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孤傲的地部小姐:一位花魁的自白二 ...
-
我实在喜欢不起来那个绿色头发一只怪脚的小鬼。
说起来,他似乎跟艾米一样的年纪呢。这种状态下还叫他小鬼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不不不,他怎么可能跟艾米比?
臭小子就是臭小子!!就算他有可能是绿龙,那也只是绿龙臭小子。
我不喜欢他的理由很简单:谁让我们认识的时候他用刀抵着我妹妹的脖子,谁让这厮没事就跟我面前吹牛,谁让这一穷二白的臭小子…他居然…他怎么敢…跟艾米那么亲热!!!
有时候偏见来的就是这么简单,哪怕事后我清楚那时他的不得已而为之;哪怕艾米说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只不过没见识到人心能有多恶心,才一副天真傻样;哪怕我自己都明白,他是个一腔热血为人正直且有颗侠义心肠的好人。
可我就是没法不讨厌他。
我讨厌他那种自信,我也讨厌他那干净的眼神—那是我从其他男人身上从没未见过的。这么一说,貌似这小子在我勾引他的时候也有把持不住的迹象呢,这就更讨厌了!一样都是男人,干嘛非得表现得跟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直接跟我说一句:“请把衣服穿好。”能多难?哼,装!让他装!有什么意思?摆明了对得到女人美色这种事不会完全没有欲望,却又不敢正视承认啥的,也不知道该说他年纪太小太没见识,还是该说他…好吧,他大概就是年纪太小没经历过罢了。
哼,我才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
最讨厌的,当然是他对艾米的关爱…
真是讨厌啊,分明没有能力把艾米从这里带走,也没有完全了解我们的人生,就言之凿凿地说下一番誓言什么的,这真的不是哄小孩玩吗?而我和艾米并不是小孩子,不会因为大人一句“今天有糖吃”就欢天喜地什么都去做了。
深雪夫人从来没天真过,她的妹妹艾米更是不曾天真过。
可面翟鹤的时候,我却分明看见艾米因为他那份傻劲动了心。
我的宝贝妹妹,她可是比谁都清楚:不要对男人动心,不要相信男人的话,不要陷进去。然而这么聪明看事情看得这么透彻的她,还是会相信那个人。
这要让我如何是好。
她信了,我就信,我们以前一向如此。
可这次我真的也要信吗?
他身后的人我也要去相信吗?哼,利用年轻人的一腔热血和赤诚当作工具这种事,再寻常不过了。年轻人的一厢情愿,这是多好用的东西!几句好听的话几个看似大义凛然的理由就能让人甘心抛头颅,可恶的怂恿者躲在后面收取现成的利益,古往今来多少人都在这一项上是行家里手,难保他嘴里说的“老大”就不是这样的人。
看他听不得半个人说他老大不是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我什么也不愿意再告诉他了。
反正我们这个国家,从神到人,都一个样!忘恩负义的人,和拿天真生命当工具使用的龙神,还真般配呢。虽然细节也许我不能全然知道,可高华的历史上,四龙出现的时候没有一次不是伴随着战争,背叛,驱逐,还有遗忘。
战争的时候他们出现,为高华带来和平。战争结束的时候他们出现,居然是因为自己拼死保护的国民想要获得作为龙的力量。终于和平了,又不得不为了更加长久的安宁自己选择消失,只留个神话给后世。
我从所有描写这个国家的书籍中搜集的拼图,最后完成了这样一幅画面:
真正慈爱热情的绯龙为了信仰他的人们,不惜放弃作为龙神的尊荣降世为人,历经坎坷,建立了我们的国家。但人们回报他的并不是忠诚与爱戴,而是把从他那里得来的刀枪,对准这位已经是人的绯龙王。
有多可笑?如果不是因为龙神还对这位王者有眷恋之情,恐怕高华都不会存在。
然而看似慈悲的另外四位龙神,他们选择的继承者,也没能在历史上留下让人欣慰的结局。如果神真的是这样的,那是不是说他们一句“薄情”也理所当然?
呵,如果翟鹤真是绿龙,真想问问他这些年过的日子,是不是能让自己相信,他是被神选中的?
除了绯龙王,没有任何的神或是人值得大家去信仰!
天真的傻小子估计不会考虑这些,说不定他也只是有一天日子过一天日子,从来也没考虑过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吧?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半点想要跟他谈论神明的意愿了,反正也不会从他那得到什么有意思的回答。
可有些事我却想说的要命:比如,艾米的出身是很好的;比如…她清清白白。
告诉他之后又有什么用!他这个自己也难保的绿毛小鬼,真的能搞懂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吗?
啪的一声,我把书扔在地板上不再去看它。
清风无知,也没问过我是不是愿意就翻开了一页,上面赫然写道:
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肤,受榜箠,幽于圜墙之中。当此之时,见狱吏则头枪地,视徒隶则心惕息。何者?积威约之势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呵,这可真是…风也来欺负人。擦擦有些发热的眼角,我强忍着不去想过了明天就又要见客人了。
老鸨子那张满涂了厚厚脂粉也盖不住皱纹的脸,大概只有龙神知道我有多怕见到。多少次梦中都是她笑盈盈地走来,之后推一把我便掉进个自己都不晓得是什么的漩涡,然后眼睁睁看她将艾米拉走。
想要去抓点什么阻止自己坠下去,不能如愿,虚空之中什么都没有,抓到的只有两手清风。
只凭我救不了艾米。
要我怎么办才好……
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有抖擞精神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让那些油腻猥琐的眼睛都盯在我身上罢。唉,看见是我要定新衣服,老鸨子要价都高上三成,我也只好把最后一丝血变成笑容挂在脸上,去挣那几个救不得命的钱了。
可那个自以为是的老鸨子她不懂,她永远不会懂!
真正贵族所具有的品质,她跟她那个狡猾的主子怎么可能明白?
我是易家的艾雪,是驰骋沙场的易氏之后;我的母亲是水部温柔坚韧的安氏之后。他们高贵的品格顺着血缘传给了我和妹妹。那么我又怎么会轻易认输?
他们不曾真正懂得的事情太多了。
倘若三尺青锋在手,看我不把那些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全都斩尽的。
可惜手里何曾有过宝剑,有的不过是一把修指甲用的小银刀。哦,要说匕首也是有的,翟鹤刚来时用来抵艾米脖子的那把被我藏在妆盒最底层。
修指甲的刀子最多能毁了自己一张脸,不过那把匕首说不定能让我在临死时拉上一个垫背的?
就算一时沦落,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顺心遂意,真成个在淫威之下战战兢兢过活的人?这些年囚徒的生涯虽然弄脏了我的身体,可我们也不只把时间花在哀叹命运上!我们姐妹几年来做的努力,一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威忌啊威忌,你到底只是我家的仆人,就算此刻能耀武扬威将我姐妹囚禁在此,但天道在上,早晚有一天做这样大逆不道事情的人会自食其果。也许我不能活着等到那一天?我不能,艾米一定能。
我这一腔来自祖先的骄傲并不会因为此时身陷污泥而损耗半点。倘若父亲母亲那在碧空深处的灵魂能看得见我,就赐给我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吧。他们印在我身上的耻辱烙印都如同清风拂过,并不能真的让我动摇丝毫。
削木为吏画地为牢这种耻辱,我不恐惧!
能让我真的恐惧是…再一次看错了人。
父亲他错信了威忌,于是家破人亡。而如果我们错看了翟鹤,那也许又是一场万劫不复。
但愿但愿,他是能托付信任的人。
虽然我是这么的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