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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日向雏田 ...

  •   如果把日向雏田至今为止的十七年人生拉开看,会看见两部分,一部分是苍白平淡的孤独,一部分是五彩缤纷的孤独。

      是的,孤独。
      日向雏田这么形容自己。

      从出生的那一刻,未来的一切被家人铺设得井井有条,被束缚着走上一条无法选择的道路。有人羡慕她的身世,嫉妒她的家族,可她早已明晰,这并不是上天恩惠。让她意识到这件事的人是她的堂哥——日向宁次。
      小时候的她不理解宁次对她的恶声恶气,她以为是她的天赋和能力不够,于是每日勤奋练习,为的只是希望她唯一的同龄人能够稍稍看一眼自己。
      后来她明白,不管她是否强大,宁次对她都是怀着怨恨的。雏田明白这个道理后,在脑海中细看之前的生活,才知晓有些事是从出生起就早已注定,无法选择,无法改变。

      那时她的世界一片黑白,简单但又压抑。

      她以为所有人的世界都是如此,直到她遇见了漩涡鸣人,男孩的背影刻在她心中久久不能忘怀。
      她一直认为被孤立的鸣人心中也是暗淡无光,可是她错了,鸣人保护她的背影是多么耀眼多么温暖的金色啊。
      是鸣人让她明白了世界并不只有黑白两色,还可以有很多颜色。

      真正让日向雏田走入缤纷世界的是一个女孩。
      那便是她人生的转折。

      升上五年级时,雏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曾经的风云人物同桌。

      平川响,是这个女孩的名字。
      她是个极其不合群的女孩,从不与人打交道,午休时独自一人看书吃饭。
      可偏偏她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生人勿进的气场,以及淡漠一切的表情。这样“嚣张”的人,没多少人敢与她搭话,就算搭话了,得到的回应也是干巴巴的客套话。

      刚入学那会儿,平川响的名字在私下传得特别厉害,各种流言蜚语,很多人猜测她有着如同佐助一般的实力。
      可多次实战测试之后,她各项能力一般,甚至还在不及格的边缘徘徊。
      大家也就把她从“神”的位置拉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年年第一的佐助。

      日向雏田怎么也没想到,平川响会成为自己的同桌。
      她一开始心生畏惧,后来平川响主动和她打招呼后,她发现这个女孩也不像传言中那样冷酷无情。见到她害怕,平川响甚至还扯出一个微笑让她安心,虽然这个笑容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和平川响正式成为朋友那天是一个下午。
      本着同桌的义务,她送摔伤的平川响去医务室,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同桌轻易就揭穿了自己的暗恋,更没想到这个时常面无表情的同桌会鼓励自己追鸣人。
      在她的强烈抗拒和推脱下,她听见同桌用那好听的嗓音柔声道:“没事的,如果有人能和漩涡鸣人成为朋友,那么大家就会发现他是个善良的孩子。”

      日向雏田本想再说什么,可一切话语都被女孩的笑堵了回去。
      面前女孩微弯的嘴角,如洋娃娃般的棕色眸子在阴影处熠熠生辉,几丝微卷的头发落在脸颊旁,这位仙女终于坠入了凡尘,多了几分人味。

      笑起来真是好看啊。

      “谢谢你,平川同学。”

      “以后叫我阿响吧,可以吗?雏田。”平川响拉起了她的手。

      日向雏田眨眨眼,像是漆黑的夜幕里挤进了许多荒诞的东西,有鸣人金色的背影,有午后橙色的阳光,又有面前女孩的棕色双眼。夜幕一下子被照亮,变成了明亮温暖的天。

      “阿……阿响。”

      她一瞬间很想哭,握紧了那只温暖带着她走出夜幕的手。

      “阿响。”

      她想,她不再孤独。

      ——

      自从和阿响成为了朋友,雏田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这个一直面无表情的女生在她面前意外地爱笑,会为了帮她接近鸣人想出一些奇怪的点子,甚至会去翻她家的墙。
      阿响也非常调皮,吃蛋糕时,会把奶油抹在她脸上,会和男孩闹成一团。见她没有玩过秋千,便会找各种理由让她玩。
      夏日祭时会带着她爬上最高的树,用最近的距离观看烟花。

      不仅如此,雏田最喜欢她的一点便是她的温柔。
      鸣人被欺负时,阿响会不顾别人的目光出手帮他。
      放学修炼时,即使阿响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会等她到训练结束,还会替她换手上的绷带。
      在她被宁次冷嘲热讽时,阿响会站出来替她说话,会安慰她,会陪在她身边。

      因为阿响,雏田与鸣人说上了话,与牙和鹿丸还有丁次成为了朋友。
      她的每个午休都是热热闹闹的,有趣的小事一件接着一件,填补了她以前的空洞。
      有了这些小小的回忆,再苦的训练也能够忍下。就算被家族的人说没天赋,不被父亲期待,一直活在宁次的阴影下,她都能够承受。

      她是何其的幸运,遇见了鸣人,遇见了阿响。
      鸣人是她的光,是她追随的人。阿响是带着她向前走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沉溺在这份温暖中。

      可现实把她拉了出来。

      阿响不再笑了。
      当雏田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不知何时起,阿响的笑容不再是发自内心的笑,更多的是客气的,带着疏离的笑。
      就连平时的修炼,阿响也不再陪着她,而是忙于家中事物。

      她一遍又一遍地试探,得到的都是女孩的敷衍。
      她想为这个女孩做些什么,她希望女孩能够真正地笑出声。
      于是在一次庆典的最后,雏田抱住了阿响,想要安慰她,希望她能够把心中的郁结吐出。

      “今晚月色很美啊。”雏田感受到怀中的人微微颤抖,可那人却是笑着说出这句话。

      意味不明的她只能跟着笑,“嗯,真的呢。”

      分别时,雏田望着阿响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望着明亮的圆月,忽然一阵难过,一直以来拉着她前进的女孩,在半路离开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回。

      后来,阿响请了两个礼拜的假。

      等到阿响再次回来时一切都变了。
      惠子阿姨的死讯给了雏田极大的打击。
      午休时,阿响绝望地对他们说出真相,她哭泣的面庞印在了雏田的心里,深深地刮着她的血肉,痛苦不已。
      她追着阿响跑出了学校,阿响进了家门,她在门旁踌躇不定,不懂该如何安慰她,不懂该说什么。

      她一时有些挫败,她只是阿响的一个朋友,怎么能够弥补失去母亲的伤痛呢?
      她想,阿响是不需要自己安慰。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又回到了班级,却无心听课。放学后她在训练场发呆,直到夜幕降临,路灯亮起,护卫来接她,她才慢吞吞地走回家。
      没想到路上碰见了阿响,女孩的背影在暖色的灯光下更加纤细,雏田鼻尖一酸,她没有犹豫,直接叫住了阿响。

      等女孩转过头时,她瞬间红了眼眶。
      那双曾经带着亮光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黯淡无光,没有一丝人气。
      雏田快速走过握住她的双手,无数话语涌上心头,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雏田,谢谢你。”阿响给她一个干巴巴的笑。

      雏田愣了下,眼泪落了下来。
      阿响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头顶,用着沙哑的嗓音安慰她,可雏田就是越听越难受。

      阿响不该是这样的。

      所有的话无法宣之于口,她只能再次抱住她,想用行动告诉面前这个女孩,难过的时候可以说出来,伤心的时候可以狠狠地哭,不想笑的时候也可以不笑。

      可雏田什么都没能传达出。
      那天之后,阿响给自己支起了一个壁垒,与任何人都保持着一份距离。
      雏田想要帮她,可做什么都杯水车薪。
      后来一次的实战课,阿响晕倒了。

      雏田慌张得话都说不清,平川叔叔来医务室时,只是简单与她客套一下。
      她坐在病床边,忽然手足无措,无法呼吸,她像是被当成了一个陌生人,与昏倒的女孩没有半点关系。
      她想说些什么辩解,想喊住平川叔叔解释什么。
      可她什么都没做。

      隔天再次来学校的阿响,又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再次挂上了那个虚伪的笑容,和周围的人搀科打诨。

      雏田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阿响已经越走越远,快要离开她的世界。
      这样是不行的。

      在阿响生日那天,雏田觉得必须做点什么,于是她特地去找了阿响,可阿响并不在家。
      她又去了图书馆,又去了两人经常一起玩的公园,又去了茗茶街,都找不到人。
      路上她碰见在公园荡秋千的鸣人,雏田犹豫着是否要打招呼,没想到鸣人抢先叫住了她。

      她吓了一跳,羞红了脸,可还是走向鸣人,鼓起勇气问他是否知道阿响的去处。
      “阿响?”鸣人笑了一下,挠挠头说:“如果雏田都不知道,那我就更加不清楚的说。”
      “是、是吗?”雏田没由得有点开心。
      “是啊,阿响她只会跟你多说话,平时都不爱理我们的说。”
      “这、这样啊。”面对鸣人开朗的表情,她不由得低下了头,吹来的风让她温热的脸凉了下来,她的喜悦也减了一半。

      “见到阿响你要好好安慰她啊!”鸣人跳下了秋千,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又说道:“只有你能让阿响笑出来。”

      那仅剩的一点喜悦瞬间被吞噬殆尽,成了带着刺的球,一颗颗扎着她的心。
      她只觉得讽刺。
      因为,连她这个所谓的最好的朋友,都无法令阿响敞开心扉。

      雏田匆匆地和鸣人道了别,她跑去了平时训练的地方打算定定心神,却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女孩正靠在树下闭目养神。

      树影斑驳,女孩安静得像是一幅画。
      如果女孩的气色更加红润的话,那这幅画便完美无缺,价值连城。

      “雏田。”画中的人开口说话了。

      雏田回过神,心跳莫名加快。
      她迈开脚步,走入了画中。
      她唤着女孩的名字,慢慢接近了女孩,学着女孩以前安慰她的样子,额头相抵,让女孩不要再强颜欢笑。

      “没事的阿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响忽然抱住了她。

      雏田感觉怀中的人把自己抱得很紧,可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面前的女孩在这种情况也是如此温柔。

