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安守》风溯君

16、九、

　　孙民问楚世，你不在意你爸是个gay这件事啊？
　　楚世郁闷地说，在意有用吗？在意能改吗？我看了半年这玩意儿的书了，改不过来。
　　孙民有点儿高兴地说，这么说你也能接受我咯？
　　楚世说呸，你喜欢头公猪我都不拦着你，就是别喜欢我爸。
　　孙民说你这小子怎么想的，就准你自己找女朋友不准你爸找男朋友了？
　　楚世不作声了。
　　孙民每个星期都会和楚飞打个电话，楚世知道，他也知道楚飞就是不愿意和他通话。每次他一把孙民的手机抢了，楚飞就把电话挂断了。孙民就一个人悄悄走进房里去通话，那个笑容让楚世都想狠揍他一顿。
　　——孙民怎么能这么讨厌呢。楚飞为什么宁可跟他打电话也不跟我打电话？
　　楚世就要高考了。他通过了好几次模拟考，成绩忽高忽低的。其实他是故意的，他就想看孙民担惊受怕的样子，又想听到楚飞呵斥孙民的样子，却又担心自己让远在北京的楚飞失望。
　　高考还剩三天，他趴在桌子上听着外面聒噪的知了叫声，觉得自己很想楚飞。
　　他特别后悔那天问出了那句话，更加后悔他在楚飞离开之后甚至不敢给他打电话。
　　想到这里他突然跳起来，蹬着自己的小自行车就翘课离校了。他在校外的公共电话亭里给楚飞挂了电话。
　　“喂？”楚飞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楚世的鼻子突然就酸了。他都大半年没听见过楚飞的声音了。他拿着话筒就站在大太阳底下，干巴巴地低低地叫了一声“爸”。
　　那头的楚飞也没有声音了。
　　楚世说：“我想你了。”
　　楚飞没有立刻就挂电话。他在那头也沉默了很久。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gay。”
　　“我就是特别讨厌别人说你……歧视你。”
　　我还特别不想别人把你分走。楚世这句话留着没敢说。
　　他听到许久之后，楚飞说：“等你考完了，我会回来。”

　　楚世和楚飞通了电话，立刻像个被加了油的拖拉机，突突突冲劲十足。
　　楚世每天给楚飞挂三个电话，早上一个中午一个晚上一个，一边分析自己吃了点啥一边悄悄说数学老师肚子又大了不知道这次要花多少钱一边还跟他唠唠孙民到底有多少缺点。读书八卦抹黑孙民样样不缺，日子过得十分精彩。
　　楚飞被烦得想拒接电话，想想这小子还有没几天高考，恐怕是压力大就阻止了自己切断通话的手。
　　楚世高考那天楚飞在北京紧张得手都快掐出五指印来了，一只大手把他手包在手心里，轻轻地说：“别紧张，他肯定会超常发挥。”
　　楚飞松开手指熨帖地点了点头，心想要是楚世给考砸了，他回去不得把他笋鞭烧肉，打得屁股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