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青黄]爱你的痕迹》云上君子

20、只为与你相见（14）

　　他们是老板和客人的关系，也是合作者的关系。青峰会将抓到的任务以外的妖物出售给帝光会所，这种交易持续了多年。

　　但是唯独朋友这种感情，两人都从未承认过。

　　赤司不需要朋友。他的世界，只要存在客户和下属就够了。

　　还有唯一的上司。

　　一直以来，不论名声、地位、财富，对他来说都易如反掌、甚至理所当然，在所有方面，他都没有输过给任何人。唯独那个人，那个叫黑子哲也的人，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完败。

　　可是，我的准则不允许再有任何人挑战。这已经不是一件商品的问题，这是生与死的问题。

　　两人都没想到，彼此会走到今日这个局面。

　　但是命运既然到来，就要好好面对。赤司不会有丝毫惋惜。

　　赤司猛地睁大左眼，死死盯在青峰身上——以青峰为中心的空间，开始渐渐扭曲。

　　“哦……竟然是这样的能力……”青峰微皱眉头，以前从未见过赤司战斗，虽然知道他的异色双瞳有着特殊的技能，这也还是第一次亲自对战。

　　扭曲空间？这也太变态了……青峰以刀锋刺进变形的空间里，试图划开一道口，全然无效。

　　“真是麻烦……”青峰感觉到得自己的身体随着空间一点点在回旋，“既然如此——”低声自言自语着，青峰直接向着赤司快速冲过去，因赤司眼睛的施力行动被限制了不少，但他既无战斗能力，本体就是最大的弱点。

　　赤司举起手枪，向着青峰的方向扣动扳机，第一颗子弹被青峰侧身闪过，擦着他的耳际飞过，赤司快速地对准移动中的青峰扣下第二次，青峰的身影倏然一闪，消失在视线里。

　　“——！”赤司条件反射地回头，刀锋就在自己眼前，他马上以右眼狠狠一瞪，青峰的动作停了那么一刹那，这之间赤司已迅疾后退。

　　在这个世界，有一群特殊的人类，他们天生有着与别不同的能力。属于其中一员的赤司的能力，就在于那双特别的眼睛。

　　右眼可以限制人的行动，左眼可以扭曲所看到的任何空间。使用的次数越多，程度越深，眼睛的颜色就会越来越浅，这也是他双瞳颜色不同的原因。

　　等到瞳孔全然变成无色的那一天，这双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了。

　　青峰的速度是限制着赤司的最大因素，扭曲空间的进程需要时间，只要他的视线跟得上，就没有人能逃得出他的死亡阴影，将在他眼里一点点痛苦地五脏六腑破裂而死去。

　　赤司决定，以右眼一起，全开瞳术。双眼一起发动效果会加倍，同时代价也更大。

　　但是，我不能输。

　　“青峰——————！”赤司的目光死死定格在青峰身上，空间的扭曲急速加快。

　　青峰的呼吸也沉重起来，几乎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响声，行动也愈加困难，看来赤司是决意要和他一决死战了。青峰用力握紧刀柄，隔空向着赤司挥出一刀，凛冽的空斩刀气在弯曲的空气里迅疾地砍向赤司，眼见就要躲不过。

　　突然一个身影闪现在赤司面前，紫原宽大的背硬生生地挡了这一招。

　　看着紫原在眼前倒下，赤司没有丝毫停顿，双瞳睁得更大，誓要将青峰粉身碎骨，“——————死吧！”

　　一旁的黄濑，呆呆地看着这场混战。

　　这一切来得太快，反应过来时，已是你死我活的境地。

　　陷入苦战的青峰，不知何时已伤痕累累，即使对于如此强大的他，这也是一场鱼死网破的战斗。

　　我不要。

　　如果你带我走的代价就是这样，我不要。

　　我不要看着你在我面前一点点消逝，却无能为力。

　　我不要……住手。

　　“住手——————————！”

　　随着这一声下意识的喊叫，黄濑周身旋起一股强大的妖气气流，双瞳再次变为血色，衣袂与发丝不断翻飞。气流冲撞进赤司扭转的空间里，打乱了其中的波纹。

　　“黄濑……！”青峰惊讶地看向黄濑，他妖力的觉醒一直都很不稳定。

　　赤司已经不能再去考虑太多，似要用尽生命的所有力气，与黄濑的妖气对抗着。鲜红的液体，自他双眼中流出，触目惊心。

　　“你们都去死————！”

　　“赤司，够了……”

　　世界突然一片黑暗，一只宽大的手掌盖住了他的双眼，紫原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赤司，够了……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他将赤司紧紧搂在怀里，胸前的鲜血氤染了两人的衣服。