      心里的刺脱落了,她用自己的双手,找到了迷路的女孩。
      本以为今后的两人可以始终如一,成为无话不说的亲密关系。

      可她错了。
      现实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阿响有心事,并且在躲着她。

      即使两人相处如常,可她还是感受到了阿响对她保持了一分特定的距离。
      这个距离很微妙,微妙到无法轻易察觉,微妙到她根本无法诉说,也无法把这个距离消除掉。就像一粒小得不能再小的疙瘩,粗看看不见,细看又无所谓,这个疙瘩一直印在她的心上,怎么去也去不掉。

      怀着这份难以言喻的心情,两个人保持着正常的朋友关系。

      可雏田还是想要除去那个微不足道的疙瘩。
      她偷偷观察着阿响的一举一动,总想找出那个疙瘩的源头。
      后来她成功找到了——是那双眼睛。
      每每直视阿响的双眼,那双眸子里总是多装了一分东西,雏田无法描述那多出的一分是什么。

      等她想要细细探寻时,她们毕业了。
      一直埋在想心中的忧虑也跟着冒出来,雏田不希望发生的事也接踵而至。
      她果然没跟阿响分在一个班,也没能好好维持她们那不堪一击的友谊。

      毕业后的每一次见面,两人可以诉说的话题越来越少。
      雏田害怕她们会渐渐没了联系,可她又别无他法。

      在雏田的第一次出村任务中,她终于意识到她与阿响越来越大的隔阂是什么了。
      那次任务很惊险,叛忍先袭击了村子。如果她们先一步到了任务村子,那么很可能会死于叛忍的手上。
      她回村时心里还在后怕,却没想到碰见了阿响。

      两人在茶馆聊天,阿响突然问她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雏田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她意识到了什么,思绪开始乱飞。
      她焦急地问她,“阿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她只看见面前的女孩冷着一张脸说:“老师。”

      骗人。

      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毫无掩饰的谎言。
      也想起了在几年前的一个午后,大家一起去野餐,她问了类似的问题,而阿响说了一句“开个书店”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雏田在心里打自己巴掌。
      她为什么会忘记这件事呢?

      如今她才恍然大悟,阿响根本不想当忍者。
      她早该明白,这个女孩是不会一直拉着自己的手走下去的。
      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后来现实又一次让雏田幡然醒悟,是她过于天真了。
      她们哪有什么选择,从出生起,她们就被迫接受了忍者的命运。

      两人几次一起吃饭,雏田多多少少会看见阿响身上的淤青。
      这些都是训练摔伤的,阿响的训练表更加严苛,雏田没想到不喜欢忍者的她能够坚持下来。

      每次看到她身上的伤痕,雏田总会生出一丝难过。
      如果阿响是个普通女孩,现在一定是开着书店,过着她想过上的日子吧。
      偏偏她是个忍者,未来的一切都成了定数,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训练。

      虽然每次见面阿响都与她诉说训练中的趣事,可她知道阿响接受这件事之前是多么的绝望。

      因为雏田也是如此。

      从出生起就是大小姐的她,被贴上了宗家的标签。
      她的童年被道场占据,父亲严厉地训练她,教导她使用白眼。
      可她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回应父亲的期待。
      许多个夜晚,她在道场里练习得汗流浃背,甚至呕吐,可那些不甘和痛苦却没能吐出。
      以前的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偏偏就是她,为什么她偏偏就是日向一族的大小姐?
      如果她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是不是就能够拥有美好又平淡的家庭?

      宁次的出现告诉她这个命运无法改变,雏田只能咬着牙走下去了。
      后来她发现,走下去后也没什么,这条路也没这么难走,她也朝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努力。

      没想到阿响的境遇和以前的她如此相像。
      她想安慰阿响,可她又说不出任何话语。因为她根本没有反抗命运,只是半推半就接受了它,顺应了这个时代。

      雏田又一次的感觉无所适从。
      对于阿响,她这个朋友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明明阿响有心事,可无论她怎么暗示,怎么旁敲侧击,对方就是不说。

      雏田只能用行动表明,希望自己的心情能够传达给阿响。
      在阿响生日到来之际,她会提早一个月,在任务之余收集花瓣,甚至熬夜做阿响的生日礼物。
      会在错过阿响生日那天熬夜从任务地方赶回来,不顾形象地守在阿响家门口,只是为了送礼物和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那天清晨,她的努力成功收获了阿响的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个笑容纯粹干净,不掺杂任何东西。
      雏田这几天的所有疲惫都被扫空,她想,为了阿响的这个笑容,是值得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阿响这么笑了,她希望以后还能经常见到。

      可这却成了一种奢望。

      中忍考试的到来给生活又加上几分刺激。
      撑过了死亡之森的考试,雏田怎么也没想到会与宁次对战。
      面对宁次一次又一次地攻击,身体的状况告诉她打不赢的,该投降了。

      雏田张张嘴。

      “别放弃啊雏田!”

      鸣人的话语惊醒了她。
      对,不能投降,她宁愿死在这里都不能投降。
      如果投降的话,不就认同了宁次的话吗?
      以前的她虽然不喜欢这条道路,但现在,她一点也不后悔。即使被父亲嫌弃,被家族背后的人说了许多闲言碎语,可她想要好好走下去。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这不是命运所迫。因为她在这条路上遇见了鸣人,遇见了阿响,认识了很多人……

      她过得很开心。

      “投降吧!”

      面对宁次疑惑的目光,她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扯出一个笑容,“阿响说过……道路无法改变,可决定要如何走下去的人是自己……”

      她可不能投降,不然之前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她想告诉宁次,其实她也是如此,跟着命运走下去。她希望宁次能够开心点,在这条路上不那么压抑。

      就像阿响说的,今后的一切结果都取决于自身。

      “永不放弃是我的忍道……即使命运多舛,我也会让今后的道路走得无悔……”她没撑住咳出了血,可她还是想要说,想要传达,“这也是我的忍道……宁次表哥,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话未说完,她便失去了意识。
      她想问阿响,她是不是有所改变呢?是否够格成为强大的忍者呢?
      那些族人的冷嘲热讽,那一双双失望的、瞧不起的眼神,她都撑过来了。
      是不是再努力一下,她就能变得跟鸣人君一样强大了呢?

      雏田觉得自己并没睡多久。
      意识混沌的她睁开眼时,还没看清阿响的脸,就听见她急急忙忙出去找护士。
      等她彻底清醒后,意识到阿响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这真是喜出望外,她一直以为两个人关系会变得疏远,没想到阿响会如此看重自己。

      躺在病床的她迫不及待,即使喉咙沙哑,她还是叫住了将要离开的人。

      “阿响……你说,我是不是……稍微改变了呢……”
      “啊。”

      结果得到了确实对方简短的应答。

      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像是被突然刺了一下,比身上的任何伤口都疼。
      阿响留了一个背影,可她看着那单薄的身躯,只觉得羸弱无比,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身影的悲鸣。

      为什么要这么伤心呢?

      第二天阿响来看她,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得到的却是对方的敷衍,“因为你受伤了啊。”

      雏田下意识地道歉,却想起那个背影,她想,这并不是阿响伤心的全部原因。

      于是她改口道:“我会努力变强的!”

      “那就好,我去训练了。”对方的笑容难看牵强,甚至没有任何心思去伪装。

      那时雏田清晰地意识到,阿响并没接受忍者这个身份。

      心里有了几分预感,她们无法在同一条路上走下去,终有一天会分别。
      而她们的关系变成了冰面上一层脆脆的冰,一碰就碎,一晒就化。

      出院后,雏田去竞技场的途中特地往训练场那边走。
      怎么也没想到会碰见鸣人,她又几分紧张,但不像以前那样紧张到呼吸困难。
      她会和鸣人熟悉起来,这完全都是阿响的功劳。

      可她还是没有什么长进,面对鸣人时她说话总是磕磕绊绊。
      她想感谢鸣人,发自内心的想要谢谢他。
      如果没有鸣人,她很可能无法撑下去,很可能会撑不到遇到阿响的那一刻。
      面对鸣人的忧虑,她绞尽脑汁,把内心所想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鸣人真的非常强大。
      雏田想,鸣人的境遇比她更加糟糕,可他还能保持灿烂的笑容,还能步步向前,一直不放弃,这是多么强大啊。
      她想成为这样的一个人,足够强大,才能被认同,才能活下去,才能保护她重要的人啊。

      她没想到对鸣人说出一番鼓励的话会被阿响听见。
      面对她的调侃,她红透了脸,肺腑之言被听见她生出一股羞耻感。

      “真好呢雏田,说上话了。”

      雏田没想到阿响还记得自己喜欢鸣人这件事,但她想说刚刚的对话并不是因为喜欢鸣人才说,是因为她想谢谢鸣人。
      可她想要辩解的话阿响都不屑听,一直和牙讲着别的事情。

      雏田想着之后再与她解释,可这件事又没什么可解释的必要。

      后来比赛途中,她身上的伤再次复发,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世界又变了样。
      花火告诉她三代去世的消息,说村子遭了大蛇丸的袭击。

      那天阿响带着康乃馨来看她。
      这一天的阿响格外的温柔,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倦意。
      雏田被她轻轻起拥住,她感受到阿响的小心翼翼,又靠在她的肩膀上,不知为何她有些紧张。
      阿响从来没有对她这般亲近过。任谁被这么漂亮的人抱着,都无法保持冷静把。

      阿响与她说了很多话,她安安静静地听着。
      不知不觉,拥着她的人竟然快要睡着了,一定是没有好好休息吧。

      她放任阿响在她的病床上睡觉,很久没有看到阿响在她面前如此诚实。
      她那时并不知道,这是阿响对她的最后一次诚实。

      阿响醒来后,忽然喊住了正在看书的她。

      “雏田。”

      “怎么了?”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阿响是雏田做好的朋友,一直都是。”

      雏田看着对面的人,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金色的光把她笼罩,她一字一句地说,带着豁然开朗的笑。
      雏田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心里却被空落落的,阿响明明说出了她想听的话,可她有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那双棕色的眼眸里,之前她一直想知晓的那份感情,已经在阿响的眼底看不到了。

      之后的几天,阿响都会陪着她。
      她想,可能是错觉吧。
      她和阿响,感情可是比以前更好了。

      雏田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阿响对她最后的安慰。

      出院后,彼此更加忙碌,两人见面的时间比以前还少。
      许多次见面还是雏田主动要求,为了维持两人的友谊,雏田提议一起留长发,等头发长得差不多了,她提议买发绳。
      雏田把这些认定为维系她们之间的媒介,她十分害怕阿响会忘记自己这个朋友。

