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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和平医院4 ...

  •   有一就有二。家暴向来如此,从那开始,武强开启了折磨秦施儿之路。

      秦施儿有时候会失眠,时不时地焦躁,考虑自己要不要离婚。

      可是她父母双亡,两边的亲戚也都没有,天底下最亲的人,也就是武强了。离了婚去哪里呢?

      开头的几次,武强在事后还会真心地忏悔,到后来,连忏悔之意也没了,只是面上做做功夫。

      除了他,秦施儿一个近人也无,要不是他,她早死了好几年了,既然老天爷让他救了她的命,让她成了他的老婆,那秦施儿就是他武强的,折磨折磨让他出气怎么了。况且他这是小打怡情,下手并不算频繁也不太重,除了烫她几下,也没造成什么人身伤害。
      像这样自欺欺人催眠自己几次,武强便心安理得。

      直到今晚,他才知晓,原来那些悔意和心虚不是没有,只是一次次地被挤压到内心深处,在秦施儿摔下楼梯的时候,它们终于找到了出口,喷薄而出。

      有可能会失去秦施儿这个认知,让他心痛到几乎休克,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秦施儿对他有多么重要,他不能没有她。

      ……

      “一年多了。”武强低声回答许志远的问题。

      许志远一听,像点着的炮仗,瞪大双眼:“一年多了?你还是人不?”说着捏紧拳头,恨不得揍武强一顿。

      他和武强之所以成为至交,一开始是因为同命相怜。他们家住的不远。街坊四邻的谈资和笑料要么是武强他爹将武强他娘揍得多么狠,要么就是许志远他爹将许志远她娘揍得下不了床。

      连带着看他们的目光也是充满同情和偏见。一旦他们和别家的孩子起了争执,打了架,不管怪谁,四邻们总会这样说:“儿子随爹,看看,脾气那个暴哟。”

      他和武强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离开充满暴力的家庭,离开这个鬼地方。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之后,他们做到了。

      虽然后来武强经历的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可是他真的想也没想过,武强竟然打起了老婆。

      许志远的拳头即将落下时,武强看了眼许志远,这一眼,让许志远颓然放下拳头,也松开了武强的衣襟。

      三十多年的朋友,从小到大,许志远从没有见过武强这样的眼神。

      青春年少时,武强像是森林里的猛虎。不动声色,散发无尽生命和能量。和他说起夏芜月时,温柔地让他想起铁汉柔情,侠骨柔肠。读大学时,更是意气风发到了极致。

      武强和夏芜月分手之后,他陪武强吃了几顿饭,那时武强的眼神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后来,眼看着武强的公司一日日壮大,武强眼中的创伤渐渐平复。老婆还念叨着给武强介绍个对象,武强难得答应了。

      日子总算得以窥见天光,武强可以喘口气了。

      一天晚上,武强找到他。一见面,就是笑,笑个不停。他说:“志远,我告诉你,我其实不是亲生的。你觉得生活已经够残忍了,却发现它会露出更加残忍的獠牙。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是亲生的。”

      听完武强所讲的一切,许志远都替他委屈。

      从那之后武强眼中就总流露着生无可恋。

      然而从没有过此刻的眼神,如喷发的火山口,酝酿着地心的苦痛和痴狂,仿佛要融尽一切。

      “大武,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你就该给我说的,你这是心理问题,是要进行疏导的,我好歹还能帮你想想办法。现在一年多了,而且已经发展到进医院的地步,对嫂子的伤害太大了,”

      许志远话还没说完,便听武强带了些哭腔道:“志远,我是伤害了她,可她,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她给我戴了顶摘不掉的帽子啊。”

      许志远一愣,才反应过来是绿帽子,但又怕是自己误会了,惊愕地问:“你的意思是,她不守妇道?”

      “她外边有人!”武强哭了出来,眼泪啪嗒掉到地上。“她不该这样报复我。其实我也不喜欢打她的,可事到临头就跟着魔一样,你不知道,我一开始动手也后悔的,很多次想和好,可是她,她自从我动了手,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从来不给个笑脸,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也就打她的时候,她才给我点反应,”

      比起家暴,许志远更不能忍受出轨,真没想到秦施儿看着清纯腼腆,竟然不声不响地出轨了。真是应了那句俗话“咬人的狗不叫。”许志远打断武强的话,“别难过了,后不后悔的也没意思了。离婚就是了。”

      武强不吱声。头埋得更低了:“志远,我不想离。”

      话一落地,便使得气氛尴尬异常。按许志远的理解,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夫妻一方不忠是一定要离婚的。女人偷圝汉子是对男人尊严的最大侵犯,而武强现在竟然说不想离。许志远觉得大脑被冲击得厉害,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说啥。

      “我,我离不开她。”武强解释,“刚才她摔下楼梯的时候,我想,如果她死了,我陪她一起。”

      “你不是”许志远叹了口气。话刚出口,助手袅娜而来:“许医生,刚才那病人还要找你。”
      许志远无奈,拍了拍武强的肩膀,推门道:“先进去看看。”

