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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章三十五 ...


  •   “这是!”

      迟九素露出惊恐的神色。伸手轻触了一下那个活块,发现手下有蠕动之感。继而握拳愤恨道:“竟然用了苗蛊!”

      巫贵高原之地,苗民的巫蛊之术叫人闻风丧胆。因其世代避居,各种蛊毒也都是独门相传。就算是有人侥幸得知一种蛊术,也不过是知其一二不知其二。苏靖身上这一种是什么蛊,又有什么作用,此时也是叫人毫无头绪。

      不过,迟九素见多识广,初时有惊此时便也不慌。见那虫似有暴走之意,他忙指挥徒弟将苏靖肩膀手臂处的银针除去。眼见那虫似是找到了可去之处,方才那等恐怖的暴走之相逐渐停息。

      瞧着苏靖几乎已经干瘪得凹陷的脸颊,他道:“这分明是将人体当做养料寄生了。”

      这么一折腾,原本昏迷的苏靖也睁开了眼睛。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一阵相对无言,苏靖说:“少将军,我,我不知道……”

      “我信你,”方无应直接道。
      苏靖瞪大了眼睛,只听方无应又道:“你莫要多想,只管躺着。九素会治好你的。”
      说罢,他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你在这里守着,为师去去就来。”

      不等众人反应,他如一阵风一般窜了出去。

      迟九素来不及叫住他,拍了一下车壁,“这人!说风就是雨!”
      “师父最不忿如此阴毒手段……”阮寄真默默插了一句嘴,摇摇头又没有继续说。只管将随身的佩剑抽出来,站到车外守卫去了。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工夫,谢灵均从车内而出,面色带忧。阮寄真问他:“里头如何?”
      “不太好,”谢灵均摇摇头,“那蛊似是天生带疯,只管在人体内疯狂游走。若一刻不叫它动,它就只管发作。可他走过的地方,皆成灰败,想是从里头便耗尽人的血肉……简直是恶毒得不可理喻!”

      阮寄真倒是回想起这一路的情况来。除了刚开始白子俦那一段有几分凶险之意,后头的几波人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之力。也就是说血滴子在发现苏靖失踪之时,的确是紧张的。但因为种种迹象察觉到他们的身份之后,反倒是慢慢跟着,一点都不急了。

      倒是一点都不掩饰就是奔着云极山庄来的目的。

      “原本师父打算借着山林崎岖之势将身后人甩掉。现在看来倒是难上几分。师父现在肯定是追要解药了。”

      话虽如此,但二人都晓得要来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只听谢灵均愤愤而言:“要不来的话就把人捉过来,喂他七八种药!看他给不给!”

      这话换来师兄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

      只管等了有半个时辰,阮寄真看了看日头说:“要趁着天还亮着下山去,否则夜间不安全。灵均,谭公子你们上车。”
      谭摇光问:“不等方前辈了吗?”

      “我会在路上留下印记,你们都上车去。”
      阮寄真应了一声,将周周遭的痕迹稍微清理了一遍,在原先拴马的地方留下一个标记。然后带着车内一群人往山下去了。

      这一段人烟的确稀少,到了山下也不曾找到可以落脚的村落。只在山脚看到一间猎户搭得的简陋茅屋。但总好过在外头凄风苦雨地露宿好。帮忙把屋内打扫干净,将苏靖抬到屋内去。阮寄真又拉着谭摇光捡拾了许多茅草,将屋顶的破损处补好。再把柴火捡来,生火做粥。

      谭摇光看得不停咋舌,“你也太熟练了。”

      阮寄真抹干头上的汗,调整了一下呼吸,没有理他。这些都是平日里在山庄里被逼着会的本事,每天照管两个天天上房揭瓦的熊孩儿的大师兄实在不愿多言。

      林间时日难测,竟是一眨眼工夫天就黑了。狼嚎之声此起彼伏,仿佛就在人跟在一般。茅屋门前的篝火刚刚升起,方无应带着一身煞寒之气落在院子里。看他面色就知道这一趟的收获不大。只怕追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撤退了。

      “这帮子阴沟里的老鼠,其他本事没有,逃跑的路数却是通天下地的,”方无应怒道。
      迟九素叹息不已:“若是知晓名字或还有可能……”

      现在情况落反,云极山庄身处被动之中。血滴子们肯定不会再主动现身,只等着方无应去求他们。而夕照峰上,方晏马上就要回草原。阮寄真和方无应不管是谁出去谁留下,都不可能叫人对另一边完全放下心来。

      一片静默之中,谭摇光哆哆嗦嗦地开了口:“如果,你们要打探巫蛊之术的话,我有些门路。就是,就是现在可能没那么简单。”

