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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菩提碧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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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墨缱就再也没见过离止。
有时的她,呆呆的,一动不动的望着那幅画,时不时对画上的锦倾说说话,她总觉得这幅画是活的,却明明比谁还清楚,她的锦倾不会再回来了。
这世上自有轮回般若,往生菩提,所以她本不该心存侥幸,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是神也难逃浩劫。她偶尔也会去他的宫宇看看,顺手打扫几下,倒也变得干净了些,就算是再迟钝的仙婢也发现了,她们的主子最近有些魂不守舍。
这次,墨缱又来看锦倾了,这好像已经成了她的习惯,融合在了血肉骨髓里。
只有在孤独的时候她才有时间思考,原来那个人的一切都已经潜移默化地变成了她的习惯,她习惯了每天清晨有人竟坐在雅致的小亭间笑着和她说一声"早安";习惯了看见一个人只为她笑的样子;习惯了他教她诗书佛经的样子;习惯了每每疲惫时总会借给她依靠的肩膀;习惯了伤心难过时那只为她擦去眼泪的手。这一切的深深眷恋,在离止还没有出现之前还如此完好无损,可是.....
冰棺里的那个人,再也不会那么好看地笑了。
她的手指隔着冰抚摸着那人的脸,纯黑的眼中弥漫出一片冰凉与寂寞。
锦倾......
你说,佛家的理论是真的吗?如果你真的轮回至某一个躯壳中,可叫我该如何找你啊。释迦牟尼专为慈善之人捏造出来的天堂,真的存在吗?你还要在那里逗留多久,才能回来找我啊。
你是我的天堂啊,在这一片纷纷扰扰的地狱里。
冰棺中的那个人,依旧毫无表情。
这一呆又是一天,由于冰棺实在是太冷,墨缱从那儿走出来的时候手指几乎都冻麻了,此时天空中下起了幽幽小雪,到处银妆素裹,粉妆玉砌,远处皑皑白雪红梅妖娆,美不胜收。
她今天穿的有些单薄了,一边走一边拼命地向手呵着气,脚也哆嗦着移动。
待到夜色微凉时分,,不知是何人执起了一件白色狐裘,墨缱转身看向他,此时白雪飘扬,于心间落下。
那个人温文尔雅,对她微笑着,似那三月轻风,和煦温暖得不可思议。那双纤长的手如竹节一般,动作是如此温柔。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墨缱的泪水悄然无声的自眼中流落。
"锦倾......"她唤着他的名字,眼神迷离。
那个人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显然是不懂她的意思,只好尴尬地转移话题,依旧浅笑,道:"穿得这么少,不冷么?"他的声音也是如玉般温润谦和,和锦倾是那么相像。
那个人用手轻轻为她抚去眼泪,看着那手指间闪烁的泪珠,语气平静如水:"我曾听人说过,女儿家的眼泪是心脏中流动的血液,以后别哭了,不论是为谁都不值得。"
墨缱听不进去他的话,是梦吗?是梦吧。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就连尸体也还躺在那儿的。该用怎样的语言来描述那种感觉,她已经几千年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几千年,是真的好长好长的一个数字,长得连她都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
这个人嬉笑怒骂,低眉浅笑的样子早已被归在了心中的那片净土,被时光磨砺而过滤的记忆渐渐变的模糊,直到再一次见到他才不禁感叹,原来他笑起来的样子比想象中要美上千千万万倍!
因为拥有过,所以伤痛;因为失去过,所以珍惜。
千万年的思念与执着,想全部倾诉出来却只化成了两个字:"锦倾。"她死死抓住他的袖口,从未如此认真地凝视着他。
"姑娘似乎认错人了,在下然提,并非锦倾。"
不,你就是他,这世上怎么会有第二个人长得与他如此相像?又怎会有第二个人有他那样好听的声音?有他那样的气度?
那个人见她好像并不相信,只能将那只抓住他衣服的手拿开,然后离开。
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吗?
墨缱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或许是他说的唯一的能让她信服的理由,至少他的锦倾永远也不会这样撇下她,或许有过的吧,但那也是最后一次。
风,忽然变得如此凛冽,她青色的衣裳拖在地上,形成一道凄凉的长线。
她从不愿承认此事的落寞,但又不得不面对那个脆弱有需要保护的自己。她看向自己的手,仍是那么小的手,透明的指甲,一千年来似乎都是一个样子。她好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与离止一拼,为他报仇;长大了就可以涂上好看的蔻丹,这样或许那个人离开的就不会那么决然。
然提。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