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西河》断想

7、第七话

　　天明时分西河跟傻子回到杏仁村的时候，两人已是浑身湿透，裤脚上满是泥水。

　　村里人看见他们都觉惊奇得很，然没有人敢上前去寒暄一二。似乎彼此之间都有了一种共同的默契，都只敢在暗里偷窥……
　　西河进了自家院子却没见有人来迎接他们，反倒是死气沉沉。又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一股子药味儿，西河心中越加不安起来……
　　奔进屋内却见炕上躺了一人，那人脸色苍白，双目浮肿，竟是东山！

　　西河走上前去，拉了东山的手唤她，“东山你怎么了？你病了吗？”
　　手里握到的却不像是只手，反倒像个包子，还是那种捏两下都不带反弹的。西河心底犹疑，掀开了被子这才看见，原来是东山的手肿得像个包子了，尤其是靠近手腕处，不但肿胀而且还呈现出一种乌紫色……
　　西河双手颤抖地解开了东山手腕上缠着的纱布，翻过东山的手，只见她手腕处有两个血洞，像极了被蛇咬出来的那种，但伤口之大却又像是被某种猛禽咬出来的，尤其是周边还带了撕裂的伤痕……

　　东山似有所觉，也转头看向西河。但只一眼便颤抖起来，她睁着一双浮肿的眼死盯住西河，四指成爪状几乎要扣进西河的肉里。她涨红了面色想要说出几个字来，最后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哝哝的声音，随即竟吐出一口黑血来！
　　西河心中惊骇更甚，忙用袖子帮她擦去嘴角的血迹，这才发现颤抖的不止是东山，还有自己。

　　只见得东山紧盯住了西河的眼睛说道：“帮……帮我……”
　　“帮你什么？你要我……帮你什么？”
　　“……报……报仇……”
　　西河心中骇然，竟生出了隐隐的惧意来，不敢深思她这话中意思。

　　东山话未说完，这时却听得屋外一声惊叫，随即伴有盆钵落地的声音。西河挣脱了东山紧攥住自己的手，奔向屋外，竟是像极了落荒而逃……
　　来到屋外只看见打翻的是一盆热水，那热水浇在地上热气云腾，被细雨一淋又消散开去。
　　而西河她爹正远远地躲在墙边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关临。关临站在细雨里去捡那个盆，看见西河出来便又扔了那盆，跳过来一把搂住了西河。西河只看向她爹，却见她爹吓得脸色苍白，竟是拔腿就跑出了院去。

　　她心底越加沉重，推开了关临，僵直着脊背立在雨中。东山在屋内向外伸长了手，嘴里发出“呃呃”的声响，西河像失了神一般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跪在炕前。
　　而这时东山却用另一只手狠扇了她一掌，因用力过度甚至跌下炕来，西河怔住不能言语，看见东山愤恨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在自己身上，她不懂，到底这一切是怎么了？

　　而东山跌倒在地，忽而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竟是死了。

　　西河犹自不敢相信，屋外便有那等嘈杂声传来，西河抱着东山的身体，觉得还是热的，可却没了鼻息……
　　她搂紧了东山不禁痛哭失声。

　　然耳边又有打斗声传来，西河茫然回头，只看见院中不知何时聚了众多村人，她们俱都手拿刀叉，又或是铁戟棍棒，一脸气势汹汹。
　　关临被一村人拿铁棍抽打，他像只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只知道撕咬那伸过来的铁棍，西河心底忽而绞痛，恸哭不已。手里是死去的亲妹，外面是结发的夫君，到底，到底自己是作了什么孽，才能有今日的报应……

　　西河越加紧抱住东山，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随即又放开。她从地上起身，迅速抄起了一把镰刀奔出院去。她身形摇摆，面色苍白，眼眶里还犹自留着热泪。
　　随即猛地向那拿着铁棍的村人挥下一刀，带了十足的狠劲。那村人满脸惊骇，站在那里竟是动也不动，得亏旁人拉她一把这才躲过，再一看，她原是吓尿了……

　　西河红着眼眶，神情狰狞，将关临护在身后。村人异样的眼光投射到她身上，人群中就有人高声道：“你是遭了失心疯！竟护着那恶煞！”
　　随后便有人大喊道：“一起抓起来！把他们一起抓起来！烧死他们……”
　　西河看着众人一步步逼近，不禁感受到了一种行将末路的绝望。不经意间又在人群中看见自己的爹娘，西河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手中的镰刀一时间变得有千斤重，让她抬得臂膀酸疼……
　　细雨冰凉，落在西河的脸上，像是无声的嘲讽。

　　这时从上方罩下一张大网来，网线上缠满了荆棘，那尖锐的刺顷刻间便划破了西河的裸露在外的皮肤，西河后退一步转身想要护住关临，然后脑突然遭了一击，不省人事……

　　这冰凉的雨中唯有她和关临体温高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