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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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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恪目送赵疏逸的背影直到拐角,偏了偏脑袋问站在身后的仆人:“江海瑞呢?”
仆人埋着脑袋,仪态毕恭毕敬:“陈医生说受了些寒,吊着点滴呢。”
江恪眉心聚成了个川字。
江海瑞小时候身体底子好,仗着屋里人的宠爱较隔壁家孩子总是活泼的紧,三天两头尽给家里惹麻烦,调皮一天偷溜回家还能和江□□玩躲猫猫逃避惩罚,这会儿不过淋了场雨就受了寒,想来身体到底是不如从前了。
思及此,江恪心里不由更是一阵恼怒,怪谢黔那王八蛋,招惹自家弟弟误入歧途,害人不浅。
谢黔被刑警支队请去喝茶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几个官商子弟在一起还能消遣什么?既然有那喝酒飙车玩颓废的劲儿,就让谢黔多在牢里呆几天消磨消磨精力,省的出来又跟江海瑞纠缠不清。
江恪越想这事儿越头疼,冷着脸问仆人:“吴燃呢?”
仆人愣了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望着一脸不爽的江恪小声提醒:“您刚才让吴助理先回去休息了...”
江恪顿了顿,回想这确实是自己说的话:“让他明早不用去公司,先来书房一趟。”
仆人应了声好,江恪晃了晃脑袋,温柔的夜风吹在人身上十分凉爽,江恪心里却觉得这日子过的还真是越发枯燥乏味了,也不管仆人,兀自抬脚朝后院走去。
身后跟着的仆人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心里欲哭无泪,已经快凌晨一点半了啊江总,陈医生告诫过您不能熬夜,您怎么总是当耳边风呢?真的该歇息了。
江恪隐隐感觉到背后有股若有若无的炙热视线,停下脚步道:“不用跟着我,这么晚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仆人弱弱回道:“管家回老家前交代过,每天必须要提醒您注意休息时间...”
江恪腹诽这吴叔回老家了都不让自己消停,好不容易清净两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仆人完成任务,吊着的一颗心瞬间落了下来,对江恪道了晚安便退了下去。
院子里的人都撤了,空空荡荡的十分安静,江恪两只手插着裤兜,一个人慢慢地踱着步子穿过草坪往顾言之的房间走,边走边在心里咂摸哪天真得说道说道吴叔教导仆人的方法,一个个见了老板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像什么话。
踱到楼下,江恪抬头望了望顾言之房间的窗户,房里一片漆黑,想必已经睡下了。
江恪在人都已经睡了就不上楼打扰和挂着点滴呢怎么放心再看一眼不碍事之间挣扎了两秒,最后有些挫败地迈开步子上了楼。没办法,谁让他有个总是不让人省心的弟弟,碰到有关江海瑞的事情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就像患了强迫症,操心的毛病大概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上楼推开门,江恪手刚碰到把手就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不对劲,一个跨步蹿进屋里,打开灯走向床上的人。
只见顾言之面色惨白,像是做了什么恐怖的噩梦一般,双唇痛苦地紧咬着不啃松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一层绿豆大小的汗珠。
江恪摇了摇顾言之,俯身在顾言之耳边不断叫着顾言之的名字,但这对陷入梦魇的顾言之一点用处都没用。江恪掏出手机打了陈医生的电话,然后扶起顾言之的身体抱在怀里,拍着顾言之的背哄道:“别怕,哥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就这样拍了两三分钟,顾言之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只是双眼仍旧紧紧闭着,显然还没有从梦境里脱离出来。江恪将顾言之轻轻放回床上,擦过顾言之脑袋的时候手心不经意间触到了一手潮湿,江恪摊开手掌定睛一看,竟是顾言之的泪水。
陈医生处理完顾言之和梁孟的伤口也在宅子里歇了下来,接到江恪电话带着医药箱匆匆赶到顾言之的卧室。
江恪自觉后退到顾言之床边,陈医生一路小跑过来,喘着气将医药箱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箱子掏出听诊器和手电筒,解开顾言之的睡衣扣子一边检查一边问:“刚才什么反应?”
