文同殊还是奥瑞利安都没有料到这一个举动会引发后面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现在的文同殊还在欣赏这道彩虹，奥瑞利安则乐呵呵的看着他的徒弟好奇又惊喜的模样。
　　待到师徒二人归来，埃兰纳的待遇级别明显上了一个档次。如果说之前对奥瑞利安的是尊敬，如今来看就是过于热情了。
　　奥瑞利安只一转脑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文同殊虽然前世是个官员，对于人情世故这类弯弯绕绕也懂不少，但受制于现有的魔法水平，他依旧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奥瑞利安拍拍状态有些茫然的文同殊，示意他先离开。文同殊虽然好奇，但也依着奥瑞利安的意思走开了。
　　雷恩加尔走了过来，正好与离开的文同殊打了个照面。
　　文同殊看着眼前这个佩戴黄金三叶草徽章的老者，意识到他就是埃兰纳学院里的两位法圣之一，于是赶紧对他行礼。
　　雷恩加尔笑容慈祥的点点头，与文同殊擦肩而过。
　　“奥瑞利安，我的老朋友。”雷恩加尔来到奥瑞利安面前，张开怀抱表示欢迎的样子。
　　“原来是雷恩加尔，伊露维娅女神还不打算召见你吗？”奥瑞利安热烈的回应道。
　　“哪里，女神最应该召见的是你才对。”
　　“你的虔诚程度远甚于我。”
　　“奥瑞利安，你谦虚了。”
　　……
　　文同殊帮忙掩上房门，一边暗暗咂舌。法圣之间的关系，他一点都看不懂。
　　“伊凡。”一个人几乎是突然出现在文同殊背后。
　　“呀……”文同殊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乌西雅后拍了拍胸口，“乌西雅，你吓死我了。”
　　“抱歉。”乌西雅说，“我是来找奥瑞利安阁下的，他在里面吗？”乌西雅已经确定他在，但出于礼貌还是问一下好。
　　文同殊点头，但又补充道：“最好别进去打搅，里面来了很多学院的高层，估计在谈什么事情。”
　　乌西雅顿时打消了进去的念头，显得有些失望：“我还想就一些空间魔法的问题请教奥瑞利安阁下呢。”
　　文同殊不止一次的见识到这位天才少年是多么的勤奋，如今也只好宽慰他：“问题可以先留着，要不明天我带导师过去找你？”
　　“是吗！”乌西雅又兴奋起来，“伊凡，你人太好了！”
　　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文同殊有些不好意思。就见乌西雅继续道：“那我要回去多准备几个问题。”说完就脚步轻快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文同殊望着他的背影感慨这才像个小孩子。尼亚克曾状似无意的说过他走路像个帝国行政院的办事人员，当时几乎把文同殊吓出冷汗，后来见尼亚克也就是随口一说才放下心来。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里有一个分支是涉足灵魂领域的，文同殊就决定要把自己的穿越身份永远隐藏起来，无论是尼亚克还是奥瑞利安都不能告诉。这样他最多被当成一个少年老成的孩子，不至于被捉去某个魔法实验室当试验品。
　　文同殊不知道的是他的所谓老成在尼亚克和奥瑞利安这种和贵族打过不少交道的人眼中堪称稚嫩，就和过目不忘是法师的必有技能一样，早熟是所有贵族出生的孩子的标准配置，贵族中可以有不学无术的纨绔，但绝没有不懂形势的傻子。
　　伊凡·歌罗西不是贵族，但是尼亚克和奥瑞利安的生活经历给了他们“所有孩子都早熟”的错觉。
　　文同殊可以松一口气了。

　　埃兰纳学院就聘请一事与奥瑞利安进行了磋商，奥瑞利安对此持保留意见，不同意但也没明确拒绝。学院高层有些拿不准他是为了照顾徒弟的面子还是真的需要考虑。
　　既然没谈拢，那么这个话题就可以先放一放，等到时机合适再提出来。
　　贵族会议上的惯例就是喝酒、闲谈、传谣言、骂信理部，法师间的会议也有类似的环节。雷恩加尔明确对信理部最近的频繁活动表示了忧虑。圣庭信理部与黑暗物种之间的战争产生了大量的黑魔法元素残留，这使得魔法协会非常头痛。尽管信理部声称这样的元素污染是黑暗物种的过错，他们则很好的履行了裁决黑暗的职责。
　　“谁不知道他们才是黑暗世界的国王。”一个紫罗兰法师无不愤恨的说。
　　遗憾的是，以往与法师们就圣庭问题共同进退的贵族势力态度暧昧，法师群体失去了来自贵族的帮助。不少法师自己就是大贵族，魔法协会登记在册的法师中高达67%拥有爵士以上爵位，13位法圣中完全是平民阶层出生的仅有可怜的3位。属于两股势力的贵族法师都同时表示了沉默。
　　奥瑞利安就是贵族法师，他在温莎家族享有一个侯爵爵位，因此对雷恩加尔挑起的这个话题敬谢不敏。法师的利益绝不能也没有可能与贵族割裂，一个平民出生的法圣是看不清这些的，屁股的位置决定眼界，哪怕是法圣也一样。从这点上说奥瑞利安对雷恩加尔有某种程度的轻视。
　　法师追求真理，但并不意味着与世俗决裂。恰相反，魔法师极其依赖世俗力量。埃兰纳学院就是由皇室和其余贵族合作出资建造的，这座学院千年来为帝国和魔法界输送了无数的魔法师人才。缺少了埃兰纳，这对魔法界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奥瑞利安心里无不讽刺的想着：雷恩加尔连这也看不懂吗？想借信理部分裂法师与贵族，他不明白这是永远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吗？

　　Farol的首席执政官、信理部三大巨头之一的霍恩海姆一次曾在灯塔的内部宴会上酒后失言：信理部丢出一块香喷喷的烤肉，他们就得用嘴接着，还要相互争夺。
　　好事者早就将这句话编译成各种版本流传了出去。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是叶卡捷琳娜到处搜查将此作为谈资的信理部成员，结果只捉到几个可怜的替罪羊，为此她还在Farol内部大发雷霆。
　　作为Farol二号执政官的以撒对此不置可否。以撒忠诚的伙伴图坦卡蒙听到了二号执政官所有的心声：一点点利益就能让贵族与法师相互抛弃彼此？如果他们之间的利益链条真的这么脆弱的话这片大陆的千年格局就不会总是被他们所把持。
　　从这一点上说，以撒和奥瑞利安的态度是重合的，只是各自所站的角度不同。
　　黑暗世界的秩序不是那么容易维护的，阴谋与暴力永远贯穿着这场旷日持久的较量，双方都付出了不计其数的鲜血的代价。参加过无数战役、亲手拧下几百个异端的脑袋的执政官比谁都明白一点，征服需要的是铁与血，而非自割腿肉去喂永远喂不饱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