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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章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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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无应,即便我们离得这般远了,他似乎还是有所察觉。”幸成仁收回了手中的千里眼,身感一二分棘手。
正思考之间,手下血滴子来报:“大人,谭澜回来了。”
“这丧家犬……”幸成仁捂了捂鼻子,嫌弃道,“在外头受了欺负,不知道怎么对自家人狂吠呢。”
果如其所料,谭澜一见到幸成仁便叫属下把那几具尸首往地下一摔,阴阳怪气地说:“幸副统领真是好算计。只管在背后藏着窝着,却叫我们兄弟前去送死。”
幸成仁眉毛都不抬一下,只道:“早与谭大侠有言在先。那对师徒功夫不一般,便是我血滴子也无把握一举拿下,实该派人消耗。奈何谭大侠自信满满,不听劝告。如今铩羽而归,又何必说幸某的不是?”
谭澜哼了一声,指了指地上:“这便是你说的派人消耗?还不曾在那少年手下过完一招。”
招手叫手下将尸首处理了,幸成仁说:“谭大侠又何必心急?你那侄儿现在孤身一人,要取他性命随时随地。你不如先回门派之中,稳住门派局势。到时候刀岭之中你一呼百应,也就没有人能给你造成什么威胁了。”
话虽如此,但谭澜心中还是对两个侄儿忌惮万分。不过,他也不愿意叫这帮朝廷走狗看出来。今日惹到了方无应他已经觉得晦气,对着幸成仁的好言相劝倒也听进去几分。犹豫一番,召集着手下打马走了。
“大人,就这么放他走吗?”幸成仁的手下来问。
“顺水推舟,刀岭那头不安定,门派内不服他谭澜的人多得是。他要是再不回去,可就轮不到他做主了。蛊门养蛊,就是叫他们内部厮杀才好。等他们残杀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摘果便是。江湖那么多门派,若都要事事亲为,岂不累死。”
这话说得虽然有十分道理,可手下却还是觉得些微不妥。欲言又止一番,还是默声退下了。
幸成仁的心则依旧放在了云极师徒身上。苏靖丢失他本该是担了大罪的。可当他发现,救走苏靖的很有可能就是不管江湖上如何传弄污言也不愿出面的云极山庄时,他立刻有了主意。
他并没有立刻上报苏靖丢失,而是根据查到的线索一路跟了上来。如果能比别人先找到云极山庄的下落,那他立下的可是大大的功劳。
思及此,他不免问:“荆王那里如何?”
手下知道他问不是荆王,而是另一位副统领祝涛的动向,便答:“一直奔波于燕北之地,似是在替荆王游说归雁盟众。”
幸成仁笑了一下,没什么诚意地说:“那贺飞白是出了名的顽固,倒是辛苦他了。”
另一头赶走了追杀而来的人,谭摇光的心情便没有方才那么轻松,只管坐在一边内有心事的样子。云极弟子原本想赶路,谁想车上的苏靖忽然发了病。药门师徒忙着急救,还把无所事事的方无应叫过去帮忙。阮寄真便把睡着的幼棠抱下来到一旁等着。
“你衣领子上头还有血,我来抱吧,”谭摇光哼哼唧唧地凑过来。
阮寄真低头看,果见一道血痕未干,与衣服颜色混在一起就成了黑色,实在有些吓人。忙把幼棠递到谭摇光手里。
接过嘬着手指头睡得香甜小姑娘,谭摇光忽然说:“这小丫头,方才闹得这般大动静都没醒没闹。”
“既然是我云极弟子,这等小事……”阮寄真好歹是整个云极山庄里最谦虚的那一个了,骄傲自满的话从来都不说完,只叫人意会。
谭摇光被噎了一下,默默把头缩回去,“你们山庄真会教孩子。”
“接下来你如何打算?”阮寄真问他。
谭摇光回答:“自然是去潭州找我大哥。”
顿了一顿,“你真想找我大哥切磋吗?”
“自然,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云极首徒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急的人,倒有几分随缘的味道。
谭摇光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方才见着阮兄弟的剑术,我便后悔小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学刀。虽说天赋差了一些,可好歹能保命,不至于现在被撵得如一只丧家之犬。”
阮寄真道:“你小时候大概没有人敢逼着你学。”
刀岭的二少爷,若是不想学什么,自然没有人敢逼着他学的。
“说的也是,”谭摇光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想,要在江湖上立足还是莫要太特立独行,去追求与众不同。否则便是独坐宝山,引人觊觎。”
这话听着奇怪,阮寄真不忍皱眉,“你不去怪哪些抢你东西的人,反倒责怪自己拥有太多?”
