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西河》断想

8、第八话

　　西河醒时天已经黑尽了，她被关临搂在怀里，一阵阵头疼，难受得紧。
　　脚下踏着的土地很是有些怪异，西河伸手摸去只摸到横竖交错的冰凉。西河心底也跟着一凉，从关临怀里挣脱出来，借着月光果然看见四周俱是铁栏竖立，这竟是把他们像兽类一样困在了笼子里……

　　西河颓然靠坐在笼边，分辨出这是村内的祠堂所在。石砌的大殿向着天神敞开，在这个最神圣的地方，自己却像个罪人一样被关在笼内……
　　关临挨到她身边靠着她坐下，又把头抵在她肩上，没一会就睡过去了。西河便知道现在已是亥时，他总是在固定的时间睡着，从来也不会早一刻，或者晚一刻。

　　西河紧闭了眼睛，脑海里闪现东山死时的模样，只觉得一阵鼻酸。而这时祠堂内却突然闪进了两个人影，西河绷紧了神经，假作睡着。

　　待那两人走近了，西河正要发作却听到一声轻唤：“大壮？”
　　认出来那竟是自己爹娘的声音，西河忙推开了关临的头起身回应道：“我在这儿！”
　　却见得那两个黑影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动作间似是忌惮着什么，而莫明紧绷。
　　西河拉了两人的手，喜极而泣，“你们怎么来了？”
　　西河她爹神情哀怮道：“你已是爹娘的唯一了，爹娘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
　　她娘倒还算镇静，目光在那笼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关临身上，眉间的褶皱愈深，如山川一般……

　　随即喃喃道：“作孽，作孽哇……”
　　也不知是说得她自己还是说得西河。

　　西河只见她娘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交到自己手上，那东西入手只觉坚硬，被麻布包裹了也不知究竟何物。西河打开一看，却是一把骨刀。
　　她错愕，“这是……”
　　西河她娘靠近了西河，沉声道：“杀了关临！”
　　西河倒吸一口冷气，“不行！”
　　“怎么不行？！就是这恶煞害死了山儿！大壮，你可别再犯糊涂了！只有杀了他，你才能出来啊！明天，明天他们就要把你俩沉进河里了，爹已经失去了山儿，不能再失去你啊！”西河她爹满脸都是未尽的泪水。西河却怔怔地立在那儿，耳边回响的只有“这恶煞害死了山儿”这一句话，她一言不发。

　　也不知她爹娘是何时走的，等回过神来，祠堂内又是一片清冷。
　　西河手里握着那把骨刀，转身即看见熟睡的关临。从来没发觉过苦痛原来离自己这么近，近到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西河跪在他身旁，看了他许久。抚着他的头发喃喃说道：“其实你长得也不是特别难看，怎么越看越顺眼呢……”
　　又喃喃道：“你放心吧，你死了我也不会独自苟活，杀人既要偿命，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呵……”

　　西河只看见有血冉冉流出，也终于痛哭失声。她抱着关临，一只手按着那伤口，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她说：“我们即为结发夫妻，生不得同衿死当同寝……”

　　关临睁了眼睛看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慌张起来。西河的泪水落在他脸上，很烫；西河的血落在他胸膛上，也很烫……
　　她终是舍不得伤了他。

　　这天夜里杏仁村四周有狼嚎四起，众多村人紧闭屋门。月光下只有沈念文倚着窗台，看见那陈家大壮买回来的傻子怀里抱了一人，凭空跃起，向着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