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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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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要亮了,昨晚的会议还没有开完,赵蔚将谢蓉送到手术室门口,又开着车匆匆赶回了临市。到达酒店,赵蔚盯着电梯墙上的镜子理了理凌乱的衣领,觉得此刻模样太显疲态,又回自己房间洗了把脸。
整理好状态,赵蔚吸了口气,伸手推开会议室的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没有一个人缺席。赵蔚回到位置上,翻开面前摆的材料看起来,看了有七八分钟,没有任何人说话,赵蔚抬起头冲昨晚没做完发言的同事道:“愣着干嘛?继续啊。”
谢黔运气好,弹起的安全气囊让他有幸捡回一条命,在医院躺了足足一个多月。伤好之后,谢黔规矩了许多,为了继续保有孩子的抚养权,与家人约法三章绝不再做拿生命当玩票的事。
与此同时,临市项目成功中标,整个工作组一片欢呼。庆功宴上,谢蓉上台致谢,给了赵蔚一个久久的、发自内心的拥抱。
第二天,赵蔚正式向谢蓉递交了辞呈,谢蓉把信封仍在桌子上拆都没拆,只问:“一定要走?”
母亲昨夜发来邮件,让他回去跟父亲世交的女儿结婚,赵蔚是家中独子,身上承担着整个家庭的未来,谢蓉如果拒绝他,他没有一辈子守着谢蓉不结婚的资格。
赵蔚手揣在衬衫口袋里捏的死紧,闻言点了点头,“家父催的紧。”
办公室四周都是透明玻璃,里面的一举一动外面都可以看到,赵蔚喜欢谢蓉在公司是公开的秘密,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掩饰过。大家手上各自做着活儿,耳朵却都竖的高高的,活脱脱一波寻找信号源的雷达探测大队。
谢蓉起身绕到赵蔚面前,当着赵蔚的面撕了辞职信,抱着赵蔚说:“留下来。”
整层楼都沸腾了起来,赵蔚抬起手,被谢蓉抓着的整支手臂都是颤抖的,望着谢蓉的眼睛,表情压抑:“我没有理由留下。”
谢蓉摸着赵蔚的脸喃喃道:“我需要你。”
赵蔚摇了摇头,掰开谢蓉的手,谢蓉趔趄了一步,靠着办公桌手撑着额头,心底翻腾的悔意让她想哭。
追逐游戏终于还是结束了吗?
赵蔚退后一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丝绒小盒子,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你考虑清楚,拒绝还是接受。”
谢蓉抬起头惊诧的看着赵蔚,赵蔚举着戒指定定跪在原地。同事们都为赵蔚欢呼,嚷嚷着谢蓉快接受,谢蓉扑到赵蔚怀里,答应了求婚。
第三天,赵蔚带着谢蓉直飞美国注册结婚,两人在赵先生、谢世豪夫妇的见证下正式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拿到证书捏在手里,赵蔚恍然间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傻乎乎地掐了掐大腿上的肉,亲吻着谢蓉的额头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两人结婚多年,赵蔚也实现了当初许下的承诺,对内对外一直经营着好好丈夫的角色,夫妻两人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好,鲜少有吵架的时候。
赵蔚心疼谢蓉。荣辉那么大的担子压在谢蓉一个人身上,随着公司慢慢步回正轨,工作压力只增不减,下了班,赵蔚从未让谢蓉做过任何家务事,极少的休息日,也都让她用来调理自己的身体、补眠了。
手脚麻利地炒了两个菜出来,赵蔚正准备让赵太太递给他做蔬菜沙拉的材料,赵先生笑呵呵地跨进门拉着赵太太的手说:“去看看我们布置的餐厅!”
赵太太拍了拍赵先生的手,佯怒道:“我这还在准备晚饭呢。”
赵蔚笑着挥了挥铲子,抽了张湿巾纸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没事儿,爸高兴嘛,我一个人可以。”
赵太太便跟着赵先生出去了,一边走一边笑着装作抱怨的样子,嗔道:“好,好,哎哟你慢点儿走,注意自己的腰,什么东西呀,搞得那么兴奋...”
赵先生像个给心爱之人献宝的孩子似的,蒙着赵太太的眼睛一步步往院子里挪,赵太太哭笑不得,只好任他去了。
“看!”赵先生放开手,指着闪闪发光的露天餐厅。
赵太太十分惊讶,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摸了摸白色的霓虹灯管子,有些不敢相信:“这都是你们布置的?”
“是啊,难得大家有机会能聚在一起,就想搞得隆重一些。怎么样?”
赵先生看着赵太太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久违的期盼和紧张,赵太太抿了抿唇,却是朝景霍和谢黔的方向举起了大拇指,笑着赞赏道:“真不错!”
