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百姓（残篇）》断想

3、狼与狗与立彩

　　立彩反复思索了江老太太说的话，却怎么也不能想个通透。
　　又想到自己和红鸢，于是心中竟生出一股悲怆来，问苍天大地，为何想要爱一个人如此艰难？
　　也终于心事重重（chong），脚步重重（zhong）地回了那新房。

　　一进门却只见得那女人似的粗犷男人双手枕在脑后，横躺在床榻上，立彩上前推了推他，那男人果然没睡，半睁着眼看她。
　　立彩说：“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往里睡……睡睡……”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说话竟结巴。
　　那男人不动声色地往里靠了靠，立彩动作麻利地从橱柜里抱出了另一床被子，严丝合缝地铺在了床榻上，稳稳地占据了另一半床。
　　脱了靴子便钻被窝里去了。

　　曾川瞧着这人，心中是诧异的。还以为她不会再来这儿了，结果竟又来了……
　　又想起今早她揪着自己脖领子的时候，那一双桃花眼像是星，又像是火，笑起来却又格外的邪气。

　　立彩拿被子蒙住头，也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立彩起来的时候，床边早没了人影。却见鬼地看到了一床叠的跟块豆腐似的被子……
　　洗了把脸，立彩端着水一边漱口一边往外走，一推开门，立时就把口里含着的一口水给喷了出来。她瞪大了眼，竟看到那曾川光着膀子在院里比手画脚的！
　　立彩张大的嘴里都能塞得下一个鸭蛋……
　　急忙转过身去，喃喃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立彩简直要气炸了肺，从没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男人！尤其是当这个男人还顶着她相公的称号时，便更是不能忍了！

　　立彩背着身大喝一声：“你在干嘛！”眼里满满的全是怒火。
　　曾川回过身来看她，刚打完了一套拳他出了一身的汗，古铜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汗水从上面滑下，竟显出意外的性\感……见立彩背着身说话，曾川不确定她到底是在跟谁说话，于是也便没应声，只是一边拿了一条汗巾擦汗，一边看立彩僵直着背微微发抖，心内觉得好生奇怪。
　　这时却见那江立彩稍稍侧过身来瞥了他一眼，又急忙背过了身去，气急败坏道：“你还不把衣服穿上！！！”
　　曾川满不在乎地回道：“我刚练完拳，热着呢。”
　　立彩气红了脸！这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怎敢如此……如此的败坏风德！居然还顶撞自己的妻主！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还懂不懂男子的三从四德！出嫁从妻！
　　立彩余光里瞥见一旁的木架上挂着曾川的那件粗布麻衣，便急忙忙跑过去取下来。又掩着双眼急忙忙往曾川的方向一扔，喝令道：“你快给我穿上！”
　　说罢便慌忙进了屋，不敢再多看一眼。

　　立彩用背抵住了房门，心内慌乱不已，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刚才看见的画面，曾川光\裸着臂膀和胸\膛，在初阳升起的阳光沐浴下，大汗\淋\漓……
　　立彩有那么一瞬的晃神，但随即又回过神来，不禁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我怎么了？这样的货色都看得上眼？怎么品味下降地这么快……
　　不行不行，赶紧多想想红鸢，不然被那乡下来的粗野汉子把丑陋给传染了……
　　立彩心中默想着红鸢，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踱来踱去。终于忍不住走到那窗前，微微推开一点向外望去，并未见着人影，立彩于是把整扇窗都推开了，庭院寂寂，那曾川却是不知又到哪里去了……
　　立彩狠狠地摔了手中折扇，这曾川真是气煞了她也！

　　这头立彩兀自生着闷气，那头曾川却正享受着江家厨工精心制作的美食。
　　一碗梗米粥，一道蟹黄豆腐，一道胭脂鹅脯，更有一碟芙蓉卷和一碟藕粉桂花糕充作饭后甜点。
　　曾川愉快地全部吃光了。而等到立彩来的时候，不仅人走茶凉，盘子里也只剩了一点渣渣。
　　立彩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胸闷地简直说不出话来，做相公的难道不是应该要等她这个妻主到了才能开饭的吗？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啊！这难道是对你小生的考验吗？立彩默默望天。

　　碰上这种事她确实郁闷极了，尤其是早上那令人惊骇的一幕……立彩想起来都不禁直打寒颤，自己把他看光了怎么办，难道负责一生吗？
　　好生痛苦！！！
　　立彩拿脑袋在书桌上狠狠地磕了几下，告诉自己快多想想红鸢，两相对比之下红鸢是多么知书达理呀。
　　而且长得也好看，身材也好，腰肢够软，皮肤够白……
　　立彩渐渐想入非非，说起来为了成婚又有几天没见着红鸢了，也便叫了书童易山，与其一同瞒天过海偷出了家，到了暖春阁。
　　暖春阁里的一群环肥燕瘦，莺莺燕燕们热闹着呢，内里的窗户、大门不分昼夜地遮上了厚厚的帘子，点着晕黄的灯，唱着暧昧的曲儿，真真是好一派风\流场所。