      许志远到底是医生,看了眼秦施儿微微颤动的眼睫毛,便知道她已经醒了。想问武强“不是还忘不了夏芜月吗”,也只好憋着。叫醒秦施儿,交待了几句,先走了。

      武强对上秦施儿眼睛的时候,只觉自己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人揪了下来。震颤,痛悔,恐惧,一应俱全。秦施儿的目光格外冷淡,以前她是有胆怯的,此时的目光里没有爱恨,连一丝圝情感也无。仿佛和一件物品对视。

      “施儿,我,我,”武强这时才发现语言是如此苍白而贫乏。想要表达自己的悔意,可是看着秦施儿脸颊未消的指痕,红肿的嘴角,已经秦施儿的目光。他竟然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想起自己对秦施儿的折磨,一句对不起,真是太轻飘了,说出来都寒碜。

      秦施儿见他吞吞吐吐,便想转过身去不看他,不小心牵扯到伤处,不由轻声抽了口气。
      武强一脸紧张地关切道:“是不是伤口疼?要不要紧?我这就叫医生。”

      秦施儿本来不想搭理他,可也不愿医生再来折腾,摆了摆左手示意不要,便翻过身对着雪白的墙,闭着眼睛,不发一言。心里觉得可笑至极,她浑身都疼,所有的伤痛全是出自这人之手,这人却在这假惺惺地关心。

      正想着,武强轻轻抓圝住她的手。武强的手心有些湿,手指凉凉的,这让秦施儿有些吃惊,从第一次见面起,武强的手掌一直都是火热的,即便是在最寒冷的时候,武强的手也比她的手热。

      武强不敢攥得太紧,温柔地抬起秦施儿的手,在手背轻吻起来。一边忏悔地呢喃:“施儿,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这是他遇到秦施儿之后,最情真意切的一次。

      在今天差点失去秦施儿时,他终于意识到秦施儿对他是如此重要。他对秦施儿的感情,早不再是当初的欺骗之情。

      骗一个女人是很容易的事。只要作出一副痴情种的样子,对她说我爱你,她就会傻傻地相信。

      在这之前,武强每一次对着秦施儿说我爱你,心里想的都是夏芜月。

      他不知道他的谎言对于秦施儿却像是咒语。他只要一说我爱你,秦施儿就不能理性思考了。这也是为何武强打她她却没有离婚的原因之一。武强打她之后道歉时,会更深情地说:“施儿,我爱你,我容忍不了你瞒我过去。我一想到你心底会想别的男人,我恨不得,咱们立时死在一块。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秦施儿知道自己是个缺爱的女人,爱方远而不得,便转而追求被爱,离开了武强,上哪儿去找个如此爱她的人呢?

      武强第一次对秦施儿说我爱你的那天,是夏芜月的生日。武强一个人在家用烟头烫自己以解对夏芜月的相思之痛。

      秦施儿恰巧给他打电话,武强那时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也滴水未进。讲电话时支支吾吾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秦施儿便要来探望他。

      武强没告诉秦施儿怎么回事,只说自己心情不好,秦施儿言辞恳切地讲了一番大道理,讲着讲着,他竟然睡着了。过了一会,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恍惚以为是夏芜月在身边,拉着秦施儿的手腕表白:“我爱你。”
      秦施儿羞红了脸,说:“你……”咬着下唇你了半天,颇有些无措的样子。

      武强一听是秦施儿的声音,一个激灵醒了个透,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洒在秦施儿脸庞,她脸上挂着羞涩的浅笑,让他想起他第一次对夏芜月说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小女儿模样,浅笑盈盈的,仿佛这样的浅笑会一直持续到时光尽头。

      武强心中百转千回,想对秦施儿说明不是对她说的,又觉得让她误会也好,终是决定将错就错。

      从那时到现在,四年多了。好似在昨天,又好似在梦里,这句我爱你,真真假假,到现在,武强自己也不知道包含圝着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我爱你。

      每个人都爱听的话。

      无论多么决绝,只要听到这话,秦施儿的心立刻充满不舍。武强爱她,况且,他也切切实实地对她好过的。

      又听武强在床边剖白:“施儿,从你昏迷,我就一直在想,咱们以前多么幸福。施儿,这一年多,我犯浑,我先不说对不起,因为我的过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的,今后好好地过日子,我保证再也不动手了,会对你千百倍地好,给我个机会补偿,好不好?”