      可有些事情,就如同水面上的冰,就算不去触碰,就算没有太阳照射,随着时间推移,初春来临,总会化掉的。

      在她又一次生日的前一天,阿响破天荒地约她一起出去逛街。
      本来是很开心的一天,分别前,雏田特地抱住了阿响,她想告诉阿响,她很看重阿响这个朋友,很看重她们之间的友谊,很庆幸遇见阿响。

      “你能当我的朋友,真的太好了。”

      当雏田说出这句话是,她感受到怀中的颤了颤。
      她听见阿响又一次说了今夜月色很美,可她总觉得阿响在哭。

      等阿响离开她的怀抱时,她喊住了阿响,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次又一次地躲着她。
      可阿响逃走了。

      那几天雏田的状态很不好,训练时经常走神。
      宁次看穿后,便问:“发生什么事了,雏田大小姐。”
      明明可以不用叫她大小姐的……雏田想着,自从宁次解开心结,两人时常会一起训练,可称呼就是改不了。

      雏田犹豫一会,还是向宁次说了阿响的事。
      “我认为,既然对方逃跑的话,那就暗中行动,做好伪装,弄清一切的源头再好好和对方谈谈……”
      这是宁次给她的建议。

      起先雏田觉得不靠谱,可再一次遇见阿响时,她就立马用上了,是在鸣人的欢送会上。
      对于阿响的道歉,她假装松了一口气,面上带着笑,可心里的警钟敲响,阿响肯定隐瞒了她什么。
      她走进院子主动找了鸣人,问他:“鸣人君,阿响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啊,阿响?”鸣人眉头皱了起来,“她不是一直都有心事的样子吗?”

      “这样啊……谢谢你……”
      “雏田。”鸣人喊住了要起身的她,“你是阿响最好的朋友……她这一年经常愁眉苦脸,希望你能够好好安慰她的说……”
      “嗯,我会的……”

      雏田没想到能有一天会和鸣人进行如此正常的交流。
      就连鸣人对阿响的情况无能为力,她又能够做出什么呢?
      她想起宁次的话,还是决定把阿响的心结源头找出来。

      可每次与阿响见面,她细细观察对方的表情,琢磨她的一言一语,她都问不出什么来。

      直到小玉的出现。

      小玉是十分漂亮的一个人,在了解对方是男人后,雏田甚至想过阿响和他的关系,可事实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
      之后雏田和阿响会聚一聚,雏田敏锐地察觉到,自从阿响认识小玉后,笑容也变多了。
      甚至在第八班的聚会上,碰见了穿着和服的阿响,面上也化了妆。
      雏田忽然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午后,她第一次见到女孩的微笑。而这次,真是是惊鸿一瞥,不知不觉,阿响也比她高了一些,身材也凹凸有致,五官更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可惜这位如天仙的美人没有任何自觉,雏田这次见到了在阿响身边的人,除了上次见到的小玉和同班的木村,这次还多了一个男人和女人,几个人年龄不等,却相谈甚欢。

      雏田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想,是不是再过几年,阿响就忘记有雏田这么一个人了呢?

      第八班聚餐结束时,走过这条街,雏田就听见了小玉咋咋呼呼的声音。
      她探寻声音的来源,看见了同志相谈教室的牌匾。
      雏田自然清楚同志是什么意思,每次训练结束她都会经过报刊门口,有时会买一本杂志,这其中她也看过同志杂志。

      当时她只是惊叹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类人,并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阿响与其有联系。

      似乎有什么答案即将呼之欲出。

      可没时间让雏田去探寻,她们班又要出任务了。
      时长三个礼拜的任务结束后,又一次碰见阿响,她其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也变得更加爱笑。

      雏田不清楚阿响发生了什么,甚至有些挫败让阿响笑的人不是自己。
      于是她大胆地提议明天出去玩,没想到阿响轻易答应了。
      说来可笑,两人一起玩的那一天,是雏田这两年以来最放松的一天。
      她也察觉到阿响真的变得很多,阿响学会了打扮,会拉着她一起穿浴衣,会帮她编辫子。

      雏田没有对阿响的改变感到惊讶,她又一次在心里感叹,这样漂亮的人是她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在她心目中,阿响本该就是这样的,这样开朗,每时每刻都像仙女一样。
      两人玩的途中,无意间瞥见的同志杂志又勾起了雏田的心绪。
      她看着封面的女孩,即使妆容改变得再多,阿响也强调真的不是她,可那双眼睛无论怎么看都是阿响。

      夜晚来临,两人分别后,雏田特地去买了这一期的杂志。
      除了封面,杂志末页也是阿响的照片。
      雏田心跳有些快,她生出一股罪恶感,像是窥探了阿响的秘密。

      是她想的那样吗?

      阿响喜欢女生?
      所以没遇到小玉他们之前她没能解开心结,遇到小玉他们之后就轻松了很多吗?
      雏田忽然很想哭,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这个朋友算什么呢?
      她仔细地翻看杂志的内容,心中的疑惑也慢慢落了下来。

      其实阿响是不是喜欢女生都无所谓,无论怎么样,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雏田没有直接问阿响,拍了杂志封面,时常去同志相谈教室都不能代表她喜欢女生,也许阿响只是在帮小玉。
      她这么想着,把脑海里的那一抹念头跟着埋在了心底。

      就这样,迎来阿响又一次的生日,这次请的人很多。
      雏田见到相谈教室的人也来了,那位仪态端庄的女人叫秋子,她给雏田和几位女生打扮。
      几个女生玩得很开心。

      闹了一阵,阿响和雏田讨论起中忍考试的事,雏田本来考虑是否要参加。
      谁知道阿响却调侃她若是她参加,会跟鸣人说的。
      雏田心一愣,她的水平还远远不及中忍,告诉了鸣人要是又向去年一样输了岂不是很难堪。

      “雏田。”

      胡思乱想之际,阿响拉住了她的手,雏田只觉的对方手上的茧磨得自己痒痒的。

      “如果你参加的话,那就不要太拼命,胜利的前提是你要平安。”

      她愣住,看着阿响的面庞,那双眼眸里又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呢?
      对面的美人伸手把她脸颊旁的碎发挽后挽,一下一下,认真无比。

      “中忍考试有好几次,遇到危险就放弃好吗?”

      雏田听着她这么说,却看见阿响微张的唇瓣,上面抹了深红的口红,薄薄的唇瓣红得像是要滴出血一样。被阿响夹在耳边的碎发弄得她痒痒的,她想伸手去抓,可手却不听使唤。那双眼眸也更加深邃,比以前来得都漂亮。

      要被吸进去似的,她一定是中了幻术。

      “等会蛋糕来了,我就要在许这个愿望,雏田,你可不能耍赖。”

      阿响接下来的话让雏田立刻清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想法,雏田只能讪笑着,用烤肉堵住阿响那张嘴。她内心也松了一口气,仿佛脱离什么一般,也能好好回应阿响的话语。
      可她没能完全逃脱。
      那天回去之后,阿响的面容总是在她梦中出现,那双眼,那一张一合的唇瓣。

      怪只能怪阿响太漂亮了。

      让这个梦结束的是日历上的日期,鸣人的生日要到了。
      阿响能够与鸣人联系,那也能寄礼物给鸣人吧。
      于是那个梦就慢慢在脑中化开了,被扔进了无关记忆中。

      礼物寄出去时,她紧张又期待,她想知道鸣人的反应。
      结果令她欣喜万分,在她生日将近时,鸣人送了手链给她,即使是路边随便买的,阿响和小樱都有份,可她还是十分开心。
      开心到这个手链她一直舍不得戴,被她小心翼翼地保存在抽屉里。

      也许是她高兴过头了,没能看出阿响的不对劲。

      阿响这几天心情并不好。
      雏田又在想这是否跟同志相谈教室有关呢?
      她忽然想到同样也在相谈教室的木村,三番五次地去堵木村的路,想要问他一些事。可对方什么都不想说。

      雏田斟酌许久,在一个午后,她用变身术去了相谈教室。
      里面意外地安静,环境清幽,与她聊天的人是秋子和小玉,她以朋友是同志为借口,来向秋子询问该怎么办。
      秋子只是说如同平时相待,并在对方难过的时候好好带她出去逛逛就行了。小玉还亲切地推荐她新一期的杂志。

      真是温柔的人啊。

      雏田点头应下,特地找一天邀请阿响去泡温泉。
      那天阿响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小樱井野和天天也在感慨。可在游玩的过程中,雏田才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阿响心不在焉的,她想询问可又一次收到了敷衍。

      后来阿响带着她们去了服装店,几个女生兴奋地挑选浴衣,可唯独阿响和店员相谈甚欢,熟络的样子,让雏田心慌。
      没穿上忍者服的阿响,没有与她们认识的阿响,就是这样的吧。
      普通,美丽又温柔。
      如果阿响没当忍者是不是会幸福许多呢?

      为了能让阿响振作,雏田特地买了温泉旅馆的票,骗她说是花火中了奖。
      还特地请了小樱她们,就是希望阿响能够好好放松一天。
      难道弄巧成拙?

      这么想着,就到了晚上,这是泡温泉的好时候,她想泡温泉时阿响一定会开心的吧。
      可事情超乎了她的预料,她没想到阿响会离开。
      小樱她们已经换好衣服进了温泉,她在更衣室门口等着阿响。
      等了一会便去厕所找她,人并不在,去前台问了才知道阿响走了。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她都搞不清她是生气还是难过,她跑出温泉旅馆,直接开白眼找人。
      很快就找到阿响了,她追了上去,夜晚的凉风让她顿时清醒。
      阿响不是莫名其妙就离开的人,这次她态度坚决地不泡温泉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她冷静下来,用了变身术,慢慢跟在阿响后面,她就想知道为什么阿响会离开。

      可……这么排斥温泉,是她想的那样吗?

      如果阿响真的喜欢女生的话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又骗人呢?

