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公子戏浮生》锋狂月

36、一个也不放过

　　那是第二个月零八天的早上，外面有人拼命敲门，又急又快恨不得将门敲穿，晏长风狐疑地放下手中的汤碗，道：“你别动，我去看看。”

　　不知怎么的，转身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清欢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那笑意跟往昔任何情景下都不同，明明微不可察却让人不寒而栗。

　　心中猛然一沉，他便知不妙拂袖去开门，再回房的时候，脸色发青，一双眼眸泛着隐隐杀意，却又极力隐忍克制着。

　　清欢扭过头望向他，一反常态地对着他主动开口：“……王爷盯了我许久，是有话对我说？”语气轻佻不屑。

　　“你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晏长风逼近，一把揪住了清欢胸口衣襟，拎起他狠狠问道：“为什么还要下毒为难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真能一解你心中恶气吗？”

　　虚弱的禁不起这样的粗暴对待，清欢一惊，脸色骤然大变，剧痛之下浑身蜷缩起，不断地颤抖着，他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出声，一双眼眸直勾勾盯着晏长风，带着些许挑衅不服的意味，眨也不眨。

　　晏长风怒不可遏，骨节分明的手因为用过猛而泛白，目光触及那张白皙明媚的脸，心中忽然悸动，仿佛只在一瞬间所有的怨恨都化成浓雾，转眼便被吹淡了很多，也又只在一瞬间，便重新凝结成冰。

　　晏长风不忍对他动手，只好气势汹汹将他放下，手上的力道却拿捏的正好，既不会弄伤他，也不会轻易地就表示原谅。

　　清欢的肩头砸在床榻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咬着嘴唇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单，用了一番力气才调整了舒适的角度，躺平了身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到底要我如何去做才能放过他？”晏长风极力平息自己的怒意，尽管语气十分生硬，可却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人坐在床边，背影却格外的无奈隐忍。

　　清欢嘴角跑出一丝笑意，道：“王爷贵人多忘事，只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就忘了我接近你的目的？”

　　“……你！”

　　“王爷心中清楚又何必问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只要我活着，宋大人必死。”

　　晏长风淡漠地站起身，微风下华丽的长衫轻舞，昔日风华绝代的小王爷此时此刻眼神阴鸷，像看着怪物一般紧紧盯着眼前人。

　　“当年猎鹿之日，救我的是不是你？”

　　“不是。”清欢几乎连想都没想，回答得干脆果断。这样的答案让晏长风怔了又怔。

　　逆着光看不清晏长风的表情，清欢干脆坐直了身子，跪爬到床边，贴着他的身子，抬手抓住，将他的手带到胸前：“王爷摸摸我的心跳，看看有没有撒谎。”

　　“滚。”晏长风猛然甩手，低声吼道。

　　清欢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意，可是笑着笑着，却突然落下泪来。

　　翌日傍晚，晏长风又来了，眉头紧锁，青涩的胡茬刺眼，清欢从来没见过小王爷有如此颓废的时刻。

　　他进屋没坐，看着清欢，问道：“能不能把解药给他？”

　　清欢道：“不能，他必死。”

　　“为什么一定要报仇？放彼此一条生路不行吗？”

　　“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如今半死不死躺在这，王爷跟我说放彼此一条生路？您是在开玩笑吧？”

　　“可你已经斩了他左臂，瞎他一只眼，难道这还不够？”晏长风低吼。

　　“不够，只要我活着，他就必死，如若王爷要怪，就怪你自己心软又救了我一命，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祸端了。”清欢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门口的秋风袭来，将晏长风浅青色薄纱长衫吹得漫天飞舞，他一头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没有带冠，整个人阴沉似水，散发出浓浓的杀意。

　　可清欢并未有任何畏惧，他单手杵着头颇为惬意地看着晏长风，因为休息不好，眼角隐隐浮现一抹红意，却将整个人衬托得无比娇艳，明明英气袭人的一张脸，此刻却让人心生怜悯，不忍碰触。

　　“棠欢，棠子逸！”

　　“王爷舍得叫我真名真姓了？”

　　“你要欺我到何时？什么叫我不该救你？你说清楚这毒是什么时候下的？你当我傻？”

　　“那……”清欢抿嘴一笑：“那王爷觉得这毒是什么时候下的，那就是什么时候，反正也不重要，此毒无解，他必死无疑。”

　　“你仗着本王的一颗心在你身上就为所欲为是吗？”晏长风脱口而出。

　　“在我身上？王爷这是在承认对我动了情？”清欢眼中未见波澜，淡漠冷笑：“王爷一向勇猛无畏，在沙场驰骋无人能敌，又何必在我这浪费时间？整日把情爱挂在嘴边，岂不是丢了身份，更何况王爷倾心的对象，是自己的灭门仇人之后，您就真的良心安好吗？”

　　晏长风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未见任何波澜，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清欢，半响才冷笑道：“本王算是长见识了。”说完便拂袖转身。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我？”清欢见他要走，开口问道。

　　“他死了，本王要你陪葬。”

　　“好啊，那就祝王爷早日得偿所愿。”清欢似笑非笑地摆摆手，然后往床上一躺，不再理会他。

　　晏长风看着他白皙指尖那如墨色般的指甲，难听的话到了嘴边，却最终没舍得说出口。

　　“他身为臣子，大逆不道造反弑君，杀我全家无辜老少，该死，此药无解，更无药可医，王爷死心吧。”

　　晏长风隐忍低斥：“你同样杀我全家。”

　　“那王爷杀我！”清欢语气强硬，因为激动双肩微微颤抖着。

　　一场剑拔弩张的碰面，最后不欢而散。

　　晏长风再次消失，一连数日也不见他现身，别苑里伺候的下人再次开始怠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冷饭残羹成了常态，仆从见到清欢不再客气，完全没了所谓的礼节尊卑，无论从言谈到举止行动都带着不屑与轻蔑。

　　清欢哪里在乎这些，对此都一笑了之。

　　又过了将近两个月，正是寒冬之时，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很快便厚厚的铺了一地。

　　天色将晚，下人才送来晚饭，她不耐烦将托盘扔在门口，敲了敲门便离开了。

　　清欢行动迟缓，完全无法跟往昔相比，虽然没有留下明显的残疾，可每动一下都如蚁噬骨般的痛。

　　他缓缓下床走到门边，将门推开一条小缝隙，寒风瞬间涌入，铺天盖地地砸在身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睛不由自主瞥了一眼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淡然的笑了笑。

　　他素来喜夏不喜冬，北方寒冬噬骨，让人从外冷到内，处处都令人绝望，夏季虽然炎热难当，却也落得几分自由自在，只可惜……思绪一下子闪得有些远，他目光虽然落在手中的饭菜上，却失神完全没有对焦。

　　来年夏日，他应该早已不再。

　　清欢用手勾过托盘，随性地靠着门边吃了起来。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他听到仆从慌乱的声音：“王爷，王爷，请慢……”

　　晏长风一进别苑的大门，就从仆从躲闪的眼神中察觉几分不对劲。

　　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他大步流星径直走向清欢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