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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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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新上任的明司令对这个任命很不满。这位明司令上任以来只去过警备司令部两次,次次都是办公室坐了一下就走了。听说是整日留在官邸陪他小情人。
还有,听说明司令私下抱怨,常德地方偏僻,菜也不如长沙的味道好,他喜欢听苏州评弹听昆曲也听不惯武陵戏,还抱怨行政官邸地方狭促,气候太湿,竟是处处都不如意。
听说的人也了然,他不满也很可以理解,他在长沙是立了功的,却莫名其妙被牵连被明升暗贬发配到这个地方。
明楼最近在准备去巴黎的事,他计划要办一件重要的事。
汪曼春也发现他在往法国写信,她大约猜到了明楼要弃官离职了。
汪曼春想了想,她到常德后还没有和军统联络。但明楼这次上任只带了阿诚和她,那个钉子应该不在了。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听见明楼说了一声“进来”才推门进去。
明楼正在看资料,这些都是军统那边秘密给他送过来的,关于上海的情报。他虽然经历过一次,但还是看得很仔细。他不确定现在有了多少改变,而他的每一步都是在悬崖边上,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汪曼春走过去,他已经合上了资料,摘下了眼镜。汪曼春把端着的宁神茶递给他,明楼接过喝了一口,眉头一皱:“怎么给我喝这个?”
“你睡眠质量不好,又总头疼,喝这个比你晚上饮浓茶好多了。”
明楼放下茶杯,腾出手拉她侧坐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松松地扶着她的腰,声音款款地说“好,你让我喝,我就喝,都听你的。”他声音低沉,又刻意用气声说话,暧昧撩人极了。
汪曼春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笑道:“真心话?”
“当然。”
“那师哥你先把这杯喝完。”汪曼春才不被他蒙混过关,端起茶杯送到了明楼嘴边。
明楼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喝完了,“这下好了吧?”
汪曼春笑笑,明楼拉过她的手把玩,沉吟着说:“曼春,我们去法国吧。”
汪曼春有些犹豫,先前鼓起的勇气竟好像还是不够,她停了好一会儿不说话。
明楼抬手握住她的脸,和她对视着轻声问:“怎么了?”
汪曼春深吸了口气,“师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汪曼春半垂下眼,顿了顿才说:“我是军统的人,你应该早猜出来了吧?”后来再想他和王天风的对话,句句意味深长。
明楼叹了口气:“是,你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文心书店,虽然隐秘,但时间长了我怎么会发现不了?我还知道那是军统的一个联络点。”阿诚还告诉他汪曼春刀工很好,应该有一些身手。他还从王天风的表现推测出两人已经认识,猜出这些并不难。
汪曼春挣了挣,从明楼怀里起身,明楼揽住她的腰不放:“生气了?”
“没有,师哥,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明楼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的确没有生气的迹象,他已经隐隐猜出了她要说什么。他有些高兴,又有些悲哀。曼春准备对他坦诚,而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深爱这个女人,却无法对她完全坦白。
“好。”他拉着汪曼春走到沙发边坐下,汪曼春想坐他对面,却被明楼强按在自己身旁的位置,“我们就这么谈就好。”
汪曼春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慢慢开口:“那你知不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你带我回到长沙后,我很快就和军统联系上了。他们给我的任务是,”她顿了顿,才艰难地说:“…监视你。”
有些话,一旦起了头就没有那么难了。汪曼春不敢看他的表情,垂着眼帘继续说:“后来我发现你身边还有军统的人,但具体是谁我还不清楚。”
明楼拉住她的手,笑笑说:“就这个?”
汪曼春惊讶地抬头,对上明楼的目光,恍然道:“你早知道了?”
“我也算军统的人,自然熟悉军统的行事作风,戴老板谁都不信任,他派人监视我再正常不过。”明楼避重就轻道。
汪曼春松了一口气,又很快发现不对:“什么叫‘算是军统的人’?”
“我在巴黎就参与了复兴社,算是最早的一批骨干。后来复兴社解散,我回国却没有进军统,而是进了国防部,又做了长沙守备,我这几年都不在军统内部任职,懂了吗?”