　　立彩找到了老鸨子，却得知红鸢已经歇下了。
　　想去他房里瞧瞧他，老鸨子还死活不肯。立彩心道我看看他都不行？脑了，怎么今天还就哪哪都不顺心了？在家不顺心，来了这儿都还不能让我顺心？！在这儿我可是付了钱的爷啊！
　　立彩犯了倔偏生要去，老鸨子拦都拦不住，期期艾艾地找尽了各种理由。立彩也终于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目光阴沉地盯紧了老鸨的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冷不丁地问他：“你是不是让红鸢接客了？”
　　老鸨脸色一僵，正急着想那应对的法子，立彩却已经猛地挣脱了他，窜上楼去一把将那红鸢的房门给推开了……老鸨顿时脸色惨白，直拍手跺脚，道是：“这回可没法收场，没法收场了……”

　　却说立彩推开了红鸢的房门，只见红鸢正歪在矮榻上酣眠，被她惊到了这才慢悠悠转醒。看见是立彩，便忙过来将她拉进了房内，以手帕为她拭汗，关心地问询她：“怎的这会子来了？”
　　立彩不动声色地查看了房内一圈，没见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又见到红鸢蹙着个眉头关心她，不禁也软了态度，心道：定是自己近日来神经太过紧绷了，未免多疑，红鸢忠贞且洁身自好，从来卖艺不卖身的，我又怎么可以怀疑他呢……
　　立彩摇摇头暗笑，也便将此事抛到脑后去了。
　　又与红鸢温存了一会儿，见他似是疲累，便也不再扰他，出了暖春阁在大街上晃悠起来。

　　小书童易山跟在她身后蹦跶，立彩东逛西逛地到了一处贩狗的地方，看着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狗崽子，；立彩终于觉得兴\致上来了。
　　于是东挑西拣地又磨了半天，最后看中了一条小黑狗。那条小黑狗的眼睛油亮亮乌漆漆的，真是可人得紧，立彩觉得红鸢一定会喜欢的……
　　于是兴高采烈地抱着狗笼子回家了。

　　到家后又在书房待了会，便有人来通知开饭了。
　　立彩提着狗笼子到了饭厅，正巧曾川也刚从另一边的门外进来。立彩想到今天早上的事，也不逗狗玩了，就站在那里摆高了姿态，决心好好教教这乡下来的粗野汉子什么叫做礼仪！什么叫做男德！
　　可谁料那曾川竟无知无觉，理也没理她，径自就坐到了位子上，提起筷子就要开饭。立彩看得那是一肚子火气啊，刻意咳嗽了两声，仰高了头俯视他。曾川果然停了筷子看她，立彩于是得意起来，哼！知道错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无视我……
　　“你哪不舒服？”
　　立彩噎了下，不自在地哼哼两声，一旁的易山果断地接过了话头，说道：“你丫的太不知好歹！别以为我们老太太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没看见我家小姐还站这儿吗？你就敢坐下？还不快快放下了筷子！”
　　立彩看见曾川果然放下了筷子，也坐不住了，心内很满意易山的知情识趣，暗暗给她记了一大功。

　　那曾川却是黑了张脸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目光森森地看着江立彩趾高气昂地落了座，放在身侧的拳头捏了又捏，终是没做出什么动作。
　　他重又坐下来，耳边听见易山声音不小地嘀咕道：“乡下来的就是不知礼数……”曾川的脸色不禁又寒了几分……
　　且不论这曾川心内到底作何感想，立彩却是高兴的。
　　她心道终于我也给你个下马威了？啊哈哈哈哈哈……以后该知道怕了吧？啊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这才只是个开始，啊哈哈哈哈哈……

　　曾川和立彩同坐一桌，立彩并不吃饭，只是逗弄笼子里的狗，那狗却独自窝着并不理睬她。立彩便要开了笼子把狗放出来逗弄，谁料到那笼子一开，死狗就咬了立彩一口，咬罢四腿一蹬，往外奔去。
　　立彩捂着被咬的手痛苦地哀嚎一声，转头去看时只见得曾川已经一把捏住了那只小黑狗的脖子，把它拎了回来。
　　小黑狗在他手上发狂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曾川看向立彩，神色间含着冷冷的鄙夷，说道：“没事儿你把这狼崽子放出来干嘛？”
　　立彩懵了，“狼……狼崽子？”
　　曾川蹲下\身来捞起笼子把小狼塞了进去关起来，立彩反应过来，犹自不信，鄙夷地看了一眼曾川，说道：“什么狼崽子，这是只狗！你眼瞎啊！”
　　曾川从喉咙里冷哼一声，后来看了立彩一会儿，居然又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你看它的眼睛，凶光闪烁；你再看它的两个耳朵，大约平行地垂直竖立，不象狗的耳朵通常下垂；吻部也比一般狗的更长，而且尖，口也较为宽阔，牙齿很大，眼向上倾斜，位置较鼻梁为高；而且最明显的，尾巴比狗的粗短，毛蓬松，下垂于后肢之间，不象狗的尾巴常向上卷曲……这样，你还觉得它是只狗吗？”
　　他说的天花乱坠，立彩也听地晕头转向。
　　难道这是只……狼？

　　下一章将统一说明一下关于女尊文的各种称呼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