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影随》羁鸟池鱼

4、第四章

　　我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处在迷糊中，本应该早就魂魄归西，现在却还气若游丝的挂在这儿。血早就不流了，但好像并不如大师姐所预言的“血流而尽”。我在怀疑是不是我的感觉也出了毛病，原来寒气逼人的“掠雪”竟有了温暖的感觉。我很想伸手摸摸，可是我浑身软的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我想，我会不会就这样等待着死去呢？浑身冰冷，断气，肢体腐烂；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后，有人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看见零散的落了一地的我的白骨，于是他翻找那传说中的武功秘籍，发现了还削金如泥的“掠雪”……——不要啊！我辛辛苦苦抢来的宝贝啊！还没好好摸过，还没好好舞过，还没用它打败那姓汤的臭小子！这么一瞬间，我突然害怕了，我不想就这么“死”去，可这种想法更令我绝望。
　　我想，我一定面如土灰像一块破布似的被钉在石壁上，那么黑暗那么凄凉的等待着。
　　“沙沙”——有声音。完了，我幻听了。
　　“……”——人影。连幻觉都出现了。
　　“……”——很清晰的人影，越来越近。我知道，是来勾魂索命的。我半眯着眼。
　　奇怪，怎么长得和汤尘寰那么像？真晦气。
　　“白浅鹤？”——不能答，一开口魂就会被勾走。我努力撑着眼皮。
　　“白浅鹤，我马上救你下来！”他涨红着脸。
　　“救？活人？”我一时间无法接受。思绪打结时，他已将我从石壁上“拿”下来了。
　　“我要将这只剑拔出来，不论如何痛苦，如何难耐，你都要屏住那口真气。”他用命令的口吻说，“我身上带着汤山派的灵药，但你一定要保住真气！”他焦急的重复着。我乖乖的记着他的话，紧紧咬住下唇，缓缓合上眼睛。
　　他的喘气声有些急促，我听见他打开了一些瓶瓶罐罐的声音，还有一种奇异的香味。他撕开我的衣服，我愈发紧的咬住了嘴唇。“不要想。”我对自己说，“我是什么人？没关系的！”可是没有用，我怕，怕得很。突然而来的一阵温热让我一惊，似曾相识，是他的手，还是那样，暖暖的，略略有些潮湿，我长长的从鼻中呼出一口气。
　　痛！一刹那袭来的剧痛让我只想从喉头迸出尖叫，我拼命忍住了，我能感到剑身削过我的骨头，剐过我的肌肉，割过我的血管，痛得那么清晰。我用尽全身力气紧抠他的左手。就在我以为我终于熬过去的时候，一阵凉风直窜进胸腔，我疲惫已极的身体无法再抑制几个时辰来就作呕欲咳的冲动，我撕心裂肺的干咳起来，刚一张口，就窒息的喘不上气来，我拼命想仰起身子，将脸憋得发紫也不能缓解一丝一毫得痛苦，不能呼吸的苦痛甚至湮没了那剜心裂骨得拔剑之痛。我的生命已经游离了。
　　面前一片黑影，一股热气急速注入我的口腔，带着内力直入丹田。又能呼吸了！我迫切渴望的吸着这宝贵的真气，粗声喘起来。终于呼吸恢复了正常，这才感到些许异样——有两片很柔软的东西贴在我的唇上，我呆呆的张着嘴，那团黑影立起来，忙着替我上药，伤口一阵一阵的抽痛，可我仍瞠目结舌——我和汤尘寰？我们？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感觉那替我上药的手指有些慌乱，略略有些粗暴。
　　冷，怎么回事？我不由自主的轻轻抖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想到获救了却比受难时痛苦百倍。浑身血液像要凝固了，我的牙齿也上下碰撞着。
　　“怎么了？”他惊觉。
　　“冷。”我哆哆嗦嗦的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他用滚烫的手指探了一下我的额头：“该死！你失血太多了！”他一把扯下衣服裹住我，可这点热气无疑是杯水车薪，我裸露的胸膛更剧烈的颤抖着。
　　“好冷。”我带着哭腔。
　　他很清晰的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紧接着我被打横抱起，和他的声体紧贴在一起，他扯过衣服裹住我的后肩。我紧紧环着他的腰，贪婪的吸取那如火般的热气。他的身体很干净，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触感，我能感觉到，他的皮肤也在轻轻的跳动。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也越来越沉重，浓浓的倦意侵蚀过来。我听见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忽高忽低的传过来：“浅鹤，若没有这把能吸残血，护心脉的‘掠雪’，你早就魂归地府了，当真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