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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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谭宗明终于顺遂心意地让白术在自己家里留宿，他能清楚感觉到晚餐时白术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变了味，明显是在打量一只满腹心机的老狐狸，以至于到晚餐结束的时候白术已经默默地从他身边的位置挪到了两张椅子之外的距离，倒让谭宗明有一丝得不偿失的体会。
好在白术最后没有因为心里那一点小计较而要求分房而睡，谭宗明也算是在这一整天的起伏中得到了安稳，不过等他处理完公务也完成了洗漱时白术已经缩在被窝里和周公约会了，留下一个套着他宽大衬衣的瘦小背影写进半分温暖。
半夜里白术转醒了一次，被梦魇中的血色逼迫着逃离。
从充斥着回忆的梦里逃出来后，白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身周环境就听见了身后沉重的呼吸声，暴躁的神经在一瞬间被安抚，让她忍不住握住了拦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却没想到这样微小的动作也能引来对方的回应。近似灼烧的温度从白术的头顶落向了脖颈后方，毫不掩饰的男性气温立时包裹住白术全身每一寸细胞，促使她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脖子。
“怎么醒了？”谭宗明的嗓音还带着睡意，比往日都要沙哑一些。
轻轻捏了捏谭宗明的手背，白术的视线勉强适应了黑暗：“做梦了。”
谭宗明的右手绕过白术的脖子往前搭在了她的左肩上，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大脑尽管仍然同困倦之意缠绵，可还是隐约听出了白术未说出的话语，原本紧闭的双眼也睁开了，慢慢感觉到白术的身体又重新陷入了冰凉：“阿术，你在我身边是安全的。”
闻言点了点头，白术不想让谭宗明担心：“我知道。”
谭宗明陪着白术闲聊了几句，白术也配合着很快回到了睡眠中，而后便是一夜无梦的相伴。
接下来的几天里谭宗明都担当了接送白术上下班的角色，起初白术必须要依靠谭宗明的怀抱才能勉强安然从车里出来，可是到三月二十九号那一天下班时，她却突然提议让谭宗明来开车，自己坐副驾驶。那一天，白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不过是上车前请求谭宗明把她送回欢乐颂，捉摸不透白术想法的谭宗明在这一刻依然选择了相信对方。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白术都想不通，痴缠了自己十三年的阴霾凭什么就被谭宗明这个突然来到的人解除，可是就在这一年的三月二十九号，她坐在谭宗明的副驾驶位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车窗外流逝的人与物，心跳竟是出奇的平静。
下车前白术看了一眼谭宗明，特别想要骂他，可是到嘴的话却变成了：“谭宗明，谢谢你。”
莫名想起了两人刚认识时白术一口一个的‘谭先生’，谭宗明分外享受这一刻白术的重生。
连续多天没有回到欢乐颂的白术在送走谭宗明之后就迎来了曲筱绡这位贵客，险些让白术以为曲筱绡对自己的过分关注是因为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不过曲筱绡也没有逗留过久，只是盘问了几句白术之前几天的动向，眼神暧昧地暗示着白术和谭宗明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步。白术仔细想了想，在她和谭宗明确认关系的同时两人就已经行了苟且之事，实在不知道这关系还能怎么再进一步……
曲筱绡自然不知道白术这些气死人的内心小九九，心满意足地在打听完八卦后就回家了，留着白术一个人面对自己阔别已久的房子昏昏欲睡。
三天后，一向在学校里都只是泡在实验室里的白术从系主任那里得到了出乎意料的消息。
每一年盛煊集团对复旦大学医学院进行的投资项目今年落到了神经科学院的头上，虽然被投资的项目与白术正在进行的研究没有太大关系，但作为学院的一员，白术还是被邀请着一起参加今年盛煊与复旦大学的合作晚宴。
