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
新年一结束，明台就要返回港大。
明镜依依不舍地叮嘱明台，“到了先给我打电话。好好读书，千万别学你大哥，好好的非要搞什么政治！”
明楼正坐在一旁，看明镜事无巨细地给明台收拾各种东西，突然被点名也只能小心赔笑。
倒是明台，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试探性地说：“姐，其实，我也不想读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我不读书了……”
“不要胡说！”明镜闻言立刻呵斥道。
明楼也虎着脸说：“打断你的腿！”
汪曼春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茶，好笑地瞟了明楼一眼，这是吓唬明台呢？明楼只作未见，继续板着脸教训明台：“你给我好好听话，不许肆意妄为，更不要见着漂亮女生就追。”
“哪有啊？”明台大呼冤枉，转头向明镜告状：“大姐，你看大哥总冤枉我！”
明镜这次却是和明楼站在了一边：“你听话好好读书，不许贪玩偷懒。”
明台心里沉甸甸的愧疚几乎叫他不能直视明镜关切担忧的眼睛，她一心想让自己好好读书，他却辜负了姐姐的期望，他勉强应了一声：“知道了。”
明镜只当他不乐意被说教。明楼汪曼春各自了然，暗暗对视了一眼。
“春假回来吗？”明楼问道。
“啊？”明台愣了一下，很快就嬉笑着回：“到时候再说吧。”
“不回来也好，上海…”明镜说到一半又停了，转而摸了摸明台的脸，说：“到时候姐姐去看你，带你好好玩玩，好不好？”
“好。”
阿诚亲自开车送明台去机场，明镜也去送行。等人都走了，汪曼春忍不住问明楼:“你打算什么时候叫她知道明台退学了？而且，就让他住在外面，你放心？”
明楼叹了口气：“以他的性子，在外面反倒比在家安全。”
也是，家里还有一个桂姨呢。
阿诚和明镜一直把明台送进关，明台转身挥手：“再见，大姐，阿诚哥！”
明镜依依难舍地看着他，尽力露出一个微笑。站在她身旁的阿诚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的明镜，“大姐，咱们回去吧。”
明台并没有登机，而是等到阿诚和明镜离开后，他戴上一副眼镜，又换了一顶礼帽，悄悄从另一个出口出来，径自去了亚尔培路的摄影楼。
学校，他再也回不去了。
影楼里，正有一对男女在拍婚纱照，郭骑云正忙着给他们摆造型拍照片，看见他回来，郭骑云立刻随机应变道：“小崔，你回来了？林老板说让你回来就先去他办公室报道。”
明台应了一声，提着箱子上楼了。
他们这个组长，也让明台有些看不透。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偏偏他们的确素未谋面。明台提出想回家过年的时候，都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没想到，对方思考了一会儿居然同意了。明台一时，真有些捉摸不透。
他敲了敲门，三长两短，里面很快就传来一声“进来。”
林誉正在摆弄一台收音机，各种零件摆了一桌子，他抬头看了明台一眼，“回来了。”
“是。”
“家人都好吗？”
明台挑了挑眉，在桌子前的椅子上随意坐下，“组长你对我家人很关心？”
林誉神色淡淡：“我是个有人情的好长官。”
明台不置可否，他敏感地察觉到林誉对明家不同寻常的一丝关切，而明台下意识地抗拒，他不想别人利用自己对付他大哥。
“王处长发来电报，你们的毕业任务取消，你和于曼丽直接就职。”
“是。”
“我能问一句，你们的毕业任务是什么吗？”
汪芙蕖已死，此时告诉他也不算违反纪律，“刺杀汪芙蕖。”
林誉神色微怔。
-----------
海军俱乐部。
自从日本占领上海后，海军俱乐部就不再仅仅是日本海军消遣的地方，除了日本人，新政府众多要员也喜欢出入这里。美酒美食，时时不断的充满日式风情的歌舞表演，的确是个好地方。
明楼与日本海军省的军官古川智介就约在这里吃饭。
“古川，这是我太太汪曼春。曼春，这位是海军省的古川少佐，是我在法国时的同学。”
“您好，古川少佐。”汪曼春站在明楼身侧，乖巧地问好行礼。
古川智介身上军人气质很浓，挺得笔直的腰，并拢的双脚，还有脸部稍黑的皮肤，无不昭示着军人的身份。他身侧跟着一个日本女人，穿着一身和服，谦卑柔顺的模样。汪曼春扫了一眼就立刻明白过来，这大约是古川的“上海太太”，日本海外侵略军官是不许带随军家属的，
“您好，明太太。”古川彬彬有礼地点头，转头又用日语对明楼说：“明太太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明楼君艳福不浅。”
语气中并无太多尊重。
汪曼春装作不懂日语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听懂，站在明楼身侧面不改色地安静微笑。明楼抬手扶了扶眼镜，只微微一笑，伸手风度翩翩地请古川入座，“请。”
菜肴是典型的日式风味，清酒松鱼刺身，样样精致。明楼和古川也只是闲谈，只字不提公事。明楼手段高明，想拉近与人关系也是自然而然，只和古川回忆了几句在法国留学时的悠闲时光，古川饮了一杯清酒，也忍不住感叹道：“旧时光一去不复返啊!”
