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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真要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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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一双俊眸满含嘲讽迎上他的视线,凛冽淡漠,恍惚间君王的霸气尽显,仿佛骨子里带的某些东西,挡也挡不住,就这样铺天盖地的袭来,然后便是满眼的贵气与华丽。
晏长风缓缓坐了下来,不知为何,明明是怒意滔天的人,此时此刻嘴角却扬起一抹令人无法相信的笑意,似在讽刺他手段的幼稚与可笑。
“王爷,如果你再动她一次,我就让你真正的身份在弹指间传遍天下,到时候看看齐照会震怒到什么样子,谁又能想到先帝亲封的异姓王竟然是他的杀兄仇人之子。”
“你就不怕本王现在就杀了你灭口?”
“王爷舍得吗?”清欢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蔑视的意味更加浓烈。
“为何不舍?你以为你是谁?”晏长风倏地起身,推倒清欢压在他的身上,覆在耳边低声带着狠意道:“既然说到这个,那今日就说个清楚。”
清欢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眉头微蹙忍不住哼了一声,晏长风见他不适,便将他拉了起来。
“既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去告密讨好齐照?而在猜到棠悯鸳被我取血,就忍无可忍跳出来威胁我?”晏长风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
“因为我要留在你身边,杀了宋成慕,王爷你难道忘了,那个人才是我们之间的羁绊所在。”
“不,一直以来你都在自欺欺人,唐恣意,你曾经说过,只要你不愿意谁都不行,只要你不愿意,你大可不必勉强跟我同床交欢,不必夜夜勉强承欢迎合我,你之所以这也做,是因为你分明心中有我。”
清欢坦然:“一句说笑而已,王爷这也当真?我被迫奉承讨好你,只不过是因为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而已,更何况王爷威猛,那个中奥妙的滋味,谁舍得轻易舍弃?”
晏长风一时间无语,静默半晌才道:“别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清欢忽然推了他一把,冷冷道:“王爷不必了,你愿意如何都可以,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从现在起,如果王爷再动棠悯鸳一根指头,不仅王爷封号不保,你一颗项上人头恐怕也不保,别以为我死了你就彻底安逸无忧了,我不行,自然有人替我办事,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过王爷小心谨慎行事。”
晏长风向来吃软不吃硬,即使面对清欢也同样不例外,儿时血路里逃生的经历,让他性子薄凉,很难有人能真正撼动他心中半分,只可惜到如今来看,清欢所言并非全是虚假,有些东西戳在心底会痛。
“你当真只是心存恨意,执意想要复仇才隐忍留在本王身边?”
“不,我欲远走隐姓埋名,是王爷用赵霆的命迫使我重回京城,身不由己罢了。”
“撒谎,你若想走,无人留得住你。”
“王爷说笑了,我一低贱阶下囚没有资格讲条件,并非像王爷想象那般无数条退路,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仅此而已,无关感情,对王爷你,恣意并无半点私情,谢王爷抬爱。”
“你……”
清欢又补了一句:“王爷动了情,就是王爷输了。”
他无视晏长风阴鸷的表情,不知死活又补了一句:“对仇人之子动了情,王爷输得连尊严都没了,不仅如此,不知王爷在同我欢好的时候心中惦念的究竟是宋大人还是我这个贱如草芥的唐恣意?怕是连王爷自己都分不清吧,既然如此,王爷算是风流多情了。”
这样一番对话,导致最终两个人不欢而散。
清欢的警告震慑力十足,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晏长风都不敢轻举妄动,他相信他为了棠悯鸳什么都做得出来,那种骨血间的羁绊,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拦的。
从那天开始,清欢每日晌午,会主动地唤来李昌取血,满满一碗从不怠慢,宋成慕一天天恢复,面色红润气色十足,精致的面皮无需点缀,一眼望去那人丰神俊秀,气度不凡。
清欢迅速的消瘦,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到最后的那一天,他几乎拿起汤匙喝汤的力气都没有了,十指瘦削只剩骨节的轮廓,指甲如墨色漆黑,颇为惊悚骇人。
他整日闷在房间里不踏出半步,也不允许李昌之外的人进来,更是不见晏长风。
