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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出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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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凌晨六点,区分局小侧门门口,此刻天还未大亮,太阳只朦胧地露出了一点影子,弯着腰杆的路灯依旧撒着黄色的光辉照耀着寂静无人的街道。
王队长靠着卷帘门站在小侧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胳膊斜睨地盯着对面揣着手等人的谢黔,见他始终不为所动,扯了扯嘴角冷笑着说:“你也真是运气好,出了这种事都有人捞你。”
不怪王队长生气,凌晨四点,正是睡梦憨浑的时候,上头突然下了临时命令,直言谢黔跟案子没关系,逼着让赶紧放人。
谢黔垂眸不语,盯着脚下的水泥地点着脚数时间,数到一百三十七秒的时候,巷口远远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影想是也看到了他们,加快速度小跑着到了两人面前。
王益手里拎着只黑色大布袋,气喘吁吁地停在两人跟前,见到王队长先是问了声好,接着就要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包烟递给王队长。偏偏王队长最烦别人搞小恩小惠那一套,王益看他剑眉冷蹙,眉心之间横梗了一道锐利的刀锋,怕他一刀劈了自己,掏出一半的烟生生改为了手帕。
王益嘴角咧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将手帕递给了谢黔,又将家里拿来的衣服和帽子都翻出来,督促谢黔把身上的脏衣服统统都换下来。
谢黔摆了摆手想说不用,王益这会儿缓过劲来,被谢黔身上的味道熏的小退半步,又不好过于嫌弃自己的老板,只能举着衣服苦哈哈地劝道:“您还是换吧。”
谢黔看他一脸嫌弃又不敢明说的模样,伸手抓了抓肩膀的袖子凑近鼻间闻了闻,刚才不闻倒还察觉不到,这一闻又跟王益身上的淡香水一作对比,自己也觉得的确是有些难以形容的味道,毕竟在里面呆了那么久,衣服一直放在寄存柜子里,早已酸透了。
谢黔接过王益手上的东西,将身上的衣服统统换了下来,打理干净后,王益将换下来的脏衣服用塑料袋装着放进黑色布袋,似是要将里面的东西全部都跟空气彻底隔绝。
王益洁癖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谢黔由着他去,默默戴上帽子,对王队长说:“您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毕竟每个人都有独立思考的权利,但真相总有揭开的那一天,事实自会证明我们几人的清白。”
王队长缓缓走下台阶,凑近谢黔说:“我等着你的自证清白。”
谢黔光明正大地回视王队长逼仄的目光,良久,王队长右手握拳,顶了顶谢黔心脏的位置,转身回了区分局。
王益看着王队长的背影,想起王队长刚才那个阴险而可怖的笑容,反应迟钝地打了个寒噤:“这人...”
谢黔两手揣兜,并不多做停留:“先回公司。”
王益惊掉下巴,抱着黑布袋子跟在谢黔后面亦步亦趋提醒:“夫人和谢董还在家等您回去呢。”
谢黔猛地停下脚步,半晌,又突然问:“顾言之呢?”
王益怕谢黔又发神经一个人跑了,追他追的急,一个没留神,右脚踩到自己左后跟,整个人直直朝前倒去,扑通一声扑到了谢黔背上,两颗门牙差点磕废。
谢黔稳然不动,王益心想您那肩膀合着是铁做的,不怕痛还是怎么着。站直了身体龇牙咧嘴地回道:“顾律师一直在江恪半山那座园子里,养着伤呢,几天都没下来。”
谢黔黑沉眸光微微闪动:“怎么伤了?”
王益支支吾吾地,并不敢直接说是为了追查这案子被人打的。谢黔多了解他,一看他表情不对就知道一准有事儿,脸色阴笃地问:“到底怎么了?”