      胡思乱想的她没能完全隐匿踪迹,还是被阿响认了出来。
      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雏田却无法静下心。
      如果真的同她所想,那她与阿响这几年的友谊算什么呢?
      阿响这几年的反常,这几年的阴郁,这几年的心结,她到现在才知道,还是自己主动去猜测得出的结果。
      关键是,解开心结的人,竟与自己无关。
      说什么最好的朋友,结果不还是什么都瞒着,不还是把她排除在外吗?

      脑袋一团乱麻,雏田已经不想再思考,于是她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当场揭穿阿响经常去同志相谈教室的事,她告诉阿响无论她是不是同志都没事,她只是想让阿响知道,有烦恼时可以找她倾诉。

      可她错了,阿响激烈反应令她晃了神。

      两个人大吵一架。
      雏田第一次如此激动,她流着泪把心中所想全说出口。
      结果阿响的反应更令她心疼,她以为阿响会跑开,可阿响还是对她道了歉。
      阿响还是那么温柔。

      原来一直任性妄为的人是她。

      她们那层如薄冰的关系彻底破碎了,碎片一下一下割着彼此的血肉,谁都不好受。

      事已至此,再懊悔也没有用,隔天她又一次去了相谈教室。
      向秋子询问更多关于的同志的事,也得知了很多同志并不希望身边的人知道自己的性向,更讨厌他人探寻自己的隐私。

      雏田忽然明白阿响为什么会哭,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真是做了一件傻事,必须向阿响道歉。
      可是这样的道歉阿响真的能够接受吗?真的能把她心中的伤痕弥补吗?
      阿响一定很失望吧。
      可即便如此,还是要道歉。

      雏田去找阿响时,得知她去山上训练了。
      她问平川叔叔阿响何时回来,对方说两个礼拜。

      阿响在躲着她。

      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也许,她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几天雏田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宁次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雏田却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说她对阿响做了很过分的一件事,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沉默听完,说道:“我想你们一定会和好,虽然只与平川见过几次面,但我觉得她十分看重你。”

      “真的吗?”雏田可没看出来。
      “是的。”宁次点点头。

      事情果然如宁次所料,雏田没料到阿响会主动找她,还邀她吃饭。
      看着把一切当做无事发生过的阿响,雏田不知该不该提那次吵架,她纠结了一路,到底还是把道歉说出口。

      她不敢看阿响的面容,就怕对面的人拉下脸。
      可阿响何其温柔,原谅了雏田

      她们和好了。

      破碎的冰又重新贴了起来,但无法回到原样。

      雏田发现她和阿响的关系已经无法回到从前时,是在一个饭馆。
      这个饭馆开在相谈教室附近,每次和阿响都会在这里吃饭。
      那次她们碰到了相谈教室的人,雏田坐在座椅上,看着和小玉他们打闹的阿响,又发现了前几天在公园碰见的女生,当时这个女生不知和阿响在公园里谈论了什么,哭红了眼眶。
      女生的面容清秀,和阿响站在一起,非常般配。

      她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除了好奇还有不安。
      她想,一定是担心阿响的恋情无法得到回应才会不安的吧。

      于是她同她们坐在一桌,偷偷套女生的话,后得知女生的名字叫小奈。
      两个人聊天意外的投机,她想,小奈真是个好女孩。

      结果回去的路上,她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小奈有喜欢的人,并不喜欢阿响。

      她紧紧攥住阿响的手,认为她在逞强。
      “不要多想啦。”
      她看见阿响无奈地笑了一下,把她的手慢慢地推开。她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

      雏田忽然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她陌生又熟悉,她在脑海里细细探寻,才在即将被遗忘的记忆深处找出这个感觉的名称——孤独。

      即使她知道了阿响的秘密,她还是无法走入阿响的心里。
      她们的关系与以前一样,根本没什么改变,甚至比以前更加糟糕。

      后来雏田得知阿响真的不喜欢小奈。
      雏田有一丝难堪,也生出了一个疑惑。

      那阿响喜欢谁呢?

      怀着这样的疑惑,又一次迎来了中忍考试。
      这一次的雏田报了名,她内心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不安。
      她想,她有没有变强呢?

      事实证明,坚持不懈总会出成果。

      比起上一次死亡之森的狼狈,这次她顺利地通过第二轮考试。
      遗憾的是,阿响并没有通过。

      两个人去饭馆吃了饭,又顺道买了点心,路过黑柳婚介照相馆时,前台的小奈神情暗淡。
      安慰了小奈,回去路上雏田也得知了小奈的遭遇,她在等待一个不知何时回来的人。

      雏田唏嘘不已,想说些别的话题调解沉闷的气氛,打好的腹稿还未说出,前面的人忽然放慢了脚步。

      “雏田,你会一直等一个人吗?”

      那人的声音混着周围的吵杂声一并传入了雏田耳中,她的大脑可能太久没有运转,处理着这些声音中的关键信息。
      她看着阿响,那双眼眸里又多了她看不明白的东西,但这一次却熠熠生辉,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动人。

      “会等的。”雏田为自己的脱口而出感到惊讶,可能是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阿响吧,所以她才会这么肯定地回答。

      “这样啊,如果知道那个人不会回来了,你还会等吗?”

      雏田眨眨眼,刚要说出口的话被打断,宁次和花火在街口叫她。她未说出答案,阿响就走了。

      她想问,这个“等”是什么意思呢?
      是单纯的等呢?还是小奈的那个等呢?

      她把这个问题埋在了心底,等阿响再次问她时,她再好好回答。
      可阿响却再也没提起。
      她想着哪天再找个时间问阿响,鸣人的生日却占据了她全部思绪。

      她怎么也想不到该送鸣人什么。

      她在街边乱逛,不知不觉走进了前次和阿响一起去的手工店。
      店里的老爷爷气色比以前好多了,问她要买什么。
      她说要送礼物给人。
      老爷爷提议道,不妨自己做一个吧。

      “自己做一个吗?”
      “是啊。”老爷爷笑道:“你是阿响的朋友吧……她去年也是来这里做礼物,做了一个手镯……也不知是哪位如意郎君这么幸运……”

      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雏田没缓过来,大脑飞快地处理这些信息,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阿响有喜欢的人了。
      这几个字占据了雏田的大脑,她心里的疑惑瞬间炸开,阿响到底喜欢谁呢?

      脑海里反复在想这件事,以至于老爷爷问她要做什么时,她只是呆呆地说:“一乐拉面劵。”
      等到她想反悔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做了。

      可“阿响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心头,像只苍蝇一样烦。
      甚至在第三轮中忍考试时,她差点因此走了神。
      等再一次遇到阿响时,她忍不住问出口。

      “阿响,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得到的是肯定回答。

      可是,阿响为什么要那么伤心呢?
      她忙问为什么不告白。

      可结局令她来得更加心疼。
      阿响喜欢的人并不喜欢她。

      得知这件事的雏田不可置信,阿响这么漂亮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令雏田更加难过的是,阿响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没有结果的恋爱。

      “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正如你喜欢鸣人一样,我喜欢着她。你明知道鸣人喜欢小樱,可你还喜欢着他,还追逐他的脚步……我也一样,雏田。我很喜欢她,非常喜欢,所以就算她喜欢的不是我,我还是会依然喜欢她。”

      她听见阿响的声音沙哑。
      雏田很想问她,到底是谁能让阿响这么挂念呢?到底是谁能得到阿响如此高的评价呢?
      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想扯着那个人的衣襟问,阿响这么好,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不喜欢呢?

      可阿响却仿佛习惯一般,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安慰起了她。
      阿响询问起这个问题的源头,没想到也知道了那滑稽的“木雕拉面券”。
      雏田红透了脸,可千万不能让阿响知道,自己是因为太在意阿响喜欢的人而搞错了鸣人的礼物!

      即便阿响转移话题,雏田还是很想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
      可时间却不允许她去猜测。
      她升上了中忍,任务量也多了起来。

      忙得连和阿响见面的时间也很少。
      忙得她都是挤出时间去做阿响的礼物。
      而阿响喜欢的人时常会在她的心头蹦出来,刷个存在感。

      雏田有时会感到一股烦躁。
      她为何会如此在意?只能说是那个人让阿响这么伤心吧。

      时间过得很快,雏田翻看日历时,阿响已经参加完中忍考试了。
      真是快啊。
      以前的时间有这么快吗?
      未等她感叹,她又接到一个任务。

      任务再次回来时,得到的就是阿响通过中忍考试的喜讯。
      雏田发自内心的高兴,阿响这两年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身上的伤痕,手上的茧以及一直戴着的负重,她都看在眼里。

      开心到抱住对方喊恭喜。
      阿响僵硬的身体让她立马回了神,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放开阿响,心里却有一抹异样的感觉,但很快被她压下。

      雏田想好好为阿响庆祝一番,可那堆积如山的任务在向她招手。
      两人坐在茶点店里,雏田想着家中的《忍者训练心得》,那是各路忍者总结的经验,是父亲给宁次的书,后来宁次又把书借给她,她又总结成笔记。
      这本笔记应该对阿响也有用吧。
      她想给阿响。

      可阿响也很忙,甚至她并不想收到这个笔记,甚至并不为升上中忍高兴。

      “雏田,你还记得我的梦想吗?”

      阿响的一句话,把雏田打醒了。

      她以为阿响已经接受了忍者,并为之努力,才会这么拼命的。
      到头来,阿响仍旧做着不开心的事。两年多,一直在为不喜欢的训练伤痕累累。
      是多么难受啊。
      她看着那双修长的手,上面已经满是伤疤。
      如果阿响不是忍者,那么这双手就不用遭这个罪了,甚至会被保养得更好。

      她想哭。

      后来那本笔记雏田还是送给了阿响。
      她们在任务处偶遇。

      雏田这次的任务又是在夜晚出发,路灯把门口照得更加亮。
      她正欲询问第一次任务的感受,阿响忽然抬起了手,把她脸颊旁边的碎发夹到耳后。那些发丝惹得她痒痒的,从脸颊痒到耳根,甚至发出了微微的热来抗议。
      她莫名想起很久以前,那一次也是,面前的人,认真地把她的碎发夹到耳后。可这一次面前的人不认真了,她只是挽了一下,又把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风把她的大脑吹得一片混沌。

      “你们小心点啊。”阿响说。

      雏田直愣愣地看着对方,每一个五官都看得一清二楚。
      即使任务刚回来,头发还有些乱,可面前的人却比以前更好看。

      阿响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个疑问此刻又冒了出来,又来影响她的思考。

      后来她还是没能去解开这个神秘人物的面纱。
      任务让她更加疲惫,也让她没有闲暇去想这个问题。
      等她有空与阿响见面时,又有新的烦恼占据了她的大脑。

      阿响告诉她,鸣人过两个月就回来了。

      那要不要告白呢?

