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一触即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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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姐的独自一个人走向了她属于一名花魁的战场，即将上阵厮杀的人呢，她的步伐也变得异常坚毅，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风姿绰约，只有种即将穿越荒芜的绝壮。
这幅情景让看着的人心里跟着也同样沉重起来。
也令看的人不解。
翟鹤目送她走出自己的阁楼，他一直看着艾雪，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关键的地方。他从没这么仔细地注视过她，深雪夫人令人炫目的华丽外表能够迷惑的人很多，但他却从不在其中。
反而是她现在这样，简简单单这一头黑发，一袭红衣，更能引发翟鹤的兴趣。
“翟鹤…”艾米的声音不知从哪飘了过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干净无辜的人，你要是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前所有的心思，所有做过的事,恐怕也会看不起我的。”
那双金色的眼睛中有融融泪光闪过。
与我血脉相连的姐姐啊，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正是我。是我怂恿你，逼着你丢下骄傲活在这个地方，我不会忘记这些，正像你当初没法丢下我一个人走一样，如今我也不会丢下你。
“我不会跟她分开的。”
在少年还没分辨出这些话是真的出自艾米口中，还是来自自己心底时，那个纤细安静的姑娘，已经消失在门后了。
龙神眷顾的少年不是第一次被剩在这只漂亮舒适的笼子里了呢。他坦然地笑笑，拍拍自己那条与众不同的腿，对着清冷的空气自言自语道，
“无辜不无辜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吧？”
饿狼和村子里的人可从来没因为他是无辜的，就肯稍稍对他好些呢。
他也从不曾因为饿狼有些不堪，便觉得他是活该的呀。
既然那对姐妹不肯分开，那他就想办法把她们都带走好了。
不知怎么的，翟鹤一点也不想再让艾雪脸上露出那种“你看，你的心思我都猜对了吧”得意表情，生性自由的绿龙怎么可能输给从来没尝过自由滋味的人？总有一天他会让艾雪看到自由自在的天空。
到那时，不管是艾雪还是艾米，一定都能明白。
现在所有她们为之烦恼困惑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莫名斗志被激起的少年，对着窗外的天空，在心中说道：
任性的前辈啊，你就好好在天上看着，由我这一代绿龙活出的，自由自在的人生吧。
而另外一个小家伙所在的地方，正在失去天空的色彩。
阿波船帮众的首领亚克面无表情地，缓缓伸出手，指向了大门。
并非茶楼的茶楼大门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关上了，船帮中人的咒骂声随着光线一道变细变弱，最后归于沉默，大厅被锁进阴沉寂静中，只有他们厌恶中夹杂着惊异的目光还在闪烁着。
不过，那还真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愉快的亮光呢。
“真是大言不惭，”那个用自己态度点燃大家仇恨的人缓缓说道，“那就请祁菀夫人让我见识见识，”亚克居高临下，冷冷一笑，“你的道义，到底是正确的，还是不堪一击的？”
虽然是问在提问，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麻亚弛子交换了个眼神，已经弓身站在自家首领面前。
这两名愿意追随祁菀信义的少年大概不知道，紧张的不止他们。
刚才亚克不是没见到祁菀破门而入射出飞镖的样子，也见识到了站在她身边的少年矫健的身手，那名持枪的何等力气，他更是心里有数。难怪她只带这么两个人也有胆量闯进来，哼，以她的诡诈手段，说不定外面还有埋伏呢。
不到万不得已，阿波的船主说什么也不想真的跟他们刀兵相见。
可命令不得不下。
在这里，这个时间，他如果不能解决因为祁菀这个外人的到来所在手下心中埋下的迷惑，恐怕他这个地地道道阿波人最后的威严也要荡然无存了。
不想真动手的人还有祁菀。
自己安排了两层伏兵，如果动手的话，大概不会落下风。
可她也明白这个地方可不是她的地盘，也许动手或许可以稍微占一时上风，但对手缓过一口气后，怕是他们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可能了。
何况如果他们刀兵相向，恐怕会遂了有些人的意吧？那才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局面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吗?
