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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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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热,黑色沥青跑道上,一架架白色飞机从天空中滑行起飞降落,温柔甜美的广播小姐认真播报着一则则航班信息,声音在候机楼的上方不断环绕。
成片乘客涌出,早已等候多时的祁昊天展开双臂给了正向他走来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回来,言之。”
被他叫做言之的男人此刻也停下了脚步,白色的亚麻V领衬衫和卡其色的休闲裤将他的身影衬得清瘦而又修长,透白而纤细的脖子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平添一种独特的味道,长短适中的碎发和右眉下的一颗小痣更显得男人气质清冽。
顾言之将手里拉着的黑色行李箱放下,微笑着回了祁昊天一个亲昵的拥抱,随后两人便相互寒暄着往停车场走。祁昊天把搭在自己右臂上的黑色外套换到了左手,十分顺手地接过顾言之手里的行李箱放到了车子后备箱。
一时变得悠闲起来的顾言之站在一旁看他这样的举动有些失笑,十年了,这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如此,对他尤为体贴和照顾。
可能是刚下飞机的缘故,顾言之胸口始终觉得有些闷,于是两人站在车旁歇息了一会儿,稍微缓过劲儿了,祁昊天才转到副驾驶一侧为他打开车门,顾言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弯着身子钻进车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祁昊天也绕过车头上了车,并将空调细心地调到了适宜的温度,再从副驾驶的储物箱内翻出一瓶常温的矿泉水递给他,顾言之说了声谢谢微笑着接过,解开禁锢着脖颈间的那颗衬衣扣子,左手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B市天还真热。”
祁昊天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晃了他一眼,汗水从顾言之的发鬓间冒出来滴落到肩膀上,祁昊天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顾言之也不客气了,他本来就是容易出汗的体质,何况他是真的热,于是顺手接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祁昊天握着方向盘的手无人察觉地紧了紧。
“刚才没怎么休息,我睡一会儿,到地儿了叫我就行。”
可能因为心理因素,他在飞机上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顾言之打了个略微疲惫的哈欠,懒懒窝进了座椅里,闭上了眼睛。
车子转过一道道繁杂的弯道,下了高速后平稳地驶进了市区祁氏地产总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熄火拉了手刹,祁昊天见他还在睡,也并不打算马上叫醒他,而是就着姿势看着顾言之熟睡的样子。
冷风从空调口呼呼地吹着,祁昊天从后座椅上拿了条薄被轻轻抖开给顾言之盖上,软软的碎发遮住了饱满的额头,汗水在空气里蒸干留下了粘腻的痕迹,凭空带来一丝不动声色的性感。
祁昊天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了他二十多分钟,瞧他睫毛微微颤了颤,看样子似是要醒了,这时候才慢悠悠地越过档位,把手撑在副驾驶的车窗玻璃上,俯身温柔地撬开他的牙关,由浅至深,翻搅吮吸。
白皙的五指抓住了祁昊天垫在他脑袋下面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手指头圆润饱满,祁昊天却并不理会,缓了口气继续摩擦着顾言之柔软的嘴唇。
安静的车厢里,刚睡醒还有些沙哑的声音叹着气说道:“够了…”
熟悉他脾气的祁昊天也不敢再造次了,将一双强健而又结实的手臂撑在顾言之的脑袋旁,手指头摩擦着他眉头下的那颗痣,捻起他耳畔的几缕碎发捏在手中把玩,在他耳边轻笑着说道:
“已经十年了,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密闭的车厢里,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停车场的光线很暗,车厢里也没有开灯,祁昊天看不清顾言之的表情,却也能想象出他此刻沉默而又为难的脸,他爱怜地摸了摸顾言之的头发,叹了口气从他位置上撑起身子,他也不想这么逼他。
“先下车吧。”
祁昊天拔出车钥匙打开门率先下了车,顾言之稳了稳已经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看了看反光镜里自己的表情,整理好被祁昊天弄乱的衣服,才跟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祁昊天带着他进了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顾言之盯着电子板上不断变换的红色数字发愣,祁昊天忽地从背后将他揽进了怀里,有些孩子气地将下巴放在他肩膀上磨蹭着。
他比顾言之高了将近半个头,这样的距离刚好能让祁昊天闻到他头发的清香,深吸一口气,祁昊天缓缓开口说道:
“言之,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你该知道,我一直都是爱着你的。”
这些年,他为顾言之拒绝了身边的一切可能,就为等着有一天这人能够点头跟他在一起。