凌晨六点的气温比不得白天,起露的时辰寒气又是最重,都说南方的冷是湿冷,裹夹着露气的寒风吹在人身上,直往骨头缝子里钻。
王益接到消息光顾着赶来见谢黔,心里只惦记着谢黔有没有穿的物件,自己身体的保暖措施倒是忘的一干二净,此刻仅仅穿着单薄的西装,怀里抱着装满了脏衣服的黑布袋子浑身抖的上下牙直打颤。
谢黔看他搓着发红的双手冻成那个鬼样子,叹了口气将外套脱下来罩着王益,将人拉到了停在巷口的黑色越野车上。
附近有零零散散的三轮车改装成的流动早点铺子路过,谢黔解了锁将王益推进副驾驶,发动车子打开空调,转身朝离得最近的小贩吆喝了一声,小贩停了车,谢黔用电子钱包买了两杯豆浆和一笼包子。
空调温度渐渐升了上来,王益将谢黔的外套脱下来放到驾驶座,伸手拿了被自己遗忘在后排座位上的毛呢大衣裹着。
包子和豆浆都是热气腾腾刚出笼的,谢黔递了杯给王益,王益接过之后捂在手里,隔着包装袋感受着包子和豆浆的热度,凑着空调出风口吸了吸鼻子,惨兮兮地说:“老板,我收回之前说您的那些不近人情和没有同情心的坏话,您对我还是很好的。”
谢黔披着外套,将豆浆都喝了,发动车子转了转方向盘,车身前后晃悠了两下,平稳地驶出了巷子口。谢黔一手开车一手调了调后视镜,关上车窗面无表情地说:“你少伙同着顾律师对我少撒两句慌,我能对你更好。”
王益刚咽下嘴的豆浆此刻如同烈浆灼喉,呛的眼泪直流还得硬忍着掩饰自己的心虚,抱着豆浆欲哭无泪地说:“那我可真冤枉,坏了顾律师的名声我心有惭愧,您还是继续保持以前的风格吧,我打小壮实,皮糙肉厚受的住。”
谢黔懒的理他,专心致志开自己的车,这小子平时嘻嘻哈哈的,表面看着挺没正经,实际内底子里那算盘早就不知打的怎么响呢。只要事情没有触及到底线,谢黔大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王益计较。
王益喝完豆浆又将包子都吃了,此刻身上回暖不少,吃完后瘫在座位上摸着肚皮,嘴里吐出一口浊气:“活过来了。”
谢黔靠边停车,王益抬眼瞅了瞅窗外,竟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自家小区门外,王益两只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转过脸说:“谢总..不,老板,您不会真炒我鱿鱼吧...”
谢黔降下车窗,冷风从外面灌进车里,王益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就要伸手去开车门。
算总账的时候来了。
谢黔按下遥控锁,王益开不了锁,瞬间跟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耷拉着眼皮说:“您要问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黔友好地帮他将上次没有交代完毕的话题续上:“你说顾言之受伤了。”
这不争气的熊玩意儿。
以为谢黔要问百货商场那个案子的后续,王益高速运转的大脑突地卡了壳,僵硬地挤出一个想掐死谢黔的笑:“呃..这个嘛,我也是听祁总身边的助理说的,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王益态度含含糊糊的,就是不说重点,谢黔依着惯性去翻兜掏手机却掏了个空,这才想起被带走的时候手机丢医院里了,当时情况混乱,根本没来得及想起把手机也一同带上。
王益注意到谢黔的动作,伸手从后排座位上拿过自己的提包,从提包里掏出一个贴着蜡笔小新贴纸的某新款水果机:“您先用我的吧。”
谢黔划开屏幕,手指飞快地按了串号码,要拨出去的时候又犹豫了,王益偷摸着看了眼手机号,撇了撇嘴十分有眼力见地说:“钥匙我就给您了,有什么需要您给我打电话吧,我先上楼?”
公司九点半上班,此刻回家还能再睡两个小时回笼觉。谢黔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回家,王益背着谢黔悄悄给谢蓉发了条报平安的短信,然后带上自己的东西下了车直奔小区大门,飒爽矫健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也不拖泥带水,完全跟一个小时前那个虚弱可怜的王助理判若两人。
谢黔终究还是没有按下拨通键,而是调转车头直接去了公司,那里还积压着一堆事情等着他回去解决。
高管办公室里都有自带的休息间,谢黔一回到办公室,先是洗了个彻彻底底的热水澡,将身上的霉气通通去了,然后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刮干净了胡子,打理好一切,时针正好指向八点。
手机卡交给王益去补办,一时也没那么快处理好,谢黔用新号码拨通了关队长的电话,电话铃声响了两三分钟,关队长那边才迟迟接通,而听筒对面传来的也不是关队长本人的声音。
谢黔确定这个号码是关队长之前一直在使用的,语气略带迟疑地问:“请问,是关队长的电话吗?”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随后一个中年女人虚弱地问:“你找关队长有什么事吗?我是他的太太。”
谢黔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捏着手机道:“关太太你好,我姓谢,是关队长的朋友。”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关太太有声无气地说:“是你啊,我家先生现在可能不方便来见你,你要是有急事,就到骊山疗养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