明楼不着痕迹地恭维道：“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惜。古川兄你现在身居要职，前途远大，何必作此叹息？”
古川哈哈大笑：“明楼君才是前途光明，我可听说你是新政府的栋梁，上海经济全赖你一力支撑。”
明楼露出一个矜持又自得的笑容，嘴上谦虚道：“我只是为汪主席和大日本帝国办事，尽心而已，谈不上什么栋梁不栋梁的。”
推杯换盏间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吹捧，一顿饭没吃完，两人已经亲近不少，多年未见带来的隔阂也消失大半。明楼还说下次请古川到家里吃饭，古川也欣然应诺。
整餐饭过程中，汪曼春都安安静静地微笑着，做足了一个壁花摆设的样子，只时不时替明楼布菜倒酒。这还是汪曼春第一次这么照顾明楼，以往那一次不是明楼伺候她？不过有对面的那个日本女人做示范，汪曼春倒是做得有模有样。
古川最后先走一步，明楼和汪曼春站在海军俱乐部门口等着阿诚开车过来的时候，梁仲春的太太刚好和另一位太太相携出来。
汪曼春和明楼对视了一眼，立刻会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不用特意找机会了。是时候把梁仲春握得更紧一些了。
梁太太自然也看见了两人，立刻主动过来打招呼：“明先生，明太太，你们好。”
明楼微微点了点头，汪曼春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说：“梁太太还好吧？我本来还准备亲自去你府上慰问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梁太太不由迷茫道：“啊？”
“令弟的事情，真是深表遗憾。这种痛苦，我感同身受，梁太太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什么？我，我没有弟弟呀。”梁太太更疑惑了。
“啊？”汪曼春轻呼一声，转头求证地看向明楼：“那个童虎……”
一旁的明楼轻咳一声，责备地看她一眼，汪曼春立刻掩住了嘴，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梁太太，我想是我搞错了。”
“童虎？姓童的…”梁太太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还想追问几句，阿诚已经把车开过来了。明楼绅士地对梁太太点点头，“梁太太，我们先走一步。”汪曼春挽着明楼的手款款上车，最后似是不忍，又转头同情地看了站在原地的梁太太一眼。
这个眼神，却叫梁太太瞬间恍然！
梁仲春背着她在外面养了女人！还是姓童的！不就是那个小妖精吗？
一上车，汪曼春就忍不住揉了揉脸,憋笑憋得。这次给梁仲春挖的坑不把他埋半截？前世她和梁仲春斗来斗去，可没想出过这么损的招，还是明楼最坏！
明楼含笑看着她，低声问：“这么高兴？”
“梁仲春马上就后院起火了，齐人之福是这么好享的？活该！”
阿诚也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大嫂的演技没得说。”
汪曼春一抬下巴：“多谢夸奖。”
又得意又骄傲，像只小孔雀。
明楼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是最近汪曼春第一次开怀的笑容。时间总会慢慢抚平一切，她会走出伤痛的。
“接下来，就看阿诚你的了。”明楼淡淡吩咐，“把梁仲春的妻儿送到重庆，他就真的只能任你拿捏了。”
梁仲春走私的命脉被阿诚死死握着，但梁仲春老油条一个，审时度势的本事一流，现在易默成在76号根基深厚，他依旧听易默成吩咐。现在再加上他的妻儿，梁仲春以后是只能听阿诚吩咐了。
而易默成，将又失一臂膀。
下一步，他们要送日本人一份大礼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