刚毅的女首领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轻松地笑了笑，说道：
“船主劳神摆这么大的阵仗对付我一介女流不嫌费事吗?被人传出去怕也不太光彩吧？”
“你想如何？”
“人是我的人，话是我说的话，那么，”祁菀把玩着自己的烟杆，扫了一圈在场众人，从容道，“在场只要有一个人能胜过我这个老女人，我祁菀任他处置。”话毕，手中银光一闪，也没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全都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一只飞镖已经射入楼中地板，镖尖大半没了进去，系在镖尾的红色丝线还在微微飘动。
这手本事露过后，阿波众不禁觉得心里发凉，亚克自己更是心头凛然：祁菀出手的速度力度还有准确程度，怕在自己手下中还找不出能够与之匹敌的来。难怪刚才手下这么多人也没能制服那个小丫头，原先还以为是太过轻敌的原因，现在看来，恐怕真应了那句“强将手下无弱兵”。
这足够让亚克觉得事情棘手了。
其实在场的手下们还不清楚，刚才被亚克派出去盯梢的心腹早已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告诉他，外面已经被祁菀的人围住,恐怕他们这些伙计船夫大概便是人家瓮中捉鳖的鳖了吧？虽然他并不畏惧动手，可想到一旦和祁菀的人发生冲突，自己就算胜了也会被大大削弱实力，说不定就会有人趁虚而入，也不是上算。局面竟是如此泄气，他这位首领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思急转，思考着到底怎样才能让他们不至于如此被动。
船帮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诉祁菀到底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单打独斗的法子，一直站在她身边持枪的少年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他当着众人的面扬声说道；“我是祁菀夫人手下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卒，夫人的本事只学了一两成，如果能胜得过我，那再跟我家老大动手也好。”
话声落地，随着一起落下的还有他的长枪。
亚克认出这个持枪而立的少年是昨晚替祁菀送信的人。他这一枪挥出的力量足以把楼中渔网扫了开。那渔网绑了铅块，想要一击挑开谈何容易。眼前身形挺拔高大的少年虽然穿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褐色麻衣，但却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凛然英气，此刻站在那不动如山的样子，不由自主会让人心中生出种敬畏的感觉来。
他要是自己的手下该有多好。
船主暗自叹气，回话道，“远到是客，既然你的人愿意，这还是个不错的办法。只是…”话说一半亚克故意拉长了声音，“既然夫人都承认此事是你惹出的麻烦，那就没有全听你的道理。”说罢，他重重拍了一下栏杆，“他如果能赢得了我手下三个人，以后全都好说。他要输了，那个丫头照样要留下来任我处置。”竹质的护栏被敲得嗡嗡作响，随着这让人不舒服的声音，亚克说出了如此不公平的条件。
祁菀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麻亚，稍一犹豫，笑着说道，“一对三也不是什么大事，麻亚你记得下手留神，”随即再次抬眼扫视了一圈楼中伙计，顿了顿又道，“我教过你们不要轻易伤人性命，不要忘了。”
虽然只是“老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和一个眼神，亚克的手下们心头却不自主地寒了一下，令他们惊异的是，即便如此傲慢的话语，从这位夫人口中讲出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在场所有人全都理所当然地默认了。
“不用多说，”此间主人的脸色已经阴鸷得不能更阴鸷了，“刀剑无情，结果如何，看各自本事吧。”
说着，从船主身后走出了三人。
“等等！”
一声娇嫩清澈的呼音划破了大厅中凝重的气氛，惹得众人不由侧目。
菲儿便顶着他们的目光一步踏了出来。
小丫头虽然神色有些沮丧，但看上去完全没有退去的意思，这个娇小的女孩儿抿着嘴的样子显得有些执拗，她大概也对自己要做的事是个什么分量相当清楚,没人知道她到底害不害怕，大家能看到的只是这个俏丽的小姑娘当着自己的朋友、敌人，学着自家老大的样子，敛起衣襟，意态恭敬，表情庄重，对自己老大、照顾自己的同伴行了个礼。
然后她才转过身，仰起头对着亚克，大声地一字一句道，“让麻亚一对三的话，知道事情详情的人都会说是船主要惩戒我无礼的过失才出的难题，不过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说议论船主手下太没本事才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呢。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没有我能眼睁睁只看着别人替我忙碌的道理…”
话说到这，她从袖中把贴身藏着的短剑拔了出来，“让我给麻亚当个帮手吧。如果我技不如人败了，也正好就当做被船主惩戒，不知道您是不是愿意看看我这个闹事的有多少本事？”
清脆的声音，傲然的神态，跟她家老大一样，带着点不容别人拒绝的感觉。
再粗鲁的人，也不可能对那飒爽的身姿无动于衷吧。
早在她话出口的时候，麻亚的余光便向弛子看了过来。
于是也清清楚楚看到了他停在半空的手。
任谁都知道，如果让麻亚和弛子这两个人出手，赢了也像是理所当然，根本不会有什么威慑效果，他不能替她上场的。
还有些其他的原因，比如说，菲儿现在脸上的表情…
所以弛子想要拉住她的手停下了，想要说出让自己代她出战的话被自己的心情淹没了。
可他没法子不担心。