      她冒出了这个念头,可没几天又消了下去。
      她还不够强大,没能追上鸣人的脚步,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告白呢?

      真正打消这个念头的还是得知阿响受重伤的时候。

      上交任务报告时,任务处的人告诉她阿响受重伤的消息。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向牙和志乃打了一声招呼,开着白眼去找人。

      好在阿响并没有什么事,悬着心的终于落了下来。
      还未等她在说什么,阿响的轻笑让她回了神。
      她欲想抬头,头顶的触感让她停了下来。

      面前的人微眯眼眸,那双眼里洋溢着笑容,略带苍白的脸色,更是给她增加了几分病态美。

      雏田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阿响会变得更加好看了。岁月仿若调酒师,把人最有魅力的一面调制出最香的味道。与同龄人不同的是,阿响多了几分气质。

      “谢谢。”阿响低声说道,顺便揉乱了雏田的头发。

      不等雏田反应,她再次忍俊不禁。

      雏田也跟着笑了,她意犹未尽的理了理自己的乱发。理着理着,那一丝丝杂乱的思绪也顺畅了,她细细回想,才惊觉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过了。
      平时去吃饭,两个人也总是保持距离。不像从前那样手挽手,也不会开这种肢体玩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拾起心中那块冰,这么久了,冰块的粘合处还是无法恢复原样。

      从她揭穿阿响喜欢女生那天起,阿响就和她保持这一定距离,甚至连普通的手挽手都无法接受。

      雏田想,原来她失去的是这个东西。

      如果当初没有揭穿,是不是一切都能恢复如初呢?
      可惜没有如果。

      雏田十分庆幸她的忙碌,在任务之中,她无暇顾及那些琐碎的烦恼。
      她不给自己松口气的机会,任务之余,更是一直泡在道场里。
      最终是宁次看出了她的急躁,“雏田大小姐,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雏田没说话。
      宁次又问:“是关于平川的事情吗?”
      她点点头,只是向宁次说这次是她一个人在纠结,与阿响没有关系。
      “就算如此,我认为这样躲避是不行的,今天早上鸣人回来了,晚上在平川家有聚餐,可惜我有任务不能去,就拜托你帮我向鸣人转告一下了。”

      宁次的心思雏田也明白,他就是担心自己。
      雏田望着蔚蓝的天,又想起小时候的那一个个夏日。
      她突然觉得这并没什么。
      只是保持了距离,可她和阿响的感情还是不变。
      这又有什么好在意呢?

      倒不如说,如此在意这件事才更加奇怪吧。

      雏田决定散散心,在去给买慰问品的路上,她碰见了鸣人。
      少年褪去了男孩的稚嫩,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
      看着这样的鸣人,雏田不由得就想到了阿响,阿响的眉眼间多的是几分忧愁。
      她还记得和鸣人的约定,让阿响不再愁眉苦脸。

      可是她没有做到。
      她甚至让阿响哭泣,甚至又给阿响增加了烦恼。

      “雏田?”鸣人发现了她。
      两人在一处公园坐下,鸣人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问她:“雏田,我不在的这三年,阿响是怎么了?”
      “怎么了?”雏田心下一惊,该不会鸣人发现阿响的秘密了吧?
      “阿响她变了很多的说……”鸣人望着天空叹气,“不光是穿着打扮,人也温柔了不少。”
      “温柔?”雏田歪歪头,她想也没想就说:“阿响一直很温柔啊。”
      “不不不!”鸣人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以前阿响只把你当最好的朋友,这次回来,她交上了很多朋友。”

      “嗯……”
      鸣人没察觉雏田的失落,“这多亏你了啊雏田,一定是你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才会变得开朗的说!”
      “不是这样的……鸣人君……”

      不是这样的。
      这一切都是阿响自己的努力,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想着这些,却无法把这些话说出口。

      之前一直想着是否要向鸣人告白,这个念头也在今天被彻底碾碎。
      这三年来,她也只是在忍术上进步了,与朋友的关系却没能维持好,这样的她,又谈何而来的强大呢?这样的她,怎么能够像鸣人一样强大呢?怎么能够告白呢?

      她跟本无法追上鸣人的脚步,就连与她同行的阿响也早就无影无踪。

      她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孤独的一个人。

      雏田想,她与阿响可能也就是这样了。
      人都会长大的,不能所有事都像个孩子似的争个是非黑白,也不能所有事只要努力了就会有回报。
      孩童时候的关系再好,长大后也会多一层隔阂。
      她终于接受了现实,认命了。
      她努力地去走进阿响的心理,却一无所获,甚至两败俱伤。

      雏田决定不再像以前一样粘着阿响了,她早就习惯了孤独,这次不也是吗?
      可上天总是喜欢给下定决心的人一个考验。
      她和牙与第五班一起做一个A级任务。

      雏田欣喜万分,甚至晚上激动得睡不着。
      她没见过阿响出任务的样子,这样终于能够见到了。
      可任务的疲惫把她的欣喜消磨殆尽。

      赶了一天的路,一帮人在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睡下。
      她本以为会马上入睡,脑海又一团乱麻。

      她感受到身旁的阿响起了身,雏田一直斟酌要不要跟上。
      她翻了几个身,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少女坐在岸边,望着水面上晃荡的月光沉思,犹如画中的景象。
      阿响打破了沉默问她为什么不继续睡。
      她说不出理由来,毕竟她可是一点都没睡。

      两人聊了几句,雏田问阿响有什么烦恼。
      对面的人却说在为得不到恋情苦恼。

      雏田懵了一下,那个问题又从脑海里蹦出来,阿响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

      哪知阿响拍了她的脸让她回神,动作自然地把她脸庞的头发夹到耳后。
      银辉的光把少女的轮廓描摹得朦朦胧胧,那双眸子里藏进了几抹月光。
      雏田觉得,比起天上的明月,那眼中的光更加温暖柔和,慢慢地,驱散了夜晚的寒冷。

      阿响,你喜欢的人是谁呢?

      后来这个谜底被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揭开。

      佩恩袭击木叶时,雏田完全乱了分寸。
      看着鸣人被一次又一次地牵制住,她慌了神。开着白眼寻找阿响的去处,确保对方没事后,她一直观察着佩恩,想找寻攻击的空隙。

      可令她绝望的是,佩恩强大到可怕。
      在佩恩要给鸣人最后一击时,她想也没想,就跳了出来。
      不管什么强大不强大,她只知道鸣人对她很重要,对阿响也很重要,为了鸣人,为了阿响,为了她自己,鸣人绝不能死去。

      “为什么……雏田?”

      她看着鸣人惊愕的神情,运起了查克拉。

      “因为我啊,喜欢鸣人君,不希望你受伤……”

      说出这些话时,她觉得一切都要结束了。
      那个她一直追逐的背影也好,那个曾保护她的身影也好,都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
      她想,她无需再追逐任何东西,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日向雏田,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了,不依赖任何人。

      佩恩两三秒打退了她的攻击。
      这一次可能会死吧……
      想做的事也做了,告白也告了,要说有什么遗憾……
      那就是不知道阿响到底喜欢谁……

      “雏田!!!”

      她猛地睁开眼睛,却没感受到过多的疼痛,落在地上时而是撞击了柔软的怀抱。
      未等她反应,巨大的查克拉冲击袭来,她下意识地把身后的人拉到远处。
      花了几秒钟反应现状,她抱着阿响的身体发愣,浓重的血腥味侵入她的鼻腔,钻入她的大脑,她呆呆地喊了一声。

      “阿响……”

      “阿响?”

      “阿响!”

      “阿响……”

      回过神时,小樱正在为阿响作紧急治疗。
      雏田已泣不成声,她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身后的鸣人失去了理智,被九尾操控着暴走。

      “雏田!”小樱喊了一声,声音又渐小,她咬着嘴唇,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过于自责。”

      雏田摇头,她握着那双逐渐冰冷的手,一直摇头。

      “当时如果你没跳出来,我们也会去帮鸣人。”小樱红了眼眶,“大家都会的。阿响只是见你冲出去时,乱了心神。我明明察觉到了,却没拉住她。”

      雏田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是她太过于鲁莽,她当时脑子一团乱,只想着救鸣人。
      她没想过后果。

      她怎么都没想到阿响会冲出来。

      “雏田。”小樱又喊了她一声。

      雏田没回应。

      小樱给她一个手刀,让这个同样失去理智的人冷静。

      等雏田再次醒来时,佩恩已经投降了。
      阿响的伤也得到了缓解,她静下心来,花钱给阿响买了一个大帐篷,给她一个最舒适的空间疗伤。

      在阿响昏迷的两礼拜是雏田最煎熬的一段时间。
      她终于明白,几年被宁次打到重伤时,阿响是为何那么难过了。
      这两礼拜除了照顾阿响,她也会去帮忙修建村子。

      鸣人来看过几次阿响,得知她没事后便匆匆离去,佩恩袭击木叶后,他更加忙碌。

      阿响是在一个清晨醒来,雏田二话不说拉来了小樱,让她治疗阿响的伤势。
      雏田买了粥,两人一起吃这个清淡的早餐。
      过程中谈论着这几天发生的事,等粥喝得差不多,雏田还有些后怕地提醒她,下次不要这么鲁莽。

      她是真的怕了。
      是真的不想再经历这种事。

      “彼此彼此。”阿响拍着背,接着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问:“你那是对鸣人告白了吧?”
      雏田脸红了一瞬。

      “鸣人的回应呢?”

      “……没有。”

      脸上的热度瞬间褪去,为什么要回应呢?
      雏田从没想过要鸣人回应,她只是想让鸣人知道,她喜欢他。
      倒不如说,这个回应,她从喜欢上鸣人之初,就没想过。

      可能她的沉默令阿响误会了,阿响还出口安慰她:“没事啦。暗恋那么久终于说出来了,心里畅快多了吧……”

      “嗯。”

      雏田下意识应道。
      心却慢慢冷下来。

      那阿响的暗恋呢?
      阿响到底喜欢谁呢?

