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只为与你相见（15） ...
-
黄濑心里也清楚，但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倏然，一抹绿色，出现在前方。
黄濑抬头看去。
是绿间。
“……绿间？”黄濑犹豫着开口。为什么绿间会在这里？他是怎样逃出来的？为什么似是刻意在等他们？黄濑有许多疑问，但现在不是一一问出口的时候。
绿间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黄濑身旁那个人。
青峰。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青峰毫不回避地直视回去，他当然知道，绿间的用意。
因为，三年前，就是他亲手将绿间抓回来的。
十年前，父亲带他去猎杀蛟龙，最终被那狡猾的妖物逃掉。七年之后，他再度找到了他的巢穴，并打败了他。
“绿间……”感觉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黄濑突然就想起了在帝光那时和绿间的对话。
你知不知道，这里的同类，有多少人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妖类是他亲手抓回来的。这个地狱的存在，有他的一半功劳。
黄濑明白了。
甚至不需要向面前的人求证答案，黄濑有点紧张地挡在青峰面前，“绿间，你要做什么……？”经过刚才一役，青峰是无法抵挡下绿间的攻击的。
面对黄濑的明知故问，绿间毫无起伏地回答三个字，“杀了他。”
“……”果然是这样吗，黄濑正思考着，却听到身后青峰的声音响起，“嘿……这是要报仇么，那就来吧。”
“青峰大辉……”在过去三年里，光是想到这几个字，就能让绿间愤怒得不能自已。他曾对自己说，如果有一天真的可以离开帝光，到那时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这个男人。
“我能打败你一次，就能打败你第二次。”青峰已经拔出刀来，“黄濑，走开。”
绿间周身激旋起妖气，皮肤上渐渐现出龙鳞，瞳孔也变成绿色，指甲不断伸长，兽化。黄濑感觉得到他的强大，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恐惧。如果青峰就这样和他正面冲突，会死。
“不要。”想到这里，黄濑断然拒绝了青峰，向前走出几步，不想回头去看此刻必定仍一脸倔强的青峰，“绿间，一定要这样吗……？”
“黄濑，如果你要阻碍我，我就连你一起杀了。”
“没想到在外面第一次见面，就是生死相搏……”黄濑竟轻轻笑了，“用绿间的话来说，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命运？”
绿间微微眯眼，殊不知，他的命运，全然是毁在这个男人手上。
多少年来，他曾栖息在那一条清河之上，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时，人们奉他为河神。
但只是在那个人类还有着信仰的时代。
不知从何时起，他妖族的身份被揭穿，人们不再相信他，甚至试图驱逐他。一度，他以自己的强大去震慑人类。但是，有一天，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
他们都叫青峰。
第一次，他敌不过，耻辱地逃了。他重新选择了另外一个地方。他所想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
但人类并不放过他。数年之后，当年那个小男孩已长成能独当一面的男人。这一次，他没有逃。
他败了。
然后，被那个男人，亲手送进了地狱。
妖族不同人类，绝不会有轻生的念头。他们如同天地万物一般，有着最野性最原始的渴求生存的本能。但在帝光会所的三年间，有很多次，绿间只感到生不如死。
每日每日遭受的无休止的侵犯、蹂躏、凌辱，高傲如他，最后也只能向人类低头，放下所有的自尊，用自己的身体去取悦那些他本只需一根手指就可捏死的蝼蚁。
他恨透人类。
尽人事以待天命？每一次我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的痛，没有人懂。
我的仇恨，也没有人懂。
黄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绿间的脸上，好像滑过一丝晶莹的液体，但很快消失不见。他妖力更盛，顷刻间便化身一条巨龙，张嘴吸收着四周的空气，气流很快在他嘴里被聚成一团密度极高的集合体，巨龙看向两人，将气弹瞬间喷出。
“糟……！”黄濑正惊讶间，青峰已提着刀，迎着冲过来的气弹横空一斩，原本旋急的气体立刻飘散在空气中。
这一招之后，青峰以刀尖插在地面上，差点站不稳。
绿间没有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马上第二发将至。
黄濑看着不断勉强自己的青峰，紧咬下唇，够了，不要再这样继续了……
我的身体啊，如果还有力量，请听我的指令。