白术去年才拿到第二个博士学位，虽然对于学术研究离不开集团投资这件事多少还是耳濡目染，可从前都是由导师负责的这一环节如今也算头一遭让她亲身体验。在得知安迪也会参加这场晚宴时，白术便第一时间到她家里拜访，想要做一些咨询，恰巧也在安迪家里的樊胜美没有愧对她从前多年的HR经验，大方承包了白术当晚的装扮问题。
在樊胜美的陪伴下，白术从难得逛街的时间里挑选了一件鹅黄色小礼服，中西结合的设计风格与她母亲留下的那些旗袍有几分相似，倒是应承了她一贯半懒散半闲雅的气质。樊胜美还很快帮白术设计出了与礼服相称的妆容，被樊胜美摆弄着头颅化妆时白术只觉得自己像一只即将被凌迟处死的小白兔，可是眼前却没有长着血盆大口的饿狼，气氛格外别扭。
“哎，小白，我说你这满脸委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不相信我？”白术的不自然终于引来樊胜美的不满，惹得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指间夹着一根眼线笔挑眉问道。
害怕被误解的白术赶忙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很少接触这么齐全的化妆步骤。”
“不对啊，”樊胜美露出了不理解的神情，“这英国不是很多酒吧和派对吗？”
“我宅……”白术的语气又弱了一些。
边摇着头边翻了个白眼，樊胜美没想到白术和关雎尔的相似点不仅仅是平常戴在脸上的那副大框眼镜，左手因而稍稍用力地捏了捏白术的下巴，右手上的眼线笔又重新回到了白术闭着的眼睛旁，嘴里还不忘念叨几句：“小白啊，你现在还算年轻，再过两年到三十岁了就算想嗨也嗨不起来了，所以得赶紧在社交这一块跟上脚步，好男人可是不等人的啊，等到你准备要结婚了人家说不定都子孙满堂了。”
像是受了领教一般点点头，白术趁着樊胜美把眼线笔移开的缝隙里睁开眼，说出的话语却与樊胜美的中心思想相去甚远：“我不着急结婚。”
“你家里人不催吗？”想起自家父母每次见到王柏川都恨不得立刻让他把聘礼留下的架势，樊胜美对于是否能够顺利结婚又泛起一丝忧虑，再看看白术无谓的表情，更加不忿于生活留给自己的道路。
在樊胜美没能观察到的角落里，白术隐隐还是因为听到‘家里人’三个字而黯淡了眸色，眼帘微垂地遮挡住了不恰当的情绪：“我和安迪一样，是孤儿，不过我幸运一些，外公前段时间才过世，不至于让我一个人孤单太久。”
双唇微启却没有语言出口，樊胜美不得不承认惊讶在这一刻占据了自己的心头。
原来谈及家境和顺，整个22层里只剩下邱莹莹与关雎尔这两个小丫头能被称作合格。
歪着脑袋想了想，白术语气平淡地说道：“至于结婚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有这个想法，和另一个人被一张纸捆绑一生，至少现在的我还觉得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大约七点的时候，安迪来邀请白术一起前往宴会场所，可是白术却在临上车的时候露出了困扰的神情，让安迪无法理解地催促了一声，没想到白术按在车门上的手一时调转了方向，重新把车门给关上了，眼神里暗藏着一丝躲闪地选择了坐地铁。安迪从小接受美国的自由意志教育，自然没有强迫白术上车，只是宴会场所离最近的地铁站仍有一段距离，所以当安迪算准时间停好车进了会场时，还有些担心白术无法及时赶到。
同样困惑的还有谭宗明。他原以为白术会和安迪一起来，没想到安迪却来告诉她白术临时变卦改乘地铁，以至于宴会开场十分钟后谭宗明才看见白术小心翼翼地从大厅门口走了进来，一副生怕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心虚模样，同她今天的浓妆大相径庭，让谭宗明哭笑不得。
安迪与谭宗明都不知道的是，白术在安迪的车前再度拾回的压迫感。
直到那一瞬间她才彻底明白，自己并不是完全克服了心里的障碍，而是真正得开始信任起了谭宗明这个人。
于是，当白术走进会场后捕捉到谭宗明的视线时，她并没有刻意地躲闪，而是在唇角勾勒出了最自然的弧度，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不应有二。
“小白医生，小白医生。”同科室的一名女医生一看见白术便抬起手来挥了挥。
自觉地走到了几位女同事身边，白术没有过分张扬自己的存在，打过招呼之后便随手从自主餐桌上拿起一杯橙汁在手中，安静地听着同事们的聊天内容，无奈这几位每天被困在实验室里的女性同胞们的话题左右逃不过谭宗明这个人：