      这两个礼拜,她都会在想阿响暗恋的人会不会来探望她。
      可来的人都是认识的人,并没有陌生的面孔。

      到底是谁呢?

      有个答案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可她很快就把冒出的尖芽掐灭。

      说到底,在这个时期,这些儿女长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雏田怎么也没想到,阿响会与私底下的党派斗争有关联。

      明明伤势未好,她只是忙了一天,晚一些时候送饭,到帐篷里时,却不见阿响,床褥边的忍者服没了踪影。
      她慌乱地开起白眼,四处寻找阿响的踪影,最后在终结之谷发现了人。

      找到阿响时,她真的没弄懂现在的状况,只是看阿响专注的神色,她跟着在一旁等。
      战斗后期,团藏还留有一口气,雏田带着阿响从终结谷下去。
      雏田真的不懂团藏到底干了什么,也猜不透阿响和团藏有什么仇恨,只知道那双眼里闪过一瞬的冰冷,不寒而栗。

      身为局外人的她,只能从几人对话的只言片语中猜测经过。
      她没想到,惠子阿姨的死,竟与团藏有关。
      那阿响这些年这么努力训练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复仇吗?

      看着情绪失控的阿响和愤怒的鸣人,她想真相可能比她想得还要糟糕。
      她消了去问阿响的心,只希望阿响别太激动,不然又牵扯了伤口。

      原来阿响这几年都在查这件事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咬了下嘴唇,后知后觉自己也并没有那么难过。
      阿响的秘密还少吗?

      这件事雏田并没多问。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阿响能够好好养伤就已足够。
      得知阿响真的没事,雏田也去接了一个任务。
      佩恩那次她贸然冲出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愧疚心作祟,她只能多接一些任务。

      单独任务不难也不算轻松,几天过去,希望回村时阿响的气色能够好一些。
      这么想着,刚走到村口,就看了那一抹金色。
      “鸣人君?”
      “雏田?你来得正好的说。”鸣人的表情带着一丝的歉意,甚至不管直视他,“方便聊一下吗?”

      雏田这才想起了那次告白。
      这几天发生太多的事,无暇去想其他。
      鸣人的表情已经告诉她一切,雏田还是跟着鸣人坐到了一旁。
      被佩恩袭击之后的一览无余,只有零星几个帐篷,也就周围的人给这片土地点缀上一抹生机。

      “雏田,我无法回应你的告白……”鸣人低着头说道。

      果然得到了这个回答,亲耳听到还真是有些难过呢。
      不过在意料之内,雏田作了一个深呼吸,心底像是落了一块石头,安心了。但眼前的人怎么比她还难过。

      “鸣人君……”雏田忍俊不禁,她身边怎么都是温柔的人,“我知道你喜欢小樱,所以没事的。”
      “雏田……”鸣人松了一口气,抓乱了金发,“我听阿响说等待回应很痛苦……所以……”
      雏田猜到阿响会帮自己,于是说:“小时候的我一直看着鸣人君,想要追上你的脚步,因为你是如此强大……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走下去了……所以鸣人君不用感到愧疚。”

      “这样啊。”鸣人见雏田是真的不难过,莞尔一笑,“只不过下次可别挡在我面前了啊,我要被你和阿响吓死了的说。”
      雏田摇了下头,神情严肃,“鸣人君,唯独这件事我无法答应。”
      “啊?”
      “不管是鸣人君,还是阿响,还是牙或者其他人……我都会冲出去。”雏田握紧了双手,“虽然我不够强大,但我无法坐以待毙……鸣人君你也会这样做吧……”
      “确实如此。”鸣人望着澄净的蓝天,若有所思。

      “我有别的事想问鸣人君。”雏田握紧了双手,像是下定决心般,问道:“你知道阿响最在意谁吗?”
      “阿响?”鸣人想也没想就回答:“除了你还有谁啊?也就只有你会让她那么慌张的说。”
      “这样啊……”

      雏田很想笑,可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她日向雏田怎么这么傻。

      脑海里翻江倒海,那些不曾发现的细枝末节如今浮上了水面,雏田一下一下数着,却根本数不过来。

      ——以后叫我阿响吧,可以吗?
      ——阿响是雏田做好的朋友,一直都是。
      ——雏田,谢谢你。
      ——我很喜欢她,非常喜欢,所以就算她喜欢的不是我,我还是会依然喜欢她。
      ——今晚月色很美啊。
      ——你会一直等一个人吗?
      ——雏田……
      ——雏田!!!
      ——雏田。

      ……

      她怎么现在才发现,她怎么这么迟钝。

      阿响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雏、雏田,你怎么了?”

      “没、没事,这不是因为鸣人君的关系……”雏田哽咽道:“我、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阿响喜欢雏田。

      心底掐灭的芽又一次地长出,这次生了根,深深地扎在了心里。
      雏田终于明白那双眼中那几分道不明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过往,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阿响喜欢她,可她对阿响做了什么?
      她无意中让这个暗恋者一次又一次地痛苦,一次又一次地无法放下,一次又一次地跌入沼泽。

      她该怎么办?
      现在得知真相的她该怎么办?
      到底该如何弥补阿响心中的伤痛?

      雏田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想见阿响,想再看看那双眼。

      她抹去泪水,跑到帐篷里,等待阿响回来。
      可她一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些行径,她又没忍住哭了出来。
      这可不行,这可不能被阿响看见。
      可眼泪就是不听话,最终她这幅狼狈的模样还是被阿响看见了。

      “怎么了?”

      听见阿响温柔的声音,她更加难受。
      怎么办?她该说什么?要说发现阿响喜欢她了吗?
      她想起几年前揭穿阿响性取向的那晚,她不能这样鲁莽。
      再说,揭穿这个事实后,她该怎么办?
      她喜欢阿响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可她对阿响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雏田自己也说不清。

      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她把爱慕都给了鸣人。
      突然让她把这个爱慕贴在阿响身上,她只会手足无措。
      既然无法回应阿响的感情,那何必揭穿呢?

      可流泪的事该如何解释?
      要说失恋了吗?
      也只能这么说了吧……

      “鸣人君拒绝我的告白了……”

      雏田用手帕捂住双眼,她真是一个没用的家伙。
      她到底该怎么办?
      还是装作无事发生,同以前一样相处?

      阿响为什么要安慰她啊。
      她根本不是因为失恋才这么伤心啊,可这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是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呢?

      雏田稳定情绪后,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帐篷,她无法入睡。
      她珍视的人喜欢她,她怎么都无法想到。
      她该怎么办呢?

      还是让阿响知道,鸣人如何拒绝她吧。
      这样日向雏田就和鸣人没有任何可能了,阿响会采取行动吗?
      她犹豫不决,许久,她才下定决心般,说了鸣人拒绝她的事。

      “我一直都知道……鸣人君喜欢小樱……”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试试……”
      “我一点都不后悔……对鸣人君告白……”

      阿响呢?
      为什么不迟迟告白呢?
      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痛苦呢?
      还是说……阿响一开始就为了不让她伤心,而选择不告白吗……

      雏田不是傻瓜。
      她再迟钝也知道,告白后什么无法恢复如初了。
      即使鸣人看起来不在意,可真正地让她和鸣人单独相处,不管是神经大条的鸣人还是雏田都会有几分别扭。
      她顶多就是遇见鸣人打个招呼,不会再深入交流了。

      她也是一个暗恋者,所以她知晓阿响这几年的心情。
      她一直在阿响面前晃着,想必阿响很痛苦吧。
      可阿响为了她们之间脆弱的友谊,却选择闭口不言。
      她几次把阿响逼到绝境,又几次把她推入深渊。

      她真是过分。
      就连现在,她对阿响的感情也是道不明说不清。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陪在阿响身边呢?
      她希望阿响幸福。

      雏田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想。

      隔天一早,她去领了任务,她要好好想一想。
      她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连续做了三个任务。
      这期间阿响出了院,也开始了训练。
      雏田并没去找阿响,而是跟着宁次开始研发新的忍术。她以为没多久阿响会来找她,可阿响没有和任何行动。
      后来雏田观察了一下阿响的举动,她推测出,阿响在躲她。
      为什么要躲着她呢?
      是发现什么了吗?

      雏田忐忑不安。

      一次训练,宁次问她是不是又和阿响吵架。
      她忙摇头说不是。
      “雏田大小姐,虽然平川对你一直很温柔,但这次吵架原因是你的话,我认为你还是早点向她道歉。”宁次满脸凝重,语气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要好好道歉啊!”一旁的牙也在起哄。
      “……”不是这样啊,雏田百口莫辩。

      雏田想,还是尽快解决这件事。
      于是,她特地空出一天参加阿响生日。
      可生日会进行一半,寿星却跑了。

      她寻着光亮,最终在楼梯隔间那儿发现寿星。
      “阿响。”她有一些紧张,她该怎么办呢?该说什么呢?
      阿响却请她去房间里坐坐,似乎是有话要说。

      阿响是打算怎么办呢?
      是打算告白吗?

      “雏田,你还喜欢鸣人吗?”

      雏田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问题?

      她还喜欢鸣人吗?
      说完全不喜欢是假的,毕竟喜欢鸣人那么久。
      可说还喜欢又不对劲,她现在也没那么喜欢鸣人。

      这个问题难倒了她。
      她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喜欢鸣人,对阿响到底怀有什么样的感情?

      她该怎么回答?
      阿响想听哪个答案?

      不,她为什么要说阿响希望听到的答案呢?

      她日向雏田哪点配得上阿响了。
      脑中的千回百转突然理顺,雏田忽然明白,重点根本不在于她是否喜欢阿响,而是在于,她根本配不上阿响,也不值得阿响伤心这么久,阿响跟她在一起后,也会更加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

      雏田咬咬唇,答道:“喜欢……鸣人君拒绝了我的告白……可我还是喜欢他……”

      这样就行了吧,阿响。
      她还喜欢着鸣人,所以,放弃吧,阿响。

      “对不起啊雏田。你会被鸣人拒绝,是我的错。”

      “什么?”雏田有点没反应过来。

      阿响接下来的话让雏田哭笑不得。
      她没想到阿响会认为这是她自己的错。

      “阿响,这就是你这几个月躲着我的理由吗?”雏田只觉得眼前的人总在奇怪的地方犯蠢,怎么这么可爱呢。可紧接着又是心疼,阿响竟然这件事愧疚了这么久。
      阿响怎么又会知道,她那次伤心的哭泣,并不是单纯地失恋呢?