取血七七四十九日,当宋成慕饮完最后一滴血,心满意足的擦干嘴角,那厢房间中,清欢悄无声息地躺在床榻上,也面露一丝笑意。
宋成慕彻底地恢复了,虽然断手瞎眼无法挽回,但在李御医的调理下,气色逐渐好转,心情也好了很多。
而就在此刻,西番交界忽然动荡,一夜间北鄢三城被攻破,番军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百姓惨遭屠戮,血流成河,齐照一道急令下来,命晏长风带兵平乱,即日启程。
军令如山,晏长风不敢耽搁,立刻披甲率队出战,临行前他去看了一眼清欢,此刻已经有人替清欢简单收拾了行囊,装了几件衣物和几两纹银,正打算送他出府。
晏长风来的时候,李昌正坐在床边替清欢把脉,面露忧愁,不住地摇头哀叹。
几番欲言又止后,他还是忍不住对晏长风道:“王爷,棠公子……他身子虚得要命,若是此刻送他出府,怕是会要了他的命。”
“不会,外面自然有人接他,你太小瞧这个人了。”
“可是……”李昌看了一眼清欢,迟疑道:“棠公子真的禁不起折腾,王爷有好生之德,请让小人替他诊治,纵使无法痊愈,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日子,就此逝去,实在……”
“不劳李御医费心,有人还活着,虽然断手瞎眼,可却依然备受呵护,活得好好的,棠子逸怎么舍得去死,你低估他了。”
晏长风厌恶地看了一眼清欢,嘲讽道:“要走快走,别让你的血沾染了王府,惹人嫌。”
恶言恶语入耳,清欢却也不以为意,他轻哼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道:“谢王爷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王爷一番心意,我心领了。”
说着他便挣扎着下床,看也没看那包袱一眼,赤脚走出了出去,门外的阳光刺眼,他猛地闭上眼睛,天旋地转好一会,却倔强孤傲地支撑着,始终没有倒下。
晏长风看着那瘦削虚弱的背影,悄然握紧了拳头,不知为何,一颗心像被什么狠狠抓紧,戳得生疼却又无能为力。
忽然,清欢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晏长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道:“王爷让我画的画,我画完了,你空闲的时候去看吧。”
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很吃力,清欢捂着胸口,眉头微蹙,顿了好一会才道:“就此别过王爷,保重。”他笑了笑,眸中光影闪烁,依稀可见昔日风华绝代的模样。
晏长风也不说话,转身回了房,在床榻内侧摸索了一番,的确找到了一副卷轴。
他走到清欢面前,当着他的面将画打开,阳光下,长长的卷轴自掌间滚落至地面,刹那间,晏长风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画面上是不堪入目的合欢图,正中一人眉清目秀不着片缕,任人欺凌戏弄,身边无数猥琐下流的恩客,神态迥然,姿态各异,对着那人指点抚摸,做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姿态。
看着晏长风的表情,由吃惊窘迫变成怒不可遏,清欢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他对着晏长风拜了一拜,再不多看他一眼,转身向王府大门外走去。
身后是绢布撕碎的声音,晏长风将那副画卷撕成了两半……
晏长风所率精兵,皆为他多年的旧部下,各个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一起出没沙场多年,大家从没见过小王爷如此拼命过,那人几乎杀红了眼睛,不眠不休对抗敌军,整整三天三日未合眼,一天夺一城,只用了三日便将西番侵占的城池重新夺了回来,不仅杀敌无数,更是将北鄢的版图向西南扩大了五十里。
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上去阴鸷骇人,似有千言想诉,却又令人止步千里。
春末的京城,街道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非常的热闹,清欢蜷缩着身子,赤脚坐在死胡同的角落里,面色惨淡,没有一丝精气神。
天色将晚,孤寂的身影最终隐没在了黑暗中。
一个人缓缓走近,看着眼前瘦削的身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将他横抱了起来。
清欢知道来人是谁,全身放松没有戒备,低低道了句:“你再晚来一会,怕是要给我收尸了。”
月光下,曹良目不转睛地看向他,忽然低头吻在了额头上,清欢身子一僵,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多时不见,你胆子倒是不小了。”
此刻曹良眼睛上没有绷带,一双眸子漆黑似墨,带着心疼的笑意望着他道:“公子受苦,曹良心疼,还请恕罪。”
清欢倒也没责怪,故意嘘了一声,道:“我累了,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