“谭总身边那个美女就是他们盛煊新来的CFO吧？”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好登对啊，果然什么样的就应该配什么样的人。”
“看看，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刚刚我才听他们盛煊的人说，这个谭总和何总两个人还真就只是纯粹的革命友谊，认识了十几年都没有发生什么。”
随着众人的谈话朝谭宗明与安迪看去，白术忍不住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谭宗明抛弃了平时略微休闲类的服装，一身正式而严谨的西装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他面容里的俊逸，而站在他身旁与系主任无障碍交流着的安迪也少见地穿上了一袭米白色长裙，虽然不是过于性感的设计可还是足以让人用礼貌的角度来欣赏安迪姣好的身材。若不是白术与他们两人都有私交，这一眼看去大概也要以为这晚宴是他们两人的婚礼后的酒席。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白术喝了一口手中的橙汁，发现自己仍是腹中空空，但碍于身边人都没有进食的动作，她也始终无法对餐桌上的任何猎物出手。
晚宴正式开场时谭宗明与系主任作为主人分别说了几句开场白，而后便都是氛围轻松的私人交谈。因为是自助形式的宴会，餐桌旁都不设有椅子，只有几处沙发被人们冷落着，让白术更加失了几分趣味，宴会才过半她就从宴厅里跑了出来，在酒店大堂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下休息了起来。
中途接到包奕凡电话的安迪也离开了宴厅与对方闲谈了几句，挂断电话正好看见陷在沙发里一脸生无可恋模样的白术，像是被人从动物园里放出来的树懒，在没了固定喂食之后就失去了人生目标。携着一抹浅笑走到白术身边，安迪轻声问道：“小白，你怎么跑出来了？”
被突然的询问声抓回思绪，本来还在和睡神抗争的白术好不容易抓住了安迪递出的绳索，抬起头来看向安迪，好一会儿才整理出答案：“我其实一直都挺反感这种活动的，领导们都板着脸，女生们又都因为穿的淑女得矜持一些，桌上放着的东西都不能吃太多。”
眨眨眼，安迪倒觉得白术的理论有几分道理，所以也就不勉强对方和自己一起回宴会厅，不过她还是好心地和谭宗明分享了他家小女友的想法。
寻了时机来到大堂的谭宗明并不费力就找到了白术，只见对方低着头看手机，鹅黄色的礼服很好地与浅棕色的沙发融为一体，将她白皙的皮肤渲染得愈发没了生命力。几步走了过去，谭宗明一边坐到了沙发靠手上，一边伸手拍了拍白术的小脑袋，在对方抬头看自己的同时问道：“怎么了？”
白术原先还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可这会儿子看到谭宗明眸光中的柔和，竟莫名其妙地在心底积聚起了一抹委屈，仿佛谭宗明就是她今天挨饿的罪魁祸首：“饿了。”
一只大手顺着白术的脸部轮廓慢慢下滑，谭宗明轻轻拂过那滑顺的发丝，最终将食指停靠在了白术的耳垂边上，不动声色地玩弄起了因为长发被盘起而暴露在空气里的那只小耳朵：“再忍一忍，结束后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撇撇嘴，白术虽然开心但却假装出了为难的神色：“吃宵夜会胖的。”
这句反驳让谭宗明一时无言以对。
“以后被男朋友嫌弃怎么办？”白术总是知道如何挑战谭宗明的惊讶程度。
微笑着垂首去捕捉白术那双不老实的唇瓣，谭宗明只用上了轻柔的力道啃了啃白术的小嘴。
“那就甩了他来投奔我。”谭宗明纵容着两人的鼻息交缠，恨不得在这里把白术吃干抹净。
还好白术及时地点到即止，没有让谭宗明在大堂里逗留太久。两人先后回到了宴会厅，只是当白术想要混迹回到之前那几位女同事身边时却被系主任给喊住，对方领着谭宗明一起走到了她身前，才停下步伐便伸手将白术引荐给谭宗明：“谭总，这位是我们系里研究团队的小白医生，她是我们学校专门从英国请回来的神经科学专业的专家，虽然她没有直接参与到盛煊集团这次投资的项目里，不过谭总将来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多多关注。”
知道系主任有意帮助自己同谭宗明这位大鳄牵线，好为以后更深层的研究的投资做准备，白术很快就找好了自己的角色定位，对谭宗明伸出右手来，装得一手好陌生：“谭先生您好，我是白术。”
