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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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抱怨着，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五十多岁的江□□背着手气势威严地站在门口，呵斥道:“你又在吵什么？”末了看清他身上的穿着，更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溜出去玩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晚上不准出去吗？你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了就算了？！”
江太太手里端了块托盘，托盘里放着杯正冒着热气的牛奶，闻言从江□□身后绕了出来，把江海瑞挡在了身后，嗔怒道：“你干什么呀，别吓到孩子。”
把盘子放在江海瑞的书桌上，江太太伸手招呼他赶紧过来，“小瑞啊，把牛奶喝了洗洗澡早点睡吧啊。”又转身拉了拉江□□的袖子，劝他离开，“走吧，孩子明天还上学呢。”
江太太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姑娘，说话声音绵绵软软的，江□□甩了甩手当真往外走去，说话声音显然不同于江海瑞的严厉，降了调子说：“你就惯着他。”
江太太笑着跟在江□□身后，对江海瑞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然后轻轻拉上了门。
江海瑞端起那杯牛奶，大概之前一直都放在水里温着，所以这会儿杯子壁还是热的，依稀挂着几颗透明的水珠。
握紧杯子，江海瑞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满满一大杯，全是妈妈的呵护和温柔，他幸福得有些舍不得把它喝下去。
日子就这么看似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周。
江海瑞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天，发现江恪并没有把他偷溜出去还晚归几个小时的事情告诉江□□，这让他着实舒了口气。
江□□这个人骨子里就比较传统，在他心里，男孩子要么就学着经商，将来继承家里的生意，要么就像他一样，跟随老一辈的步伐从军从政。
江恪从小对军政就没有多大兴趣，于是他选择了前者，大学报考了商学院，毕业后就直接到了博宇，从基层员工做起，一步步打拼起来，如今也能帮着料理一些公司的事。
江海瑞就比较惨了，因为江恪年长有优先选择权的关系，他显然已经没有别的出路可以谋划。江□□很早之前就说了，高考之后必须报B市的政法大学，毕业后先下基层历练几年，再慢慢往上走。
然而江海瑞身为一个21世纪的新青年，爱好自由，一颗心扑在画画上，哪能让他就这么轻易规划自己的未来？江□□气得吹胡子瞪眼，江太太劝他左右江海瑞现在年纪还小，还不懂其中的利弊关系，等到慢慢长大一点了，自然就知道怎么做才是真正为家族的繁荣复兴而考虑了。
江□□一开始是反对的，但在江海瑞的作品逐渐被一些艺术家认可后，他才稍微松了口风，内心甚至是有些骄傲的，他江□□的孩子，不会比任何人的差。
江□□四十多岁才得这么一个幺子，平时自然要比江恪和他二姐江柔要纵容和宠爱一些，慢慢地，江□□的想法也渐渐动摇了，罢了罢了，小孩子玩心大，就由他折腾几年吧。
上次出了意外，所以江海瑞没能赶上考试，消息被与他交好的老艺术家知道了，老艺术家爱护好苗子，托了自己一些关系，专门为他单独安排了一场特殊的补考。
江海瑞参加完补考，监考的老教授很看好他，当场就收了他为正式编制外的第一个学生，这让他着实兴奋了好几天。
随着一阵轻快的铃声，B市一中的孩子们都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从学校大门走了出来。过了十多分钟，江海瑞也跟一个同样穿着高中部校服的同学一边说话一边往公交站牌的方向走。
谢黔坐在车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到他出来了，于是赶紧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江海瑞看他一脸气势汹汹，以为他要找自己的麻烦，转头就想跑。谢黔快一步上前拉住他的书包，抢先对他旁边的同学说道：“我是他哥哥，找他有些事儿，你先回去吧同学，路上看着点儿车，注意安全！”
那男孩子看了眼江海瑞，江海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你先走吧，词典我明天带给你。”
打发走了江海瑞的同学，谢黔不顾他的反抗硬将他塞进了车，车门哐当一关，江海瑞拉了拉门把手，谢黔凉凉地说:“别费力气了 ，我这里锁了，你打得开？”
江海瑞识趣地安静了下来，反正打不开，不如省着点力气。谢黔见他变乖了，俯身给他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你要带我去哪？”江海瑞闷闷地说。
谢黔这时候不想搭理他，自顾自地开着车。
江海瑞眼看他从二环拐出了三环最后拐到了四环一个私人花园式的别墅小区，里面的房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他心里吐槽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设计，谢黔又七拐八拐，车子终于在其中一栋院子里停了下来。
江海瑞被他拉到了门前，谢黔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把他推了进去。
江海瑞打了个趔趄，谢黔在他身后嘭地一声关上了门，然后走过来从背后猛地将人捞进怀里，抱着江海瑞咬牙切齿道：“我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下手倒挺狠啊。”
江海瑞还是个没有经历过人事的单纯学生，哪里承受得起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一张透白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又急又气，双手使劲扒着谢黔的胳膊，谢黔这力道真的快要勒死他了。
“你！臭流氓！你放开我！”
江海瑞的模样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高约莫才到谢黔肩膀的位置，谢黔把下巴放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觉得他头顶清爽的洗发水味道好闻极了。
大概也害怕真把人勒出毛病，谢黔恐吓目的达到便松开了江海瑞。江海瑞一逃开禁锢，便慌张地退到了客厅的沙发旁，满眼戒备地看着他。
谢黔拿起水壶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茶几上，自己则拿着另外一杯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
