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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谁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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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万物俱寂,清欢这会缓了一口气,清醒了过来。
仟忠差遣下人喂了他几口粥,他勉强配合着吃了几口,抬眼便看眼晏长风胡茬发青,眼神黯淡的走了进来。
“王爷……”清欢有些错愕地看着晏长风,不知这深更半夜他忽然前来是为何事,只愣了一下,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误以为他想要欢好,于是道:“王爷稍等,容我讨些水来洗一下,以免血腥味冲撞了您。”
说完便挣扎着要下床。
晏长风也不说话,只一把便将他揽在怀里,压在耳边低声道:“别动,就这样说说话。”
清欢身子一颤,随即轻哼了一声:“好。”
“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本王真是奈何不了你。”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我不例外,王爷不例外,宋国公同样如此,想开了便释然了,王爷无需介怀。”
“在猎鹿围场救我的那个人是不是你?”晏长风将头埋在他颈间,嗓音低哑问道。
“不是。”清欢回答得斩钉截铁。
“……当真”
“为何王爷纠结于此?人生在世要往前看,回忆再美也终究是回忆,故人再好也终究是故人,都会变的。”
“陆家擅工懂火药,曾做流弹无数,后来你父皇下令收缴全部流弹,焚毁配方,不许世人再行此术,本王年少无畏,偷偷留了两颗,于猎鹿之时送与那蒙面少年一颗。”
晏长风见他没反应,道:“昨日你病得下不来床,怎会在半夜无聊赏月?分明是你看见了流弹的光,知道我有危险,故提剑前去救我,你是那蒙面少年?”
“既然王爷认定了宋大人,又何必多此一举?”清欢喉咙咸腥,一口血涌了上来,尽数喷了出去,然后便大口地喘着粗气:“宋成慕之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扒了人皮点天灯,连两岁孩童也不放过,全仗着王爷的庇佑,如若认真算起来,王爷也难辞其咎。”
晏长风轻轻摸着他的后背,道:“别动气,。”
“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清欢重复地说着这句话,昏昏沉沉地睡去。
晏长风将他搂得很紧,心中的疑问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消散。
那晚,宋成慕得到了一碗血,他尽数饮完,毒又去了一分,然后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春日里的清晨,花园里处处透着清香,美景令人心旷神怡,可在这春景之下却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阴冷气息,让人从头凉到脚底。
晏长风一推门便是一怔。
印象中清欢应该躺在床上,没想到他却穿戴整齐静静地坐在桌旁,在听到他推门的那一刻,悄然回头。
目光清冷淡漠,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意,不等晏长风开口,他便问道:“王爷,不知何故昨夜未曾有人前来取血?”
晏长风脚步一僵,桃花眼眨了一下,波澜不惊道:“本王体恤你身子虚弱,有过交待,取血一事暂缓一日。”
“当真?”
晏长风冷笑:“你觉得本王有功夫陪你说笑解闷?”
“王爷向来珍重宋大人,如今他性命垂危,饮血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救命,少一日便前功尽弃,在这样的节骨眼王爷忽然说暂缓一日?”
“本王家事轮不到你过问,如果赶着想死,本王成全你。”晏长风上前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怒意尚未触及眼底,又骤然松开了手。
清欢丝毫没有恐惧地盯着他,四目相对,各怀心事,却又各自倔强着没有退缩,直到清欢渐渐从那眼神中猜到了什么,神色渐渐变得凛冽,难以置信地一把抓住晏长风的衣领,大声吼道:“你和齐照动她了是不是?是不是?”
接近嘶吼的质问,令他大喘不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晏长风任凭他揪着领口,没有过多的表情,一双桃花眼看着身边情绪激动的清欢,眼神略微有些闪烁。
见他不否认,清欢便知道那可怕的猜测竟然是事实,他手一松,猛地向后倒去。
晏长风一见来顿知不妙,来不及多想,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大喊道:“李昌!!”
李昌压根就没敢回宫,仟忠准备了一间偏房让他小住,就是怕这种要了命的情况出现。
他一听呼喊,立刻拎着药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一间眼前的架势,心里就是一凉,这人虚弱成这样,病入膏肓完全禁不起折腾,这样闹来闹去,大罗神仙也回天无术。
不过还好,亏了宫里那支千年人参药效强力,硬顶着一口气,令他不至于因为眼前的情绪激动而就此过去。
李昌心虽如此判断,可临走前却被清欢那绝望孤傲的眼神吓到,明明是翩翩公子神仙般曼妙的人,此时此刻却目光笃定阴冷,单单是瞥上一眼,便会让人觉得从头凉到脚底,不在地狱却胜过地狱。
“出去。”清欢靠在床边,低声道。
李昌以为听错了,下意识的啊了一声,然后才发现清欢是在让他出去。
没有晏长风的命令,他不敢离开,只能畏畏缩缩偷瞄了一眼威风八面的小王爷。
“有劳。”晏长风出乎意料的客气,李昌赶忙拎着药箱退了出去。
“唐……”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清欢打断。
“晏老王爷为人风流处处留情,此为佳话。市井传言,老王爷某日忽然带回一幼童,年方九岁,容貌绝世,聪敏过人,先帝心喜,特封晏小王爷……”他故意顿住,撩起眼皮看向晏长风。
晏长风不咸不淡地看着他,看似平静的气氛早已暗流涌动,眼底的阴鸷呼之欲出。
清欢不屑哼笑:“齐照知道你是陆长空吗?”
晏长风猛地站起身,昏暗的光影中,瘦削挺拔的身影看上去格外的寂寥无助,仿佛身负几座大山般,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你威胁我?”
清欢毫无畏惧扬起下巴,目光流转,格外的清澈,嘴角带着一丝倔强挑衅,浅笑道:“先帝不知,齐照也不知,你是前朝陆大将军的次子,陆长空,如果没记错,废帝在位的时候,陆大将军忠心耿耿,曾多次进谏提醒废帝留意齐氏父子,更是手刃了齐照兄长,齐晁。”
晏长风脸色惨白,一动也不动,连发怒的力气也没有了,清欢从没见过他如此挫败失落过,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只用力一推便会轰然倒下。
许久,晏长风才低哑道:“上次提及此事,我就该杀了你灭口,本王一时心软,以为你……”明明无尽的怒意已至近前,可他却强忍着没有发作,顾忌着眼前的那个身影,早已不堪一击。
“以为我什么?以为我苟且偷生畏惧王爷淫威不敢说?王爷心中当真如此所想?在我看来,怕是王爷心中摇摆不定……根本不忍杀我。”
“胡说。”
“棠悯鸳,吾幼妹,幽困深宫数年……”清欢眉头微蹙,心痛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因我受辱取血。”
晏长风目光落在清欢脸上,复杂又深不可测,似乎要把人看穿一般,久久不曾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