      她拉着阿响在床边坐下,细细安慰着。
      她感受阿响握紧了她的双手,感受到阿响流出的泪水。

      雏田也很想哭,为什么阿响会喜欢她呢?

      “阿响,不要哭。”她拭去阿响眼角泪水,“这不是你的原因……我虽然失恋了,但我想我以后一定会幸福的。所以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

      阿响,能听明白吗?
      一定听不明白吧。
      她以后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幸福的,所以放下日向雏田吧,平川响应该拥有更加幸福的人生。

      可这些话雏田无法说出口。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雏田别无他法,只能保持原样。
      每个礼拜一起出去吃一顿饭,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一般。
      就这样维持了三个月,雏田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她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两人关系有微妙变得越发微妙,是在那一天晚上。
      她们吃完饭散步刚巧碰到鸣人,简短地打了一个招呼,又剩两人时,阿响突然问她还难过吗?

      雏田想,早就不难过了,她对鸣人的感情只剩下了抱歉。
      贸然告白,虽然她放下了,但鸣人呢?她有那么一段时间,让鸣人困扰了吧。

      她道出心中的想法,果不其然,阿响又来安慰她。
      面前的少女总是能够让她打起精神,总是能够说出“花言巧语”让她安心。

      “雏田,我想你并没有给鸣人产生困扰,相反,你给了他一丝安慰。”阿响话锋一转,又说:“可这不代表他喜欢你,雏田。可不能把愧疚、感激和同情,当做I爱情。”

      雏田心一惊。
      阿响察觉到什么了吗?
      那后半句话是话里有话,还是就真的只是单纯地感叹呢?

      雏田有点搞不清楚喜欢是何种感情了,好在她现在也不需要弄懂,不论她对阿响的喜欢是哪种喜欢都不重要,她只是希望阿响能够放下这段感情,重新开始。
      在她心中,阿响应该更加幸福。
      她必须想个办法让阿响放下。

      没等到雏田想出办法,战争却来临了。
      拿着遗嘱回家,她跟不知该在遗嘱里面写一些什么。
      想了半天,写了几个嘱咐的事项,她笔一顿,又补上一行。
      “阿响,请一定要幸福。”

      说到底,她希望阿响能够活下去。
      她也想好好保护大家。

      雏田没想到会和阿响在同一个帐篷。
      在战争面前,一切的儿女情长都放在一边。
      雏田尽自己所能,希望能够给阿响几分安慰。

      可战争总是悄声无息地到来。
      那三天是雏田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天。

      她没能保护好阿响,大部分时候都是阿响在保护她。
      敌人的扦插之术威力不可小觑,鸣人是最主要的战力,可不能出事,鸣人就在她身旁,她理应挡在鸣人面前。
      谁能想到阿响这么乱来呢?

      雏田看着阿响脚上绽开的血肉,所有言语都说不出。
      她的动作还是太慢了,木针刺向阿响时,她想过去挡,可眼前的一切告诉她来不及了。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谁都救不了……

      雏田跌在地上时,也听到了木针落地的声音。
      惠子阿姨救下了阿响。
      她呼出一口气,眼泪跟着流出,她回过神,踉跄地走过去,帮忙把阿响扶起。
      “拜托你看着她了。”

      雏田呆呆地守在阿响身边,看着面色惨白的少女,她一阵心疼。
      好不容易又恢复的血色,这次又变白了。
      她握住少女冰冷的双手,井野惊慌失措地止血。
      看着井野流出的眼泪,她没忍住哭了。
      阿响的腿是治不好了,无法恢复原样。

      “别急着哭。”温润的女声传来,惠子阿姨走到了她身边。
      惠子阿姨拉井野起来,给阿响处理腿伤,“没事的雏田,阿姨我的技术很靠谱,保证能治好阿响。”
      “嗯。”雏田止住了眼泪。

      许多年没见惠子阿姨,这一次重逢,雏田感叹她真是神奇的人。
      惠子阿姨还有心情和她聊天,雏田听着她说了很多,一一记下。

      “雏田。”惠子阿姨突然看向她:“你发现了吗?”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月色的秘密。”惠子阿响俏皮地眨眨眼。
      “是……是的。”雏田低下了头,惠子阿姨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忽然告诉她这件事,是想干什么呢?

      “我不是强迫你去接受她……”惠子阿姨看穿她的心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出一个不后悔的决定。”
      “惠子阿姨……”雏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爱到底是什么呢?”

      她对阿响的复杂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惠子阿姨笑了一下,说道:“喜欢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最难的却是爱。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爱,但最为珍贵的爱是属于那个独一无二的人。爱有很多种,最重要的爱便是与独一无二之人共同创造属于他们的未来。”

      雏田把这句话记在心底,她需要时间去慢慢思考这个答案。

      战争结束,雏田也因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休息了一阵她去找了阿响,顺便给她换个大帐篷。
      她照顾了阿响一礼拜,这一礼拜期间,她接受了平川叔叔去世的现实,却不知该如何安慰阿响。

      雏田想,有些事需要阿响自己走出来。
      她无法多说什么,她能做的只有给她一个拥抱。
      希望阿响难过的时候,记得去找她。

      可阿响却不相信她。

      得知阿响的病症时,她不可置信。
      大部分人在战后的一个月后都会渐渐缓解这个病症,她没想到阿响不幸地成为了少部分人群。
      她看着鸣人悲怆的神色,忙问她能够做什么。
      鸣人却说阿响并不希望她知道。

      雏田只能偷偷躲在阿响的病房外,观察着她的情况。
      阿响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病床上看书,偶尔有几次会把书撕掉,会进入戒备状态,会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弄得一地。等阿响回过神时,会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好几次雏田都想冲进去,可想到阿响见到她,估计会受更大的刺激。
      好在一个月的住院很有成效,阿响只要吃药的话,就没什么事。

      雏田想,所有的事,等阿响的病治好再说吧。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阿响会选择逃避。

      阿响与她绝交了。

      这么多年,雏田也熟知阿响的套路。
      阿响会找她绝交,绝对是因为自己的病症。
      阿响不想连累她。

      可是她该怎么表达呢?
      阿响并不希望她知道病症,她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阿响要说绝交呢?

      “我们这样的关系不好吗?”雏田问,为什么事情一定要分个绝对呢?

      “不好,一点也不好。”阿响忍着哭腔说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雏田忽然明白阿响到底想要什么了。

      阿响想要的不是她们友达以上的关系,也不是雏田的告白。她想要的是与日向雏田一直在一起。
      让阿响幸福的选项很简单,那就是陪在她身边。

      雏田低估了她在阿响心中的地位,她到底何德何能,让阿响这么看重呢?
      可是阿响,和她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雏田,对不起,我累了。”

      她听见阿响说完这句话,只觉得难受。
      什么叫“我累了”?

      雏田有点想笑,可她满脸泪水,根本笑不出来。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她明知故问,这是阿响为了气走她才说的话,但是真的令人生气。
      她用力地攥住阿响的衣襟,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更加生气。

      她就不累吗?
      要不是她察觉异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几年所作所为是多么愚蠢,根本不清楚阿响到底在想什么。

      她明明说着喜欢鸣人,可大多数时候,她都在为阿响的事情操心,担心阿响的一切。
      可是阿响呢?

      “明明是阿响……”
      “明明是阿响什么都不说!

      雏田吼了出来。

      为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想要隐瞒一切?
      她绝对不接受这个绝交!
      她日向雏田怎么可能抛弃平川响!

      “这样的绝交我不会接受的……”

      “你必须接受……必须接受!”

      雏田感受到阿响的力道,手被对方掰开。
      她一瞬间没了脾气,她为什么会认识这么固执的人呢?

      感受到阿响的情绪越发激动,对身体并不好,雏田咬咬唇,那就绝交吧。
      她是知道一件事了,平川响不能没有日向雏田。
      既然这样,那就绝交吧。

      她抢走阿响手上的黑色头绳,这是战场时阿响借给她的,她只能抢走头绳,不然阿响连找她的理由都没有了。
      她死死咬住牙关,报复性地用额头撞击对方,“我们绝交。”

      她日向雏田,认定一件事就不会放弃。
      既然阿响如此“绝情”,那就别怪她自作主张。

      为了阿响,她必须得完成一件事,只有办到这件事才能与阿响在一起。

      “父亲,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雏田正襟危坐。
      这几年虽然和父亲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可每天见他时还是有些紧张。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豁出去了,雏田一点也不紧张。

      “说吧。”

      “父亲,虽然我身为日向一族的大小姐,但我希望以后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另一半。”

      日向日足挑了挑眉,他是第一次见大女儿如此有气势,没想到却是为了另一半的事。不论女儿喜欢哪家小伙子,他都不会反对的。

      “看上哪家小伙子了?”他问,是鸣人吗?