懂了,明楼与军统关系密切,却不是军统系统在档的人,可是戴笠为什么要特地监视师哥?汪曼春想了想问道:“但为什么监视你?并不是每个政府要员都会被监视。”而且这样大费周章,她是赤狐,华北出名的刺客杀手,戴笠让她监视明楼委实算是大材小用,还要再放一个钉子在明楼身边。
明楼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说:“曼春,戴笠要我去上海做卧底。”
原来如此!
戴笠要在上海伪政府安插人手,只怕早就选中了和军统有千丝万缕联系且在上海很有根基的明楼去做这个任务。他又多疑,怕明楼有一天会脱离掌控真的靠向日本人。所以不惜大费周章地先审查明楼。
汪曼春舒了一口气,是她一叶障目了,她只想着明楼是不是和共|产|党有牵连被军统盯上了,却忘了前世明楼可是被派到了上海卧底。
“这件事会很危险,曼春,你……”明楼话还没说完,就被汪曼春打断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分开?我跟你去!”顿了顿,她接着说:“我也是军统的人,不跟你去就是被派到别处,都是杀日本人,没有什么区别。”
明楼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才说:“好。”
汪曼春露出一个微笑。
明楼拉着她的手,忽然起身单膝在她身边跪下:“曼春,嫁给我。”他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再难放手。
汪曼春先惊后喜,心头难以自制地涌上一股甜蜜。她怔怔地看着神色认真的明楼,又猛然想起了明镜,她垂下了眼睫,低声说:“你大姐不会同意的。”
“一切都交给我,我会说服大姐的。”明楼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坚定地说。
可是汪曼春并不敢相信,她知道明镜有多固执,前世她苦苦等了明楼那么多年明镜都没有丝毫松口,在她眼里,汪曼春永远都不配进明家的门!汪曼春慢慢说:“师哥,你不必如此。即使你不能娶我,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就不会离开你的。”
明楼心底一痛,他想起大雨里汪曼春固执地要抱住她,也是如此说。他不是不动心,可是他只能狠心。他收敛神思,抬起了汪曼春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说:“可是我想娶你,名正言顺地告诉所有人你是我明楼的太太。”
汪曼春眨眨眼,眼睛里雾气弥漫。
“相信我,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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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隙尽释,可是汪曼春还有一层顾虑。现在他们俩都是军统的人,戴笠严令禁止手下的人在战时结婚。何况,她被派来监视明楼,最后却嫁给明楼,戴笠会怎么想?军统的家法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汪曼春苦恼地问明楼,明楼却胸有成竹,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番话。
汪曼春听了,又惊又好笑:“师哥,你怎么这么坏?”
明楼在她脑门轻轻弹了一下,笑着斥道:“这怎么能说是坏?他们算计我,也该有被我算计的准备。”
天下只有我算人,几时由得人算我?
几天后,身在重庆的戴笠就接到赤狐急报:明楼求婚,请求撤离。
戴笠把手上的纸条递给一边的王天风,沉声问:“你怎么看?”
王天风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才说:“当初派赤狐去监视明楼,原本就是利用明楼旧情难忘,只是不知赤狐是不是也是旧情难忘。”
当日汪曼春被关入监狱,军统迟迟不出面捞人,而是故意把这个消息传到长沙,明楼果然立刻跑去救人了,之后顺水推舟,毫无破绽。这件事连赤狐自己都不清楚。
“你和赤狐接触多些,你说她对明楼还有几分旧情?”
王天风摇摇头:“说不准。他们原是旧情人,赤狐虽然中间另嫁,可她新婚两月就又守寡,她心里明楼占多大分量还真不好说。她要撤离是不愿嫁明楼还是不愿再监视明楼?”这两者区别可就大了。
“那就再试试她。”戴笠轻松地说。
他不了解赤狐,但还了解明楼。明楼与他做同学时,就很优秀,几乎处处完美没有弱点。可就是如此,才更可怕。后来从王天风处知道他一直旧情难忘,戴笠才有些恍然,原来这位明楼老弟是个多情种。
“这个赤狐,先是薛峪那样铁骨的汉子,又是明楼这样出众的人,魅力倒是大!”戴笠轻嗤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王天风皱了皱眉,有些犹疑:“按我们这一年审查,明楼没有问题,还有必要让赤狐留在他身边吗?”
戴笠有些不悦地敲了敲桌子,“你说呢?”
“我明白了。”王天风低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