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郭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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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府院落很大，好歹也算是个书香世家，祖上不少有人居于庙堂之上，家底自然殷实。府中亭台楼阁水榭园林，江南之情由此便能见得分明。秋风过处，送黄叶飞舞，偶过两位衣着端庄恬静的姑娘，气质翩跹！
两位传唤小厮都进门去传话去了，无人引路，便只由仁叔领着，往门内去。正在路上，便正好撞上了闻言出来的二爷。
郭氏以我祖父一脉为宗家，外祖父之下有三子一女，我娘排在第三，下面还有一个幺舅，听说是与家中发生争执，跑出了家门，多年不曾回过。
大舅与母亲皆在京中，便只有二舅侍奉在外祖父母跟前。我鲜少见到二舅，上次见还是在我十二岁时，祖父与二舅一同到京中小住。我记性不太好，便只记得他与大舅神态相似，印象之中像是个洒脱之人，做派疯癫不拘一格，自己爱喝酒，又总喜欢诓我喝酒。
虽说记不清容貌，却也模糊地记得他脸上极是干净，生得一副好相貌，若不是那番疯癫做派，说是世家的风流公子也是有人信的。
可今日一见，却与印象中的形象大不相同了，原本干净的脸上留了满脸的胡子，满身的酒气，瞧着已是三分醉的模样，哪里还是什么风流公子，分明是个酒鬼。
二舅酒气上脸，脸色微红，差点撞上仁叔，醉醺醺斥道：“你这柱子怎么还长脚了乱跑呢，可别拦二爷的道，二爷生气了把你拿去劈柴烧了！”
仁叔抱拳，笑道：“二爷，您这是喝了多少啊？”
二舅睁了睁眼，指着仁叔摇头道：“嘿，你这柱子怎还说话了，莫不是成精了不成？”
平儿噗的笑了起来，逗他道：“二爷，你且看看我是什么？”
二舅皱眉怒道：“小子又是找打，莫挡了我去找我小侄女！且让我找找咱们家萱儿在何处？”说罢，便是背手打量起我们几人。
我闻言也不做声，却见二舅那醉醺醺的眼神盯到了我，便直直地看住我，也不转了。我眉头微挑，竟见那眼中十分清明，哪有多少醉意！
我淡笑道：“二舅还喜欢玩这套把戏，萱儿可不是那懵懂孩童了，可别想着我陪你演戏。”
二舅哈哈大笑，一改疯态道：“萱儿何时来的余杭，怎么把这小子也带来了？”
我见他恢复神态，便笑道：“怕是我不说二舅都已知晓了，你且猜猜看。”
二舅闻言，颇有深意地看我一眼，随后老奸巨猾地笑了一声，“若我说准了又待如何？”
“任二舅定吧。”
二舅捋胡一笑，道：“或是你与我喝酒，或是给我寻一壶好酒来，二者择一。”
我笑道：“二舅明知了由来，却还给我下套，也罢，五年未见，萱儿便送一壶好酒与二舅做见面礼吧。”
二舅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平儿笑眯眯道：“小侄子，咱们也来赌上一赌吧，你猜说说不说得中？”
平儿咧嘴笑道：“萱姐姐既说了二叔能猜中，那我也便堵你猜中吧！”
二舅一拍手，大笑道：“好！若是你猜对了，我便分你酒喝，若你猜不对，也得给我寻一壶好酒来！”
平儿立时反应过来，“诶？二叔，你这可就是耍赖了！既要了酒，又拉人陪你一同喝，左右都是二叔你赚了啊！”
二舅冷哼一声：“别婆婆妈妈的，让你陪我喝酒算是抬举你了！你既然有异议，我看这赌，也不必了！”
平儿能识他一箭双雕之计，却在欲擒故纵这里过不去了，只好陪着笑脸连声答应。
二舅精明，捋着胡须，眼里尽是精明的笑意，“唉，这事还真不算什么难猜的。萱儿你要是只与郭平鹿这不靠谱的小子一起来，你娘怕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不过阿仁这老小子在这里就能说通了。我大哥应该也回余杭了吧。”
“嗯……我再说一说，大哥身居要职，平时政务繁忙，哪里有闲时间不出京。不过既然这次走这么远到余杭来，便表明是受了皇命因公而来的，听说最近朝廷派出大批官员视察民情，大哥怕是逃不了的，被调到了咱们余杭。你们现在这时辰回郭府，想来是他被府台那老东西留下吃官宴了，不过今晚就得回郭府来。”
我抿唇一笑，二舅说言已是八-九不离十。