江恪漆黑幽深的眸子沉了沉:“他很惊恐、也很痛苦,闭着眼睛一直不愿意醒。”
陈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是典型的应激性反应留下的后遗症,收好东西对江恪说:“不排除精神方面的因素,我先给他打一针,醒来之后做个检查,确定是复发的话要趁早治疗。”
江恪道了谢送走陈医生,拉过茶几下面的凳子坐在顾言之床前,屋外月光很亮,江恪看了一会儿,轻轻抚了抚顾言之额前的刘海。
父亲和他一直都很欣喜顾言之能活着回来,却独独忽略了顾言之失踪的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江恪摸了摸顾言之隐藏在额发间的那道伤疤,那疤看着十分惨烈,摸起来像一条生硬的蜈蚣。
江恪猛地松开手,他怕再待在这里,自己会忍不住让人立刻进牢子手刃了谢黔那王八羔子,为顾言之掖好被子慌忙离开了房间。
山间的早晨空气十分清新,顾言之被鸟儿叽叽喳喳的啼叫声吵醒,下床拉开窗帘,恰好瞅见江恪站在草坪上扎着马步走拳。
顾言之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叹,哥哥还没到四十的年纪,怎么一身的习惯看着倒跟七老八十的人差不多呢。
正常这个年纪的男人,事业有成不都该考虑成家?顾言之回想一番,惊奇地发现哥哥身边竟然也没见哪个交往密切的女性朋友,作为一个各方面优秀且十分正常的男人,这未免太让人不能理解。
草坪上认真走拳的江恪像是感应到了顾言之的眼神,渐渐收了拳脚,招呼顾言之下楼。
顾言之转回洗手间简单洗漱一番,从衣橱里随手拿了件白体恤和牛仔裤套上下了楼。
客厅没有人,顾言之转脚去了餐厅,江恪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正好端着一盅补汤出来,见顾言之来了,放下汤盅让他赶紧过来趁热喝,顾言之拉开椅子坐下,江恪又推了屉灌汤包到他面前:“刚做的特别新鲜,赶快吃,看你瘦的人都脱形了。”
顾言之不甚在意,问:“梁孟和赵疏逸呢?”
江恪拿了碗筷:“吴燃送下山了。”
顾言之揭开盖子,拾起汤羹舀了一口送进嘴里,汤汁浓郁鲜美,滑进胃里温热舒服,江恪望着顾言之:“怎么样?”
顾言之对上江恪期盼的眼神,咽下喉咙里的汤,毫不迟疑夸赞道:“味道不错。”
实话说,江恪把这盅汤端给顾言之喝的时候内心是十分忐忑的,毕竟顾言之离开的时间太久,他几乎已经记不得顾言之以前偏好的口味和忌口的东西,只能循着模糊的记忆试着做了一盅。
至于效果,目前看来似乎的确还不错。收到好评的江恪两只眼睛笑出了深深的眼褶,望着顾言之说:“不错就多喝点。”
顾言之咬着汤匙眨了眨眼,偏过脑袋促狭地问:“这手艺也不像吴妈煲的呀?”
江恪埋头喝了口碗里的小米粥,伸手将面前的小菜推近了些:“吴妈跟吴叔一块儿回老家祭祖了。”
顾言之憋着笑:“那这汤...”
江恪挺直身体咳了咳:“是我做的。”
顾言之一本正经调侃道:“想不到十年一别,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先生竟也洗手作羹汤了。”
江恪喝粥掩饰:“瞎说什么东西。”
顾言之哈哈大笑,被江恪怒眼一瞥,规规矩矩埋头喝汤。
吃完早餐,仆人将餐具撤走收拾,顾言之陪着江恪一道去湖边遛弯消食。
“这里环境倒是不错,清净,适合养老。”
江恪背着手远眺,眯着眼睛显然对顾言之的评价十分认同。
顾言之捡起一颗石子扔进湖里:“哥,你什么时候想到要修这样一处宅子的?”
江恪甩了甩双臂放松,望着天空:“二十多岁吧。”
顾言之瘪嘴道:“你这思想还真提前老龄化。”
江恪毫无所谓,也学着顾言之捡起一颗石子扔进湖里,状似不经意说:“陈医生回医院拿点器材,等会儿到了你配合他做个检查。”
顾言之觉得奇怪:“什么检查?”
江恪叹了口气:“精神检查。”
太阳升起来了,下过雨的草坪开始冒出一股股潮湿闷人的热气,熏的顾言之眼睛有些酸酸的:“我精神没有问题。”
江恪摸了摸顾言之的脑袋:“你昨晚梦魇了。”
顾言之面色懊恼:“那是正常的。”
江恪不跟他辩解:“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