　　“紫原，走开……”赤司伸手想要将他推开，却发现，自己竟连这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我不能输。

　　在这里倒下，我就将一无所有——

　　紫原没有放手，这是他第一次选择不再听从赤司的命令，固执地以自己高大的身体阻隔在他与敌人之间，“不，我不会让你再伤害自己了。”

　　你若双目失明，我就做你的眼睛。

　　你若孤身一人，我就做你唯一的属下。

　　你若需要依靠，我就在你身旁。

　　一直都在。

　　没有了威胁，黄濑也渐渐平复下来，因之前受到的折磨，一时竟有点虚脱。青峰扶着刀柄支撑着自己险些不稳的身体，稍稍缓过呼吸，再次提起了刀。

　　一个人却站在了他面前。

　　是降旗。他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只目光中仍透露着坚定，“青、青峰大人，请……请放过赤司大人……”

　　“……”青峰默然地看了看几人，终于回刀入鞘，转身，“黄濑，我们走吧。”

　　“嗯。”黄濑不再回头，抓紧青峰的手，跟他一起走出去。

　　永别了，这个地狱。

　　时光往前回溯十几分钟。29楼以下地底的更深处。

　　黄濑瞬间爆发的妖气弥漫了整个帝光会所，而第一个察觉的，是绿间。

　　那时他正走在走廊里，准备去接客。天花板之上的骚动马上吸引了他的注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绿间禁不住地扬起嘴角，笑了。

　　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之前看到黄濑的耳环竟然褪色的时候，他就怀疑，也许，黄濑并非没有觉醒。

　　妖类中有一些特殊的种族，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妖力，不需要觉醒时间。

　　蛟龙是其中之一。绿间猜想，九尾狐也是。

　　黄濑左耳的耳环，是封印他妖力的道具。

　　从黄濑的情况看来，他自己似乎并不知情。是谁出于什么原因要封印黄濑的妖力，绿间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他现在更关注的，是黄濑不经意冲破封印而带来的契机。

　　蛟龙的能力之一，是可以吸收外界的力量，为己所用。

　　绿间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蠢蠢欲动，他扬起手，身边的空气立刻急速流动起来，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这种久违的可以操纵一切的感觉。

　　那么，现在，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做。

　　“蛟龙……！”注意到异样的守卫们马上围了过来，绿间扬起一股风将他们全数扫开，这一点借来的妖力不知道能持续多久，要尽快出去……只要离开这里的结界，这些蝼蚁般的人类，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

　　然而下一个挡住他去路的，却是最意想不到的那个人。

　　“小真，你……”高尾赶到的时候，有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绿间白皙的脸上与手臂上若隐若现出一片片闪烁的龙鳞，耳朵与爪子已经兽化为蛟龙的原型，周围急速的旋风让所有人靠近不得，刮得衣服猎猎作响。

　　第一次见到绿间的这种样子。这就是他真实的面目吗……？

　　不，不全然是。

　　但是，很美。

　　绿间冷冷地看着他，就像只是以往的每一次相遇一样，“高尾，让开。”

　　现在的高尾，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呵……”高尾不知是无奈的自嘲，还是苦笑，没有挪动脚步，“小真，你知道我不能让你过去。”

　　绿间闭上眼睛。

　　为什么这种时候，是你来与我为敌。

　　我对你来说，从来只是一件昂贵的商品么。

　　“那我就杀了你。”

　　下一秒，高尾听到的是尖锐的物体刺穿自己身躯的声音。

　　他睁大眼睛，视线里是绿间近在咫尺的脸，然后，天翻地覆。

　　这就是，我们的最后吗。

　　鲜血的味道弥漫一地。绿间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去。

　　另一边。

　　青峰像上次一样，以自己的刀划开了出口的限制结界，带着黄濑一路出了帝光会所。

　　外面是广阔的天地。

　　以后会怎样？黄濑不知道。他只想跟着身边这个男人，无论天涯海角。

　　青峰一语不发地走着，终于还是踉跄了一步，差点摔下。

　　黄濑赶紧扶住他，“青峰……”才发现，他脸色很不好。

　　青峰肩头的衣服已被染成一片鲜红，黄濑心里一沉，经过刚才的恶斗，他大概只是在勉强支撑着而已。

　　“青峰……”

　　“我没事。”青峰淡淡回一句，抓紧黄濑的手，“走吧。”

　　可是，走去哪里呢？

　　有那么一瞬，他想说回家。但是，他甚至不确定现在自己的家，还欢不欢迎自己。

　　天大地大，却没有属于他们两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