      秦施儿还是不说话。

      这时候,一滴泪水滴在秦施儿的脸颊,滚烫烫的,秦施儿觉得奇怪,不由睁开了眼睛。只见武强红着一双眼睛,又一滴泪水滚落。
      秦施儿僵住了,震惊地一动也不敢动。

      武强伸出食指沾了沾秦施儿脸上的泪,轻轻拭去。

      “对不起,我真的是,我知道错了。而且我也知道是我亲手把你推给别人,这是我的错,我不怪你。以后咱们好好的,施儿,我实在不能没有你。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武强不停地说着车轱辘话:“我爱你”,“不能没有你”,“让我补偿你”,之类的。秦施儿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然而却不得不接受武强所谓的补偿——她的右胳膊已经打了石膏,很多事情做起来就不太方便。

      比如吃饭的时候,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用的,只好将就着用勺子舀着吃,可是喝汤就很难了。而且武强一直在旁边盯着她,汤匙稍微歪了些,他便伸手帮她扶好,全程深情注视。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秦施儿午饭时,便乖乖地让武强喂她吃了。

      武强为了保险起见,让秦施儿留院观察5天。回家之后,武强的热情比在医院更甚。鞍前马后的,伺候得那叫一个尽心尽力。武强给原本给他们做午饭晚饭的丁姨放了长假,亲自下厨变着花样儿做好吃的给秦施儿吃。以前秦施儿生理期那几天,武强因为不能碰她,总是像吃了炮仗,一点就炸,现在秦施儿胳膊折了更是不能碰,武强却并不生气,觉得亲热固然是好的,然而亲吻额头也是不错的。

      以前秦施儿如果胆敢冷落他,不理他,他必定要大发一场脾气。现在,他说上十句,如果能得到秦施儿一句回应,就乐上好半天。

      秦施儿暗地里也觉得吃惊。尤其是,武强还准许她和乔雅楠通电话。

      乔雅楠听到秦施儿说胳膊不小心摔折了,大吃一惊道:“那可怎么办?多久了啊,你每天怎么过的啊?”

      秦施儿便不由回想这些天的日常。

      六点起床。武强给秦施儿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两人一起去照料花花草草。本来这是武强自己揽过去的活儿。第一天早饭的时候,餐桌上的花瓶里插了满满的一瓶月季,满得显得拥挤了。秦施儿也没仔细看,只心想着在医院待了三四天没修剪,月季已经开了这么多了啊。。吃完早饭去花园散步才发现,一园子光秃秃的,只留下几枝可怜兮兮的花骨朵。联想房子里每个花瓶里多得拥挤的花,敢情武强是把所有绽开的月季都剪掉了。

      “你都剪了啊?”秦施儿忍不住说,语气多了丝自己也没察觉的埋怨。

      “哎呀,不是这样吗?”

      “只有盛开的才剪掉的,因为如果不剪掉,花瓣很快就凋谢了。插到花瓶里是为了延长它的花期。”

      “哦,我懂了。可是,施儿,我没你聪明,不会分辨哪个是盛开的,哪个是才开的,要不,以后你来指导,我来操作。”武强哪里是不会分辨呢,他是享受着和秦施儿在一起的细碎时光。

      所以就变成了每天早上秦施儿指导着武强料理花草。

      七点之后,武强给秦施儿调好IPAD,自己则去厨房准备早餐。

      七点半,武强拉着秦施儿坐下,喂秦施儿吃饭。秦施儿是很少生病的,所以之前武强从来没这样贴身照顾她,她也不知道武强其实是个细心的男人。送到秦施儿嘴里的饭菜,温度总是刚刚好,动作的幅度和频率也按着秦施儿的喜好来,比秦施儿自己吃都合意。

      喂秦施儿吃完了,武强才自己吃。
      吃完收拾碗筷,差不多8点半了。
      两人换衣服,收拾一下,9点出门。
      每天去两三个好玩的地方。

      晚饭过后,武强让秘书选好几部电影,让秦施儿决定看哪部,两个人在家里的小影院看电影,武强最喜欢恐怖片,他知道秦施儿胆小,最喜欢她怕得不得了,钻到他怀里的样子。所以他让秘书拿过来的,都是稍微有些悬疑的。

      看完一部电影,时候就不早了,武强小心仔细地给秦施儿洗澡,擦干身体抹上乳液用浴巾包好,给她吹干头发,然后抱到被窝里盖上被子睡大觉。

      挂了电话乔雅楠要来看秦施儿,武强找了各种借口死活不答应,秦施儿也就作罢了,想着等她胳膊好了,自己再去找乔雅楠。

      日子一天天地很快滑过,从一开始,秦施儿每天习惯性沉默,到后来,武强给她讲笑话时,她时常莞尔。武强一天天看在眼里,心里是非常喜悦的,感情回温的速度保持下去的话,不用等到秦施儿的胳膊痊愈,就会和刚结婚那会儿一样了,甚至更好。

      转眼间,已经马上可以拆石膏了。武强每日每夜地盼望着,等着拆完石膏亲热。

      然而,一通突然的电话,使得武强不得不暂时离开。

      是大伯打来的,即使透过电话也感受到大伯声音的焦急:“小强,你圝妈在超市摔倒住院了,一直昏迷着,你快回来看看!”

      “我妈住院了!”武强变了脸色。
      “那你赶快去吧。”秦施儿说。
      “我不放心你啊,要不你跟我,”武强着急“可你的胳膊经不起折腾。”
      “没事,有丁姨呢。况且,我左手也可以用。”
      “那我走了,你在家里好好的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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