“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有你这么找人谈谈的？你这是绑架！”
江海瑞抓着书包，一副随时打算越过他逃跑出去的警惕模样。
谢黔笑了笑，把杯子放下，支着下巴无辜地说：“我知道我有些突兀，但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江海瑞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换了个话题问：“你每天这么闲，难道不用上班上学？”
谢黔把放在茶几上的那杯水又推给他，“我刚硕士毕业，才从美国回来，啊，就是撞到你的那天，我不熟悉路才会走错。”
“硕士？你到底几岁？”江海瑞看了看那杯水，有些怀疑。
“没加东西？”他担心他喝了这杯水就变得人事不知、任人宰割了。
谢黔被他逗笑了，安全意识还挺不错，“你尽管喝，醉了我让江恪来接你。”又接着道：“我今年22，没你说的大叔那么惨。”
江海瑞这才小心翼翼地移到茶几旁，端起那杯水，又看了看谢黔，见他十分坦荡的样子，这才有些提心吊胆地喝了下去。
“22还不算大？算起来你比我整整大了6岁好不好。这你也敢让我和你交往？我没有恋父情节。”
江海瑞喝完水把杯子放回了茶几上，嗓子眼顿时感觉轻松不少，语气又有些不客气了起来。
“你有见谁6岁就跟人生孩子的？举个例子吧，我爸就比我妈大9岁，然而他们感情十分好，所以我觉得年龄并不是问题。”谢黔说。
“那你有在乎过我的看法吗？你了解我的性格吗？还有，最重要的，我是不是同性恋？”江海瑞扶额，郁闷地问。
“难道你歧视同性恋？”谢黔挑了挑眉毛。
“谁歧视同性恋了，我是说…”江海瑞感到一阵烦躁，谢黔显然是在故意歪曲他的意思。
“既然你不歧视，那不就对了。至于性格方面，我们可以在一起之后再慢慢了解，我不觉得你是一个性格很差、蛮横无理的人。”谢黔打断他。
江海瑞立刻反驳:“你这样的理解显然是有问题的，我不歧视同性恋可也并不代表我就是同性恋。而且你怎么就能笃定，我们在一起之后就一定会像你父亲和母亲那样，几十年感情依旧不变？”
“我有信心。”谢黔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你。”江海瑞觉得他有些蛮不讲理，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于是果断道。
“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半年之内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谢黔看他似乎没什么耐心了，也不想逗他了。
“你，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一根筋？我们谈不了，我要回去了。”
江海瑞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再不回去家人一定得着急了。
“我下午就跟你哥提前打好了招呼，说我表弟想学画画，麻烦你指导一下，他答应了，所以你不用急着回去，他们不会找你的。”谢黔站起身拦住他。
表弟？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哪里来的表弟？谢黔撒谎扯把子的功夫倒是一比一地足！
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江海瑞没什么安全感，他有些慌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谢黔把他拉进怀里抱着，取下他肩膀上的书包，手掌轻轻抚过他的后背，缓缓安慰着江海瑞焦躁起来的情绪，“或者可以这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以后你还是不能喜欢上我，我们就分手，我保证一定不会再纠缠你，你觉得呢？”
江海瑞沉默着不说话，谢黔松开手抬起他的下巴，江海瑞无助而又茫然地看着他。谢黔知道他正在用一个不怎么磊落的手段逼江海瑞接受他，可是除了这样，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自那天在桥上看到江海瑞的背影，他就喜欢上了这个有点任性也有一点骄傲的少年，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思念他，也无法忍受两人只是陌生人或朋友弟弟的关系，他只好狠下心来逼自己去逼他。
谢黔的想法很直接，如果连跨出去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得到想要的呢。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谢黔看着他的眼睛。
江海瑞埋下头，咬着嘴唇思考衡量，谢黔耐心地等他想通。几分钟后，江海瑞抬起头问：“你会强迫我做一些我并不想做的事情吗？”
谢黔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你是学生，即便我想做，我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啊。等你毕业了，过了成人礼，自然才会考虑进一步的发展。”
江海瑞看着他的眼睛，成人礼？谁知道一年后他们还在不在一起，毕竟是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以后会如何。
“好，我答应你。但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所有话。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但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是一个特别重守承诺的人，如果你食言，我们就彻底完了，同时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也不会再回头，你明白吗？”江海瑞鼓着腮帮子，一脸认真地说。
谢黔的神色很平静，笑着摸了摸江海瑞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头。问题解决了，江海瑞一阵无力，“这个时间，平常我早就洗完澡上床睡觉了，明天还得上课。”
谢黔带着人去了楼上客房，找了些新的换洗衣物给江海瑞，打开淋浴器让他自己洗，然后拉上门离开了。
江海瑞在镜子前站了一分钟，确定他是真的走了，才解开校服衬衫的扣子，站在花洒下面开始冲洗身体。
这样做到底对吗？
江海瑞有些迷茫，但很快他就把这样的想法抛在了脑后。既然答应了，现在再讨论对不对有什么意义？反正一年也不是很长，眨眼之间就过去了，该担心的人是谢黔，他何必想那么多。
反正爱对了，一辈子就对了，爱错了，大不了重头来过。他还很年轻，正是既有活力又有朝气的时候，经得起也赌得起，怕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