孩子们的老大像是早已明白一切，不经意间看了弛子一眼，微微摇摇头，随后附和道，“我的人从来敢作敢当。”她带着属于长辈的骄傲神色对着自己的小女孩说道，“你就好好领教一下人家的本事，长长见识也好。”说罢，又点了一袋烟，笑笑不再出声。
祁菀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在场的其他人却没有她这样悠闲的样子呢。
窝火的人自然是此处的主人亚克：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要被人处处牵制。赢，这事有个收场早早了解便够了，谁知道现在这个过来捣乱的小丫头又出花样！菲儿来时的本事他是见过的，毛丫头虽然不是威胁，可她一肚子鬼点子，万一因为她栽个跟头什么的，赢了怕也会不怎么光彩。可事到如今再反悔拒绝，想必更不光彩。
头疼虽然头疼，认真想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起先菲儿独个闯进来大闹一气不过是占了个先声夺人，到底她是个人单力薄的小丫头，真刀实枪比试起来她那些只躲不攻的本事，不会给战局带来多大的影响。
看来除了相信自己手下最放心的三人外，再无计可施。
想是如此想，亚克还是觉得哪里存在一丝违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说不出来。
大概让人别扭的是祁婉她胜券在握的模样吧。
这个女人到底哪来的信心？
带着“一切会如她所愿，还是如己所愿”这样对结果的好奇，亚克打了个手势。
船帮的人见状齐刷刷后退数步，大厅顿时空了出来，只留下麻亚和菲儿两人。
持一柄黑铁长枪马步稳重的麻亚，拿了把亮晶晶小匕首猫在她身后，眼神也同手中武器一样亮闪闪的菲儿，这一对少男少女此时一个英武不凡一个灵动俏丽，凑在一起倒是副养眼的样子。
亚克这边出战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走下来的三人好似兄弟似的，高矮胖瘦都相差不多，虽然不甚魁梧但面相却颇为精干，手中齐刷刷地握着的武器是三柄同样的鱼叉，只是不似寻常渔户用的钢叉粗重笨拙，一眼看去就知道磨砺得锋利至极。
双方兵器都冷厉非常，看来那句“点到为止，不要伤人性命”只能是说说罢了，这场比试说起来客气，这时看来实在是危险万分。
三人上场后也没说什么，中间那人向菲儿瞟了一眼，另两人会意，毫无征兆地直接无视麻亚，提着两柄钢叉直奔菲儿，而中间的那人早就是带风的一叉和麻亚对上了，两人枪来叉往，乓乓声闪电惊雷一样。菲儿这边一人应付两个，看来船帮三人是打定主意先把弱的制服再合力对付麻亚了。
虽然策略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小丫头根本就没打算动手呢。
她这小鸟一样的人，见人冲她来了二话不说，掉头就是一个跑字。
论轻巧灵活，在场的所有人中怕是没一个能比得了她。小丫头东躲西藏，还故意往人堆里钻、绕着桌子柱子乱窜，追赶的人手中的家伙本来就粗重，一时半刻确实拿只乱飞的小鸟儿没办法。
场中五人冷暖自知，而场外又是另外一个景象。
一旁观战的弛子心里一松，看来菲儿对自己的斤两清楚得很呢，只要撑住了，让他们不能一拥而上对付麻亚便好，要担心的事情也没那么多嘛。
这边高兴，那边亚克的脸色却是可见的越来越差，看着那小丫头净是躲避从不正面交手的样子久了，不管是谁都难免会气急败坏。草莽之人的耐性从来没多好，更何况菲儿藏来躲去的时候一多半都在故意往他们身上撞，引得怎么都像自己人倒成了自己人的障碍，不知是谁先“嘘”了一声，之后顺理成章地，刚平息没多久的咒骂声马上又响了起来，变本加厉的污言秽语纷纷从亚克手下脱口而出，乱糟糟听上去颇有些打不到先骂几句解解气也好的感觉。
骂得实在有些不堪了。
祁菀身边的弛子对自家老大说道，“船帮的大伙都精神得很呢。”
“你才在这待了多久，怎么能懂？”祁菀不阴不阳地答道，“平常没事做，不经常发泄一下，憋在心里会出毛病的，知道了吗？”
弛子的脸上出现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没事做啊…”
虽然是两个人在说话，音量足得却足够在场人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亚克虽然不至于脸红，但也知道再纵容下去，愈加不好听的话若是骂了出来，自己面子上实在有些不好看，只得重重咳嗽几声来暗中来约束手下。
因为菲儿缠住两人，麻亚专心对一，没出几个回合隐隐已经占了上风。大家默默地没了言语，安静下来后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心里确实有些佩服：这少年作为武人的资质确实不容谁来质疑。船主选出对敌的三人是他们公认实力最强的，这三人多年跟随船主，说起配合默契来无人能比，联合出手的实力绝不不逊于四五个好手，这时却被两个少年打乱阵脚？说来难以置信啊。
说起麻亚这身本事来，任是谁都要称赞一声祁菀见识广博。麻亚菲儿翟鹤他们几个性格资质各不相同，却都能在这位老夫人手下按天性练成各自的本事，换了别人怕是调教不出来吧？说起麻亚来，枪法本来就是难学难练，他虽然天生资质不差，但要是没有一个懂得因材施教的人来教导，恐怕此时场中游刃有余的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久斗不下，渐渐三人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想要丢下菲儿不管吧，但小丫头骚扰人的把戏谁都见过，要是真的不去理会，她手里那把锋利匕首，想来会是不小的麻烦。
举棋不定久了，三人渐渐急躁起来，交战中心浮气躁本来便是忌讳，高手过招不容半点走神，麻亚看出对方心神的一丝破绽哪会放过？手中黑铁大枪左扎又刺，顿时，跟他争锋的那名渔客一把精铁鱼叉毫无施展空间，好不难受。
赢了呢！
菲儿心里一阵得意。
谁知，见亚克一声冷笑后说了一句，
“小丫头没有看人见血的胆量。”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一触即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