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克制》宋瑜

38、入学

　　“爸爸，景霍叔叔，赵爷爷楼上种了好多我不认识的花，特别漂亮。”

　　谢思源在顶楼玩了将近一个小时，从楼梯下来的时候脸上手上全是灰扑扑的。谢黔皱起眉头想训斥，这邋邋遢遢的样子也太不像话了。谢思源没察觉到谢黔的内心想法，一个大跨步跨到谢黔面前，毫不在意地抽走谢黔手里的杯子一口闷了，盯着两人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

　　这神情是软肋，谢黔看着谢思源的眼神，再大的怒气也浇没了。

　　夜里凉爽，谢思源睡了一下午，这会儿缓过劲来精神好多了。谢黔招手让他过来，无奈地拍了拍谢思源脏兮兮的围裙，指着地上的灰尘道：“你把地板都弄脏了，赵奶奶明天拖地得多辛苦。”

　　谢思源小脸瞬间垮了下来，表情恹恹的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景霍抱着胳膊打趣道：“冲这地板，你可得好好跟赵爷爷学种花。”说完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谢思源一阵懊恼，景霍说话讨人厌，他不喜欢这个人。景霍笑了一会儿便不逗他了，看了看谢思源身后，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了？”

　　谢思源稳了稳身子，景霍气场太强大，他潜意识里有些害怕这个胳膊上满是肌肉的景叔叔，谢思源心里翻着白眼，面上乖巧回道：“赵爷爷刚才给花做移植和嫁接，衣服裤子上全是泥，就先回房间洗澡了。”

　　景霍转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隔空点了点时针走过的刻度，板着脸说：“赵爷爷都回房间了，那你是不是也该上楼休息了？”

　　谢思源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他下午才睡过呢，现在趟床上也睡不着呀，景霍叔叔都不用脑袋想问题的吗？不过这话谢思源也只敢腹诽两句，可不敢当场说出来，他怕景霍张开爪子活撕了自己。谢思源偏了偏头，求救的目光看向他爸，谢黔不说话，默认景霍说的。谢思源只好放下杯子，遗憾地耸了耸肩说：“那好吧。爸爸，你一会儿跟我睡吗？”

　　景霍斜睨了谢思源一眼，冷冷道：“没断奶？这么大还跟你爸睡。”

　　这可就过分了，谢思源不是个脾气好的主，顿时气的不行，要开口怼景霍被谢黔无情截断：“好了，你景霍叔叔说的没错，你奶粉带了吗？喝了再睡。”

　　什么奶粉？！那明明是补钙的营养粉！！

　　谢黔才不管他带的是奶粉还是营养粉，谢思源这个年纪的确不该再跟家长睡一块儿。这孩子以前年纪小没安全感，谢黔大多时候都顺着他，而谢世豪和何太太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回了老宅家里人也都顺着他，长久以往便养就了一身骄纵性子，平时看不出来，遇到自己认定了的东西就倔的很，这次刚好可以让景霍好好锻炼一下谢思源的独立能力。

　　谢思源比景霍小了两轮，两人都属牛，两只倔牛碰到一起，总有一个要先低头。

　　夜深了，主人家要休息，谢黔无视谢思源的控诉，找到遥控器把投影仪关了，带着谢思源上楼洗澡。景霍没有立刻回房间，收拾好茶几拿着烟盒走到门口，坐着独自抽了会儿烟。烟雾缭绕间，景霍望着远处苍白而清冷的月光，眯着眼睛缓缓抖掉落在裤子上的烟灰。

　　终究是要变天了。

　　最后一宅灯熄灭，整座宅子陷入沉睡之中，风吹的草地沙沙响，卷起地上的落叶，带到不知名的下一个地方。

　　翌日是谢思源要到学校报道的日子。

　　窗子一直开着，清晨空气很好，谢思源是被楼下除草机运作的轰隆声吵醒的。谢思源在被子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探出脑袋睁开迷迷糊糊的眼，伸手拿过谢黔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看，才七点园丁就已经开始工作了。

　　谢黔不在，谢思源洗漱完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赵太太正围着桌子摆盘子和餐具，笑着跟他打招呼：“思源起的真早，昨晚睡的好吗？”

　　谢思源揉了揉眼睛彻底清醒了，礼貌回道：“奶奶早安，睡得特别好。”

　　说谎话的下场便是肩膀又开始隐隐发麻，整块背都是僵硬的，脖子微微动一下都疼，如果排除被谢黔压着的几小时，谢思源觉得自己确实睡的挺好的。

　　以前谢思源对谢黔抗议过这个习惯，让他晚上睡觉不要压着自己，时间长了会长不高的。谢黔根本不承认，坚信自己的睡相很好，谢思源是无理取闹。谢思源无奈又害怕一个人睡，揉着酸痛的胳膊每每敢怒不敢言。

　　谢蓉和赵蔚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小孩，赵太太心里十分遗憾，看着谢思源乖巧的样子眼睛都笑弯了，招手道：“思源真乖，过来吃早餐。”

