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安守》风溯君

15、八、

　　孙民接到楚世电话的时候，诧异了半天，心想这小屁孩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了。那头楚世巴巴地说：“孙民，我爸离家出走了。”
　　“噗。”孙民把刚送嘴里的一口水喷了。
　　“好好说话，你把你爸又惹毛了吧？”
　　楚世无限忧伤地说：“我好像说错话了……但这也不怪我……”
　　孙民觉得事情有点儿大条了，楚飞可不是楚世说错话就能丢下这小屁孩跑路的人。
　　“你说什么了？”
　　楚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就问我爸是不是同性恋。”
　　孙民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心里也特想把楚世这小屁孩揪过来揍一顿。他吸了一口气，在沙发上调整坐姿，扶着额头说：“……你怎么能问这个呢？他说什么了……”
　　楚世郁闷地说：“他说他是……”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楚世半晌说：“孙民，你给我说说我爸呗。到时候我又一不小心踩了他雷区，把他给气出走了怎么办？”
　　孙民头疼了好一会儿，犹豫来犹豫去才随便说了点儿楚飞当年的事。
　　楚世的眼睛都瞪大了：“就因为这他没去上大学啊？”
　　“他爸妈接受不了，”孙民说，“他爸一个月之后中风去了，他妈就丢了他回婆家了。你说他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没钱没房，连身份证都差点儿因为户口本被带走办不了，怎么上大学？那会儿风气也紧，他没被人打死真算不错了。”
　　“他怎么这么笨呢！”楚世急得叫起来，“他不能装装样子嘛！怎么被发现了？”
　　孙民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当时喜欢一学长，告白了。”

　　楚飞这一出走没回来。
　　楚世被孙民通知他之后就要跟他住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孙民怜悯地看着他说咱俩都被丢下了，他决定去北京工作一年再说。
　　楚世愤愤不平地说他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这是逃避现实！
　　孙民说对，他就是逃避现实，你倒是说说看他怎么跟自己儿子交代自己是个gay的事儿啊？
　　楚世就愣住了。
　　孙民说楚飞当初抱你回来的时候，没少遭人骂。都说他不安好心，不知道遭了多少罪。他一个全校第一，结果连大学都上不起，只能去当当农民工，你觉得还能是什么原因？——这周围的人都不接受他啊。
　　楚世就问我父母呢？亲生的。
　　孙民说不知道。把你丢人门外垃圾箱边上了。
　　楚世第一次知道原来楚飞说他是垃圾堆里捡来的不是假话。
　　楚世心里一算不对啊，他和楚飞就相差十五，楚飞家里出事是在他十八，时间对不上。
　　孙民说：“楚飞家里原来条件也不咋地，我们家还跟警局沾亲带故的，当时楚飞是送我这儿来的，你三岁之前都在我家呆着。后来我要去警校了，楚飞就把你要回去了。”后来可好，这小狼崽子根本不认孙民一家，就知道自己只有一个爸叫楚飞。
　　楚世觉得自己好像一条狗似的，被人送来送去。他看了孙民老半天，久到孙民都以为他想起点儿什么来了，却没想到楚世突然地问了一句：“你之前是不是在追我爸？”
　　孙民愣了一会儿，有点儿尴尬地转移话题说：“你爸平时都给你吃点啥啊？”
　　楚世楞了一下，接着猛地跳起来大吼道：“我就知道你对我爸不安好心！你不准打我爸的主意孙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