      见所有人都看过来,他也不犹豫了只管阐明缘由。原来他做生意涉及天南海北,巫贵高原等地也有涉猎。不过苗人谨慎,只管与熟人交易。谭摇光手下有一管事,便与这几位引路人有联系。若能寻得这位管事,说不得便有线索了。

      “只不过我现在被逐出家门,手下的产业也肯定被夺去了。无论如何,我也得先找到我大哥,自证了清白才能行事……”

      “想不到最后竟然落到你这儿,”方无应不免有几分感慨,又问迟九素,“你可能暂时封住那蛊虫的发作?”
      迟九素道:“这个没有问题。说不得,我还能解开这个蛊。”

      “……少将军何必为了我这么一个废人劳心至此……”木板床上的苏靖忽然插入这么一句话来。他被俘虏之后受尽折磨。若是常人怕早已经屈服。可苏靖始终坚信自己能出去,哪怕没人来救,他自己也要想办法逃走。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已经重获自由之后,还有更大的折磨等着他。

      方无应说:“你既然现在没死,那就不要想着自己该死。没谁是该死的。你当年带着我和大哥刀山火海里逃出来,便是要在我面前提一个死字?”

      提到以往,苏靖的眼泪瞬间便落下来了。可这次却不是单纯的悲,更有不屈和愤怒,“属下不甘心!”
      “那便是了,”方无应厉声道,“既如此,你就撑到痊愈那一日!”

      大约是心情激动催动了体内虫蛊,苏靖又出现了抽搐之状。迟九素忙打断二人的对话,叫来弟子投入施救当中。

      方无应面色深沉望着这一幕,将阮寄真和谭摇光都叫到了外头。

      “谭公子,经历这一遭,你我也都清楚血滴子已经不仅仅是盯着某一个武林门派。怕是不覆灭武林,他们不肯罢休。我会亲自送你去潭州找你大哥。而我们也希望能与刀岭合作,一齐对抗血滴子。谭公子意下如何?”

      “即使方前辈不说这话,晚辈也会斗胆恳请前辈相助的,”谭摇光忙表态,只是胸前挂着一个襁褓,他不得行礼。

      “好,具体事项只管到潭州再议。现在天色已晚,此处并无多余坐卧之处,还请谭公子到马车上屈就一晚。这孩子,也请公子代为照顾。”

      谭摇光自然晓得这对师徒有话要说,识趣地不做多扰。利落地端了一碗热粥米汤就躲到茅屋门口的马车上去了。

      “回夕照峰后,为师便出发去潭州。少则一月,多则三月。这段时间你继续替为师守好山门。我也会拜托大哥,请他多留些时日的。”

      “师父放心,徒儿一切省得。”

      “你,我向来是放心的……”
      方无应深深一叹:“这次下山,我原本是打算叫你见见世面。不想面前事情竟都脱离了掌握。”

      阮寄真静静地听师父说着话。

      “我原本还打算回去后听你说说下山所见所思,若有你有不解之处,便慢慢点拨你,叫你去领会贯通。如今,只能靠你自己去想通顺了。只是若有什么不解,千万不要自己憋闷在心中。我不在时,你问问大哥,甚至问问九素和铸义都可以。”

      这样一段话叫阮寄真心里生热,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又道了一声:“师父放心。”

      方无应握住了弟子的肩膀。他甚至能感受到少年在成长时勃发的生命力,强劲而坚韧无比。

      “风雨不由人啊,我本想自己带着你在江湖上走上几年。等你成年了,再叫你到外头去自己闯荡。闯出自己的一二名声自是基本,若将我云踪剑法的威名传言出去便是更佳……现在看来,怕是过不得多久,你就要自己去闯荡了。”

      阮寄真抬头说:“师父领弟子进门,徒儿已经是万分感激,怎么好叫师父为我如此操心……”

      “唉,你不知道……当初师父他老人家便说要带着我和大哥闯荡江湖。可后来却是……”方无应实在不愿说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般的话,“我当时便想,若日后我收了弟子,必要实现此事……”

      可惜多事之秋,这个美好的愿望自然是实现不了了。

      “师父多虑了,”阮寄真安慰着方无应,“就算我不行,还有小秋,辞树。就算他们调皮不愿师父跟着,也还有幼棠。总会有机会的。”

      “你啊……”方无应感慨地拍了拍大弟子的肩膀,“怎么就这般容易满足,万事皆好呢?师父是不愿意亏待你啊……”

      云极首徒没有立刻回答,心中似有所想。方无应只当他听进去了,心里念着:这孩子若想明白了,多向长辈提提要求,也算开窍了。于是也不多打扰他,只管自己走开。

      而阮寄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望向那茅屋,低声道:“就是知道师父不会亏待我,所以……”所以才容易满足,万事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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