这可把某些人心里的醋坛子嘭嘭打翻了。
赵先生眼皮耷拉着,磨磨蹭蹭走到赵太太面前,嘴边两撇小胡子也似霜打了的茄子似得,没精打采地小声嘀咕道:“那你还是进去做饭吧。”
站在一旁的景霍憋不住了,逗得他哈哈大笑了出来。赵太太拍了拍赵先生的手,当真转身回厨房了。赵先生埋着脑袋跟在她后面,委屈的像个求不到表扬的孩子。景霍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内心十分感慨,有个爱自己的人陪在身边,真好。转头望向谢黔,谢黔也微微弯着嘴角,显然也被赵太太和赵先生的爱情动容。
过了大约半小时,晚餐一一摆上了餐桌。
席间气氛十分不错,赵蔚见几人都挺开心的,去酒窖选了一瓶红酒打开助兴,景霍一见有酒,装作拿东西的样子,把谢黔面前的杯子收了起来。
赵蔚对上景霍的眼,心里也明白谢黔是个什么德行,直接跳过谢黔给赵先生倒上。这可把谢黔郁闷极了,抬手撞了撞景霍的胳膊,小声抱怨道:“你喝你的,拿我杯子作什么。”
景霍眼皮都没抬一下,十分自然地把杯子放到身后置物台柜子上,拿起筷子挑了块儿西兰花放嘴里咀嚼,也不转头看谢黔,悠悠道:“你还能喝酒?”
这话说的玄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黔心里咯噔一跳,抬头瞪着景霍,景霍神情一派自然,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深潭一样没有光,两人三十几年的兄弟,彼此之间非常了解,谢黔知道,那是他生气了。
情况似乎不妙,谢黔也不问景霍讨要杯子了,转头以果汁代酒跟赵先生几人聊了起来。
晚餐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愉快地结束了,几人分工合作,洗碗的洗碗,擦地的擦地,很快就将餐厅和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
赵先生带着谢思源去楼顶看他种的花,赵蔚和赵太太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身上脑袋上都是炒菜的油烟味,都先回房间洗漱了。
谢黔和景霍坐在客厅看电影,景霍有饭后冲壶普洱消食的习惯,动作熟练地烫壶洗茶,分了一杯给谢黔,景霍放松身体仰躺在沙发上,叠起双脚悠闲地盯着屏幕。
动起来的时候不觉得疲倦,可一歇下来,谢黔也有些睡眼昏沉了,支着手臂捏了捏太阳穴,隐隐感觉脑袋又开始胀痛。
“头晕?”景霍放下杯子,抱着胳膊斜眼看着他。
谢黔放下手,忍着不适喝了口茶,淡淡道:“没事。”
景霍看他那幅样子就来气,明明疼得脸都白了,还死鸭子嘴硬非得逞强,景霍放下腿敲了敲桌子,沉声道:“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得,这就捅破窗户纸了,是景霍的性格。谢黔放下杯子,正琢磨怎么开口,景霍顾忌楼上有人,压低声音怒道:“这么大的事儿,如果我不去查,你是不是就一辈子不打算告诉我?”
谢黔经不得吵,一吵脑袋更疼,忙站起来扶着景霍的肩膀,弯腰笑着给景霍赔礼:“我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
景霍脾气上来就很难收住,直接打断谢黔的话,指着谢黔的鼻子骂道:“你少给我来这套。我是谁?你小子穿开裆裤那会儿我就知道你啥德行了,你还跟我装呢?”
谢黔不想跟他杠,这货从小就是个不讲道理的硬茬子,脾气跟头牛似的死倔,硬杠起来谢黔捞不着什么好处。知道景霍是关心自己,谢黔把景霍面前的茶杯拿起来塞进他手里,低声道:“霍哥,霍大哥?这事是我的错,小弟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您卖个面子,消消火?”
景霍要的哪里是谢黔的道歉,他气的,是谢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也不告诉他。景霍没有兄弟姊妹,从小就谢黔这么一个至交兄弟,两人之间的情谊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可被他视为兄弟的人,遇到困难了却独独瞒着他,这让他心里怎么想?
查到原因后,景霍难受得几天都吃不下饭,愁得不行,生意一结束就立刻从云南赶了回来。
“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就听哥的话,抓紧时间找个好医生把手术做了,这家伙可不能拖。”景霍拉下脸,认真对谢黔说道。
谢黔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景霍的胳膊:“行,听哥的,回去一定做。”
景霍见他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哪里不知道谢黔是在敷衍自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放心,我既然来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有我活着一天,思源就是我的孩子,至少有我在的时候,没人能动得了他。”
谢黔埋下头,掩去眼睛里的愧疚,搓了搓脸道:“谢谢。”
景霍放下手里的茶杯,抚了抚谢黔的背:“我比你大两岁,这么多年过去,在我眼里你比我亲弟弟还亲,自然什么事都会想着照顾你。”末了有些伤感,又道:“人长大了都有秘密,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有些事情我不去查,你自己如果能解决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还有我。”
这番掏心窝的话让谢黔内心对景霍愧疚更甚,景霍话锋一转,语气严厉道:“但除了这个,我想告诉你的是,没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别做傻事。”
谢黔看着景霍,那模样景霍不看着急看了来气,两人来了一个真正属于兄弟之间的碰拳,谢黔闷声回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