      “不是的父亲。”雏田换了个姿势,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道场地板上,她咬咬牙,“我想要一起共度一生的人您也认识,是平川响——”

      “荒谬!”日向日足差点开了白眼,他正要大发雷霆,给女儿一个下马威。想好的话被那个眼神堵了回来,他头一次从那双眼里看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毅。

      “我是认真的,父亲。”雏田直视父亲的双眼,不顾额头上的鲜血,她继续说,“父亲,我知道您一时很难接受,但我每天都会找您的。”

      “你——”

      “父亲,我知道您非常生气,所以……”

      日向日足看着大女儿站起了身,挺直身板,开起白眼,作出了准备迎战的姿势。

      “父亲,我们打一架。”

      ……

      雏田不知是第几次被打到在地,她只知道今天是第三十一天。
      这一个月她努力训练,请教宁次,每天早上都与父亲对战一场。
      成效还是有的,父亲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如今的无奈,坚持果然有用。

      “雏田大小姐……”宁次看着雏田身上的伤皱了皱眉。
      “没事,这是我和父亲的事。”雏田包扎好伤口,无力多说。
      “又是和平川吵架了?”
      “嗯。”对上宁次担心的目光,雏田又补上一句,“我已经想好解决办法了。”

      其实雏田心里也没底。
      日向日足比她强太多了,她根本打不过。
      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办法。

      之前她一直都希望阿响幸福。
      希望这个美美的小仙女能一直在自己面前露出笑容。
      可是阿响喜欢她。
      雏田并不是无法接受她,倒不如说如果阿响告白的话,她能立马接受。
      因为阿响在她心中是特殊的存在,起初她并不明白那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是什么,后来惠子阿姨说了,那是在一起的感觉。

      可这件事父亲显然是不允许的。
      雏田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同时还有身为大小姐的职责。
      所以她一开始希望阿响能够放弃她,若是被父亲知道自己在意一个女人,这对雏田和阿响来说都不好。
      雏田不希望阿响和她在一起后还会如此难过。

      可雏田没想到,阿响一心认定了她。
      既然让阿响走出去对阿响来说如同死亡,那她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那就是与平川响在一起。

      以前她伤阿响够多次的心了,这次就当她是这几年的弥补吧。

      她再一次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次她还能缓口气。
      今天是第八十一天。
      有进步了,她得再加油。
      “够了,我看见你的决心了。”她听见父亲说的话时简直不敢相信。

      “我给你两个选择。”日向日足拿出两个卷轴,“第一个是离开日向一族,我们会封印你的白眼,从此你日向雏田与我们日向家没有任何瓜葛。”
      “第二个是帮我工作。”对上雏田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不是让你接替家主之位,这些是为了废除宗家分家制度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家族里的一些反对派和激进派藏得很深,我们需要挖他们出来。这几个月我都在忙于这件事,花火年龄过小,宁次我也指定了别的工作,正好缺个可信任的人手……”

      “需要帮你工作多久?”雏田问出了关键。
      日向日足说:“到宗家分家制度完全废除。”
      “多久?”
      “这不是容易的事。”日向日足蹙眉:“说服族人是一方面,抓出内奸也是一方面,关键是没了宗家分家制度后,日向一族很可能会走宇智波一族的老路。而且没了咒印,白眼更加容易被他国忍者觊觎。解除这个制度百害无一利,但为了后人,我身为一族之长必须去做。”

      雏田咬咬唇,选择第一个的话,阿响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选择第二个的话,这个时间也太长了一些……

      她不能让阿响再等下去了。
      阿响本来就不相信她,可她能够怎么办呢?
      算了,拼了。

      “我选第二个。”

      看着雏田走出道场,日向日足长叹一口气,会让她做出这个选择,也是实属无奈。
      宗家分家制度的废除对雏田也有利,至少族人不会再去一直抓着宗家的身份看她了。就算她与平川家的那个祸水没成,她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件事对雏田有利无害。
      这快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从起初的惊吓到慢慢的接受现实。想到战场上平川家那孩子的举动,还有那张祸水的脸。身为平川惠子的孩子,那张嘴肯定也是特别能骗人,雏田会被骗得死心塌地也不奇怪。

      日向日足无奈地喝了一口茶,又想到当年平川那孩子翻他家后院的事,当初就不该熟视无睹!就该严肃处理这件事!现在大女儿被骗走,已无力挽回,这都是年轻时过于在意实力不关心孩子的后果啊……

      接任父亲工作一礼拜后,雏田渐渐上手了。
      日向日足也说,正好这是磨去她优柔寡断缺点的时候。

      “雏田大小姐……”宁次喝了一口茶,“我昨日去找了平川……”
      “你和她聊了什么?”雏田有些惊奇,阿响一直看不顺眼宁次,这次宁次去找她,指不定她会怎么生气。

      “我和她说你出任务受伤,在家养伤……”

      雏田眨眨眼,是她的错觉吗?宁次表哥……怎么变得更加调皮了?

      宁次的欺骗很有用,第二天阿响就登门拜访了。
      日向日足还以为她在示威,气得白眼差点没翻过来,宁次不明所以,只能暂先安抚他的情绪。

      这次宁次帮了雏田大忙,她之前也想找个时间和阿响聊一聊,但父亲给她的工作量太多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她赶紧逮住阿响。

      “阿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雏田问她。

      阿响果然不相信,这也是预料之内的事。
      她只能与阿响做约定,一个月见一次面,她无法空出再多的时间了。
      她希望能用这短暂的时间让阿响相信她。

      可这完全不行。
      从每月一次的谈话中,雏田从阿响口中知道了一个不存在的女人。
      她本以为是阿响在骗她,直到她亲眼看见与阿响一起吃饭的女人。

      那时族内抓住了反对派的人,父亲为了抓出背后的势力,忙得焦头烂额。她忙于家里的事务,也无法抽出身去调查凭空出现在阿响身边的女人,正当她为这件事发愁之际,花火找上了她。

      “姐姐,最近很累吧。”花火给她倒了一盏茶,虽然不知道父亲与姐姐发生了什么,但最近的姐姐很可靠,也越来越有威严。宁次表哥和父亲都在努力,她也希望能够做点什么。
      于是她问:“有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雏田看着花火,沉默了三秒,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有、有。”

      “是什么事呢?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帮我查清一个人底细……”
      “是谁呢?”没想到一上来就是侦查任务!刚成为下忍还没做C级以上任务的花火蠢蠢欲动。
      “我也不清楚,你有时间就去这家茶馆守着,查清与阿响一起吃饭的人是谁,不要暴露身份就、就可以了……”雏田说道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啊?”

      花火还是答应去查了。

      等家里的事告一段落,雏田以为终于能松一口气时,父亲又奔波于木叶的封印班,希望能够研究出解除咒印的术式,有时候他也会跑去找大蛇丸,但每次都是臭着一张脸回来。

      雏田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值得庆幸的事,花火的侦查任务做得很好。
      不出两个礼拜,她就查清了与阿响交谈的人是一个新建报社的人,名叫松下橘。她采访阿响是为杂志出版做准备。
      果然松下橘并不是交往对象,阿响口中的女人果然是虚构的。
      雏田了解阿响,她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可这样下去不行,前面几次她对阿响的态度过于“直女”,导致阿响完全不相信她。
      到底该怎样才能让阿响相信她呢?

      雏田想得头大,她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花火看着自家姐姐好不容易松一口气,而后又陷入了新的烦恼……
      她不由得想到响姐,她之前一直认为响姐是姐姐的好朋友,可从这十几天的偷偷观察来看,响姐与姐姐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于是花火找上了松下橘,想套一些话,但这个女人意外的好收买,给点钱就直接把手中的录音放给她听。
      于是花火从得知响姐暗恋自家姐姐时震惊到后面的释然,也仅仅只花了半小时来消化。
      比起这件事,姐姐让她调查响姐对面的女人,对于这种类似于抓奸的行为,才是令花火纠结的地方。

      花火想,她可能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可又转念一想,姐姐会在意响姐也不是不可能,必须响姐那么漂亮,女人会喜欢也正常,就像红老师的女儿,牙刚长齐就惹的邻家几个小女娃脸红心跳……
      扯远了。

      这件事花火替姐姐保密着,要是被父亲知道了,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而之后花火找姐姐摊牌的原因,得追溯到她们班第一次出村做任务又回来的那次。

      那次她们班在居酒屋吃烤肉,快要收场时,花火碰见了响姐。
      她想也没想隐去身形,坐在居酒屋的角落细细观察动静。
      结果响姐喝醉了,而松下橘还很过分的直接走人。

      花火气不打一处来!
      响姐这张脸放居酒屋一晚上肯定会出事的啊!
      周围那些臭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花火哪能放心,为了自家姐姐,她必须守护响姐。

      于是她守了响姐一晚上。

      等到天亮回去,她对父亲谎称今早任务才回来,却对姐姐摊了牌。
      结果姐姐没听进去,话锋一转:“我知道这件事……还有,花火,夜不归宿很危险,但看在你保护了阿响,我就不跟父亲报告了,以后小心点。”

      “……”

      花火一时间有些委屈,傍晚出去逛街,她只是路过居酒屋,没想到响姐和松下橘又在居酒屋!
      花火想,今晚可不能让响姐被灌醉了!
      她再一次用了变身术,特地给松下橘传了纸条,让她这次别居心叵测。
      结果松下橘这个女人没有底线,还跟响姐说她是爱慕响姐的人……

      花火有苦说不出。

      从居酒屋出来时被父亲碰见,花火只觉得自己日了狗了。
      后来这事被雏田知道了,雏田让她多多修炼,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花火:“……”

      提醒完花火,雏田心落了下来,想着一定要抽出时间和阿响好好聊聊。
      可她完全抽不出时间,不知是不是父亲故意的,她只觉得最近工作任务越来越多了。
      但看父亲这一个月的忙碌,她也不敢妄自揣测。

      就这么糊涂地过了一个多月,她连阿响的生日都没能去参加,连礼物都是托牙带过去的。

      这天雏田清晨照例在训练场训练,一想到回家还要面对那些工作,她真是心有余力不足。

      “雏田。”

      雏田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她转头看见阿响,还是不可置信,没想到阿响来找自己了。

      “你吃早餐了吗?”

      她看着对面的人有些无措的问,只是单纯地想吃一顿早餐吗?
      这可不行,她该怎么让阿响相信她呢?
      不能把与父亲的赌约告诉她,这只会让阿响不安,可她该说什么呢?
      她不能告白,她们现在还不能在一起,现在的雏田无法给阿响幸福。

      她该怎么办呢?
      她已经努力了,可这个赌约她都不知道何时能够结束。

      她只能哀求,只能哀求阿响相信她。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在努力啊……”

      雏田很想哭,这几个月她真的努力了……
      不知受了多少伤,不知流过多少血,她都咬牙坚持过来了。
      能够走到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要阿响再等等她,再多等她一会……

      “你要我相信你什么呢?”

      当她听见阿响这句话时,眼泪又一次夺冠而出。
      她真的没想到阿响会选择相信她,会选择相信一个不知期限的约定。

      “日向雏田这个人。”

      她日向雏田,永不放弃,即使命运已定,她也会让自己无悔。

      她发誓,她绝对不会再放开平川响。

      这一次,她会紧紧抓住她,和她一起走向属于她们未来的道路。

      不论多久,她们都会等着对方。

      等着她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阿响:疯狂刷脸。
    让各位久等了,这一章肥到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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