感觉到身旁人的异样，青峰回过头来时，黄濑已变身为九尾狐。两只巨大的生物，互不让步地对峙着。
“对不起，绿间。”
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我也有我不能退缩的理由。
这个男人，便是我的整个世界。
“黄濑……”青峰话音未落，龙与狐的战斗就开始了。
九尾狐扑到蛟龙身上，狠狠咬进他的身体，尖牙之下鲜血喷出，蛟龙仰天长啸，硕大的尾巴用力地甩在九尾狐身上，彼此发出的妖气搅旋在一起，方圆百里之内无不气流紊乱，天地变色。
这就是妖界王者之间的较量。
这种场景，最暴力，也最淳朴。它正是大自然生生不息的运转过程，它也正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一铁则的写照。
只有强者，才能存活下来。
“嘶……”九尾狐神情凶恶地龇着牙，鲜血在齿缝间流出，那是对方的血。蛟龙再次长啸一声，快速吸取着空气，喷向九尾狐。九尾狐即刻抬起尾巴挡在身前，抵消了所有攻击。攻击无效，蛟龙开始甩动尾巴，旋起一股股气流，很快，就形成一柱柱龙卷风迅速袭向九尾狐。
九尾狐身子后压，而后起跳，敏捷地穿梭在气流之间，直冲向蛟龙，一下将他扑倒在地，爪子摁着他的脑袋，咬上他的脖颈，蛟龙激烈地挣扎着，大地似乎都要震颤，九尾狐死死咬着不松口，蛟龙的动作终于渐渐微弱下来，最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黄濑才回复人形，跪在蛟龙庞大的躯体旁，毫无声息。
一抹清脆的“叮咚”响起，是耳环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黄濑？”青峰试探地叫着。没有回应。
“黄濑？……你没事吧？”青峰不由加快脚步，朝黄濑走过去。
此刻的黄濑，已经什么也听不到。
有一些东西，在脑子里，汹涌而来。
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只是等了一会而已。
我今天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什么……这是，戒指？
啊哈……虽然不是很好看，因为是祖上传下的……
祖上……这，太珍贵了，而且，你家人会生气的……
没有的事！奶奶当时把它交给我的时候说，以后应该送给我最爱的女人，你就是我最爱的女人。
哎……？可是你奶奶指的应该是人类的女孩吧……
是人还是妖，有很大关系吗？都是有感情的生命啊。还是说因为我是人类，你不愿意嫁给我？
嫁……嫁给你？
嗯，这是求婚戒指哦。
黄濑君你好突然……不过，我愿意。
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咫尺天涯，我都愿意和你一起经历，一同终老。
我……我怀孕了……我有了你的孩子……
真的吗……？太好了，我要做爸爸了！
你……你会离开我吗？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你可是我的妻子。就算他们所有人都反对，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嗯……孩子以后叫什么好呢？
孩子啊……如果是男生就叫凉太，女生就叫凉子，你说好不好？
黄濑凉太、黄濑凉子……
好。
黄濑君，怎么办，他们追来了……我好辛苦……
没事，有我在，有我在……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我不行了……我要生了……
……抱歉，你一个人可以吗？
黄濑君，你要去哪……？你不是说过不会丢下我吗……？
我去引开他们。没事的，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对不起，这种时候却不能陪在你身边。
即将出生的孩子，请和母亲一起加油。好好地活下去。
我要先走了。
“唔……”黄濑痛苦地捂住头，令人窒息的画面和声音潮水般汹涌而来，泪抑制不住地盈眶而出，心脏痛苦得快要无法呼吸。
为什么，同为人类的他们，连你也不放过？
为什么，将我独自留在世上？
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
年幼的黄濑的视线里，母亲的脸，很朦胧。
她取下手指上的戒指，轻轻扣进黄濑的左耳里，将妖力凝聚其中。九尾狐是很有灵性的妖物，甚至可以继承父母的记忆，她将还未懂事的黄濑的所有记忆与妖力，以自己的力量全数封印在这个戒指中。
不能陪着你长大了。
但是，希望你能快乐地活着。
忘记这份仇恨。
忘记九尾狐的身份。
忘记你的命运。
做个简单的普通人。
凉太，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任性地跟你说着这些话，但是我自己却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只为与你相见（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