明明刚才还在和自己耳鬓厮磨的小女子眼下却一本正经地扮演着不认识自己的角色，谭宗明默默鄙视着自己更加心动的情绪，不客气地回握住了白术的手，用食指在白术的手背上轻轻摩挲，面不改色地挑逗着白术对于肌肤之亲的敏感：“你好，小白医生。”
系主任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私底下的互动，满意地看着白术尺寸正好的微笑，得体的礼仪中没有半分僭越。
毕竟白术在今晚不是主角，所以系主任也无意占用她太多时间，很快便带着谭宗明去同学院里其他更为资深的教授们交谈，白术远远看着谭宗明被那群老学究们包围着也能够气定神闲，似乎并没有被前辈们的专业术语给吓到，在对话中的起承转合里都扮演好了自己应有的角色。
大神果然是大神啊……
白术在心里悄悄地赞赏了一句。
在晚宴结束后，谭宗明很成功地避开了他人的耳目，顺利将白术拐到了停车场里，安迪见状也就不多加打扰，假装没有看到自家老板在公务里谋取私人利益，更是在回到欢乐颂小区后淡定地无视了谭宗明在白术家逗留的事实。
一到家，白术也顾不上谭宗明，立刻冲进浴室里把妆容给卸去，尽管感觉对不起辛辛苦苦帮自己化妆的樊胜美，可白术毕竟习惯了清爽一些的淡妆，此刻也就毫无顾忌地顶着一脸素颜从浴室里走出来，正好看见谭宗明很自觉地做好了两碗面放在餐桌上。
心底一软，白术立刻漂移到了餐桌旁，满脸讨好笑意地看着谭宗明。
看见白术解开了盘好的发髻又重新扎起丸子头，而唇眼间的浓妆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新，谭宗明很是受用地把白术拉到自己怀里，让对方安分地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两个人的动作都有些过分自然，以至于白术坐好之后一边低头吃面一边还口齿不清地说道：“大神，我好像只能坐你的车，如果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还是不能坐车。”
其实在安迪告诉自己白术选择坐地铁去会场时谭宗明便有了预感，此时听到白术的坦诚，他虽然还是心疼那道挥之不去的魔障，可是被承认自己能够成为白术心中支柱的这一瞬间，谭宗明还是觉得自己人生第一次与幸运如此接近。
从与白术相遇开始，谭宗明的心情总是不自觉的被牵引。
因为她嗜睡的模样而心动。
因为她可能与苏竟航有过纠葛而失望。
因为她被上一辈人附加的身世枷锁而心疼。
因为她属于自己而欣喜。
现在，他又因为她愿意信任自己而庆幸。
抬起手来理了理白术耳畔的碎发，谭宗明看似文不对题地说道：“以后不需要特别打扮，现在这样就很好看。”
吞下口中的面条，白术回过身来看着谭宗明，完全没有羞赧之色地回应道：“我知道啊。”
哑然失笑，谭宗明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白术这种变化多端的性格，明明让他总是抓不住头绪，却又让他怎么也舍不得放手，所以他缓缓凑到了白术的脸颊边，在上面落下一个又一个若有似无的亲吻后才再次开口：“今天在宴会上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早知道谭宗明会有这么一问，白术坦然面对：“我不想让学院里的人觉得盛煊会投资是因为我，虽然从头到尾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可别人一旦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很难保准他们会怎么联想了，就算最后能证明盛煊今年选择投资我们学院与我无关，还是会让别人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得到承认。”
白术的回答与谭宗明的猜测不谋而合，可是谭宗明却不肯就这样放过她，两只手锁在白术的腰间假装生气地做出了挠痒痒的攻势，嘴上也不愿饶人地追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嗯？”
慌乱地想要用手挡开谭宗明有些孩子气的动作，白术好不容易固定住对方那两只不安分的手，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两碗面，唇角一勾应道：“你是我们家的御用煮夫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