　　早餐融合了中西方特色，有三文鱼三明治、玉米片、小米粥和几样爽口小菜，小米是赵太太的姐姐从国内寄的，纯天然无添加，很得赵先生喜爱，每天早上都要来一小碗养养胃。谢思源帮赵太太把早餐都摆到桌子上，景霍和谢黔刚好晨跑回来，赵太太上楼叫还在收拾的赵先生和赵蔚，几人愉快地吃完了早餐。

　　学校离赵先生住的地方大约半小时车程，周围建筑并不冗杂，景霍一边开车一边熟悉路线，很快便到了。

　　谢思源即将入读的是这片区域教学质量最好的私立学校，学校坐落在半山腰上，教学楼外表古典而神秘，传说这里很久以前曾经是一位天主教神父居住的地方。

　　报名有一个周期，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什么时候到学校报道。谢黔关系硬，踩着最后一天才到，进门就有辅导老师带领他们走流程。录像建卡存档，钢戳盖到学生卡上，谢思源正式成为了这里的一份子。

　　接下来便是开学典礼，校长不仅要向新来的学生们致欢迎辞，还要给上学年获得奖项的优秀学生颁发奖状。会议室很大很热闹，学生和家长们都穿的非常正式，谢思源套了一身黑色小西装，脖子上系了一只宝蓝色蝴蝶结，清秀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傲气。

　　典礼一直进行到中午，最后在唱诗班的集体大合唱中结束。赵先生和赵太太很开心，举着相机照了很多照片，一行人回到停车场取车回家。

　　赵先生和赵太太年纪大了难免经不起折腾，一个上午消耗了许多精力，此刻都有些疲倦了，赵蔚便赶着两人回房间休息，拉上景霍一同准备午饭。谢黔倒了杯温水送到卧室，递给谢思源，问：“觉得学校怎么样？能适应吗？”

　　谢思源坐在沙发上，抱着杯子点了点头，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谢黔感到很欣慰，摘下谢思源脖子上的蝴蝶结，揣进谢思源上衣衣兜里，缓缓说道：“明天正式上课，你要跟同学们搞好关系，平时要听景霍叔叔的话，好好学习不许惹事，知道吗？”

　　离别来的太快，谢思源放下杯子，抬起头盯着谢黔，垂着眼睑神情有些失落：“明天就要走吗？”

　　谢黔直起腰坐到沙发上，抓着谢思源的手握进手里，点了点头，“嗯，公司还有事。”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都要跟景霍待在一起，谢思源就感到情绪烦躁，嘟囔着道：“我不想跟景霍叔叔在一起。”

　　“为什么？”谢黔揉了揉谢思源的手，谢思源的手暖烘烘的，还带着点婴儿肥，不像顾言之的手，骨骼纤长，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他总是教训我，我脾气不好，怕他会揍我。”谢思源趴在谢黔怀里，闷闷不乐。

　　谢思源不高兴，谢黔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看来让景霍来带谢思源的决定是对的，让这小子有个惧怕的对象，省的惹事。谢黔捏了捏谢思源的耳朵，“景霍叔叔是个很好的人。你不惹他生气，他不会揍你。”

　　谢思源沮丧着脸：“我觉得我不是个脾气特别好的小孩，他一定会凑我。”

　　谢黔有些惊讶，想不到谢思源对于自身的了解居然还有这样的认知，心里憋着笑，景霍严厉的形象算是在谢思源心里彻底留下阴影了。拍着谢思源的背宽慰道：“脾气不好可以慢慢改正嘛，爸爸年轻时脾气比你还臭，你现在才十岁，已经做的非常不错了。”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谢思源，谢思源心里翻了个白眼，明白谢黔是不可能把景霍弄走的，揪着谢黔的裤子小声问：“江叔叔脾气好吗？”

　　谢黔浑身肌肉僵了僵，不过瞬间恢复平静，柔声道：“他脾气可比爸爸臭多了。”

　　谢思源翻过身坐起来，瞬间来了兴致，拿了只抱枕垫在腰后，问：“江叔叔脾气这么臭，那你们吵架吗？你会揍他吗？”

　　这孩子以为谈恋爱是过家家呢。谢黔哭笑不得，“我怎么会打他。”

　　我爱他都来不及。

　　谢思源瘪了瘪嘴，不相信谢黔说的这话，兄弟之间还隔三差五打一架呢，怎么会有人吵架永远不动手的。谢黔窝进沙发里盯着天花板，胳膊枕在额头上，回想起以前两人拌嘴，勾起嘴角缓缓道：“你江叔叔生气了只会一个人气呼呼躲到一边，爸爸要哄他很久他才会消气。”

　　谢思源很少听谢黔主动谈起江海瑞，父子俩像现在这样安静坐着谈心的时候很少。谢思源看谢黔不说话了，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又惹你伤心了。不该问这些。”

　　谢黔睁开眼，转过头看着谢思源笑了笑：“不会。你问这些说明你长大了。爸爸只是觉得歉疚，很对不起你江叔叔。这跟你无关。”

　　谢思源哦了一声，闷闷道：“我好好学习不惹事，你会经常来看我吗？”

　　“当然。”

　　谢思源扑到谢黔怀里抱住他，默默收紧手臂：“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