二舅说罢，胸有成竹负手道：“我话至此，看你们模样便是对了，那我便等着萱儿的酒了，哈哈哈！”
我与平儿对视一眼，便也一笑作罢，二舅才智超群，神机妙算，果不负郭氏第一人，应下的赌约只得好好作数。
这时那去与太公禀报的小厮正跑过来传话，二舅便道：“且去见见你们祖父吧，他老人家可是天天念叨呢，老四那小的整天闹腾得很，且不说你们祖父，我都快被他给烦死了。平鹿你来得正好，既是堂兄，便领着阿嗣出去玩，也算给你祖父尽尽孝！”
幺舅排行老四，虽是少时离家，不曾归过，念着外祖父膝下无一孙儿在侧，却将唯一的子嗣送回了郭府。大舅两子，兄长早早成家立业，却被圣上派到湘西任地方官，已三年不曾回京了，二子便是平儿。二舅至今未娶，自然是没有子嗣的。我娘也便只有我一个女儿。至于幺舅，也阿嗣一个孩子，送回了郭府。
是以郭府之中，宗家儿孙便只有二舅与阿嗣。我还未见过这小表弟，只听仁叔说过这小捣蛋鬼，也不知是幺舅送阿嗣回来是孝顺外祖父，还是专门气他老人家的。
一路聊着，便到了淇奥厅。厅门有联：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前者赞相貌，后者赞品性，与淇奥之名相应。正是取自诗经之中，国风卫风的一首，以示郭氏门人行事作则之标准，不负文墨世家的君子之名。
外祖父母已在厅中，久别不见，自然当行大礼。二老已是古稀之年，少时见面之后，这么几年竟已是双鬓斑白，慈眉善目之面，见我与平儿很是欣喜。
磕头敬茶一应礼数做过，外祖母便招手让我上前，拉着我左瞧右瞧，慈笑道：“还是五年前那小姑娘的模样，变得不多，倒是出落得愈发乖巧了。”
我笑道：“萱儿就怕长变了，外祖母认不出我了。萱儿不孝，久未探望，您与外祖父身体可还好？”
外祖母连声笑道：“好好好一切都好，就是想你得紧。”说道后面，竟又似要落泪。
平儿委屈道：“外祖母只顾着萱姐姐去了，可有想你这孙儿？”
外祖母破涕为笑，一派和睦。
我呈上娘亲的书信道：“娘亲此次未能亲自到来，便手书一封，特让萱儿带与外祖父。”
外祖父接过书信，当即拆开与外祖母来看，正值此时，却听见厅外一声稚气的叫唤道：“听说本公子有两哥哥姐姐来了，在哪里？且让我看看。”
我与平儿回头去看，偶然瞥见二舅那一脸麻烦的神色，便心道定是那位老幺了！果不其然，转眼过去，便见一个脂粉小童跨门而入。年只十一，还显稚气，倒是一身锦衣华服很是惹眼，朱唇玉面，乌发小冠，眼角轻挑嘴角含笑，不是个玩世不恭的小公子又是谁？
可他眉眼倒真是秀气，若不是那穿着打扮，我定将他当做一个女孩。
二舅见了那小公子，嘴角一抽，自当做瞧不见。
我瞧着那小公子，倒是个可爱的小人儿，正巧了，他打眼过来瞥见了我，便直直朝我走来，拉起我手问道：“你便是我姐姐？”
也不知他抹了多少脂粉，我手上被他一拉，便粘上一层。我拉出手，微微弯腰问道：“你怎知晓的？”
小公子瞧着我，一脸笃定道：“姐姐长得极好看，一瞧便是三姑的闺女。”
我不觉好笑，又问道：“你见过我娘亲？你怎知道她模样的？”
小公子冲外祖母笑道：“三姑是外祖母生的，也自然端端的美人儿样了！”
阿嗣这小子倒真是会哄人欢心，两句话夸了三代，虽是巧舌如簧，外祖母很是受用，满脸都是笑容。外祖父本是儒道的正经君子，哪里容得了这等游戏调-情的歪风俗气，也难怪仁叔说外祖父总被这小子气得不轻了。
可若说二舅也被阿嗣闹得无法，我却不大信，二舅本就是为人不正的风流做派，如今添了个与他道同的小公子，怎么这般态度？
阿嗣不过十一岁的小童，说话行事一半像个小大人，一半似个二世主。平儿见了阿嗣逗他道：“你既见过姐姐了，可该对我这堂兄说句什么？”
阿嗣看了我一眼，却忽的变了脸色，躲我身后，状似害羞道：“堂兄有礼了。”
平儿招手，“你怎么总往萱姐姐那儿凑，到堂兄这里来！”
阿嗣拉着我的裙摆，使劲摇头。
平儿又道：“君子不沾女儿衫。”
阿嗣又拉着我的手晃悠，笑得很是甜，“姐姐，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孩子，我可以拉！”
这话一出，哄堂笑语，外祖父气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郭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