谭摇光一愣,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寄真看着他,一副那你哀怨个什么意思的模样。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当初学武,是不是不叫别人总说我兄弟二人的闲话,离间我们的关系……大哥也不会为了照顾我这么个废物弟弟,那么,那么难做……”他越说气越不足,最后倒露出一二难过的情绪。
“你若觉得刀岭之名是负累,那就干脆脱出谭家好了。你那个叔叔大概很乐意见到这个局面。”
谭摇光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本以为这少年好歹会给句安慰,想不到竟直接撺掇自己叛逃家门?忙解释说:“我没有觉得刀岭是负累!只是觉得,刀岭没有我会不会好一些……刀岭很好,却被我拖累了。”
“现在四大山庄里头,刀岭为首。乃是因为刀岭生意广富,养得起许多弟子,所以叫门路越做越大。这里头少不得精通才算之道的谭二少爷。就算是别人挣破了头坐上庄主位子,也会因为毫无管理才能,不能维持。”
阮寄真难得说了一大段长话,“你管着家业,当知这些。”
谭摇光苦笑着点点头。他以前觉得每天算着庄里一大堆账簿,管着支出叫他头大,耽误他做生意出去玩。如今却是没有机会了。
“可见刀岭没了你不行,”阮寄真简单地下了结论。开口便说,“你若可惜以往心血,那就把它抢回来。若觉得不值,和你大哥自立门户就是。”
“可是刀岭正统……”
“鸣鸿刀在谁手里,谁就是刀岭正统。”
谭摇光可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呆愣地说:“……这也太简单粗暴了些。”
“未曾身负渊源,抱歉。”他虽然说着抱歉,可话里可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谭摇光道:“可据我所知,《云踪剑法》的渊源也不简单。”
“师父曾与吾等阐明来历。虽有半纸残页,先贤遗惠。但祖师爷一生心血才是其精要所在。如今的郑南上青配不上。”
心中一个震颤,谭摇光激动赞道:“好一个配不上!阮兄弟这一番话可真是点醒我了!”
阮寄真没有什么初为人师的激动,依旧是淡定模样,坦白道:“你接下来若是去找你兄长,我们就把你送到川潭边界。”
“……不直接去云极山庄吗?”
“有人贼心不死跟在后头,直接回去少不得麻烦。”
“这……”谭摇光讶然了一番。冷静下来,忽然意识到不对来,不由压低了声音问:“你是说一路的追兵来得太快了吗?”
“嗯,”阮寄真点点头,拿剑鞘在地上拨拉着,“不像是追杀,倒像是试探,确认我们还在这条路上。我原来以为是你身上有什么指引……”
“我不是,我没有!”这话吓得谭摇光立马举起了双手以示清白。
阮寄真显然是还没有排除对谭摇光的怀疑,剑光的一般的眼神戳的谭摇光浑身上下都在漏气。他哀嚎道:“我真没有!”
其实在他说要去潭州找大哥的时候,阮寄真就减轻了一二分怀疑,不过此时他也不说,只端着架子,“暂时当你没有吧。”
谭摇光立刻缓舒一口气,也不管自己只是暂时排除了怀疑。
“可如果真是有指引,那……”这话无需说明,担忧的视线飘向了后头的马车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阮寄真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大概也不愿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或许只是巧合……”
谭摇光的话还没有说完,车厢里传出一声嘶哑而可怕的叫声。其声之尖利可怕直接把小幼棠给吓醒,吓哭了。谭摇光忙抱着她哄起来。
阮寄真几步上前掀开车帘,唤了一声:“师父!”
“你们帮我按住他!”迟九素在一旁急声吩咐。
剑派师徒忙一人一边把不停挣扎吼叫的苏靖给按住。
“灵均,一人一边,封住他周遭大穴!”
“是!”
药门师徒的动作几乎是一样快,几根银针闪烁之间就封住了苏靖的穴位,也止住了他可怕的癫痫之状。然而事情还没有完,谢灵均原本去刺苏靖脸上穴位的手在看到眼前一幕时彻底定住了。他指着苏靖的脸,声音甚至有些走调了。
“师父,你看……”
其余三人应声抬头,只见一个铜钱大小的突起在苏靖干瘪瘦弱的脸上快速游走。这铜钱块似乎很想钻到苏靖的躯干里,却因为银针封路不得施展,只能在面部来回游动。而因为四处没有出路,它游走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