自从父亲把顾言之从海里捞起来救回家,祁昊天就知道,这个浑身伤痕累累、昏迷不省的少年肯定是有一段难以言喻的过去的,那段往事就像一根尖端尤为锋利的针,深深扎在顾言之的心里,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也让他如狂风过境般的后怕。
他虽然并不了解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段过往,曾经也抱怨过这对他非常不公平,为什么前人造的孽要他这个不知情的无辜的人来偿还,可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抛却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纠葛,只要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终归就是最好的。
他永远忘不了,十年前那个少年从病床上刚醒来的时候,像只受尽了这世上所有不幸的小兽般,绝望地拒绝接受周围试图靠近他的一切人和物。
因为不肯配合医生工作,他虚弱得甚至连拔掉输液管的力气都没有,却能从病床上挣扎着爬着跌下来,双手拽着祁昊天父亲的裤脚,跪在他面前,求他父亲了结他生命的样子。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祁昊天爱上了这个无望而又倔强的少年,才会要求他父亲把人留在身边,用一切耐心和温柔来治愈他血肉模糊的伤口。
祁昊天相信,既然时间可以感化一切罪恶,那么必定也可以深化一切美好,人的感情很微妙,那么与此等量的仇恨亦是如此。
被他抱在怀里的顾言之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沉默,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叮——”地一声,电梯已经到了顶层,祁昊天也松开手臂放开了他。顾言之只好把要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打算下次再找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
出了电梯,俩人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走廊那头远远就迎来了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和白色的条纹衬衫,看似十分严肃的打扮,脖子间的领带却歪歪扭扭地随风飘荡着,样子滑稽极了,待走近了,男人兴奋地张开大大的双臂,越过祁昊天直接猛地抱住了走在他后面的顾言之。
“BINGO!欢迎顾大律师前来检查工作!我以为你一辈子都待在美利坚不会回来了~”
随后打趣地用眼神瞟了瞟祁昊天的方向,一副不说咱们都明白的哥俩好表情。
顾言之被他的热情感染,有些无奈地拿下他熊抱之后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抽出右手跟他身后的人礼貌地握了握。
“好久不见。”
梁孟翻了个白眼,抬起脚用力踩了后面的人一下,这点小把戏却被后面的那人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似的,十分巧妙的利用一个闪身避开了。
“欢迎回来。”赵疏逸自动过滤了站在一边白眼快翻上天的某些人对顾言之说道。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干!”
几人打过招呼,赵疏逸拍了拍顾言之的肩膀,跟祁昊天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随后一行人就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梁孟拉着顾言之的手急吼吼地就往自己的办公室里带,撇下赵疏逸和祁昊天,边走边掐着嗓子故作正经地说道:
“我们老同学老搭档要说说体己话,无干人等就先行退下吧,没有重要的事情,莫要打扰本宫。”
祁昊天是赵疏逸的朋友,同时也是他的老板,他是不敢这样轻易调侃祁昊天的,所以只拿自己人开涮。
赵疏逸黑着脸心想这家伙又搞什么飞机,正要发作,祁昊天脾气好反应也快,也还真就拉着赵疏逸没有跟着。
顾言之心想梁孟的脾气还真跟以前一样没变,不知道这赵疏逸平时都是怎么忍下来的,竟然能把他宠成这样。
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梁孟就急吼吼地把他按进了椅子里,然后自己坐在了对面。
“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知道我的手段。”梁孟边说边露出一副佯装出来的呲牙咧嘴威胁表情。
“给口水喝?”
顾言之敲了敲他的桌子,拿过一旁的水晶台签看了看,随后又放下,梁孟还果真就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恭敬地放在面前,顾言之弯了弯嘴角。
“如果说不出来什么,我可就...”梁孟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后极其淡定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想知道什么?梁大律师?”顾言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戏谑地说道。
还没等梁孟开口回答,顾言之装作努力思索了一会儿的模样又补充道:“哦,我猜猜,你想知道的难道是...”
梁孟探出身体,兴奋地大叫:“成了?!!”
“自然是...没有。”
梁孟失望地收回了笑容,气愤地把他手里的杯子拿下来放在桌子上,拍案而起。
“你耍我玩儿呢?!”
顾言之滑动椅子离开他暴怒的范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耸耸肩又摊摊手,愉快地打开门出去了。
“靠,顾言之,不,祁昊天这个软蛋!!!”
顾言之笑着往走廊另一边的办公室走去。
赵疏逸和祁昊天正在里面商量事情,助理看到他先是愣了一愣,努力回想了一遍他的长相,试探着叫了一句:“顾先生?”,顾言之笑着回道:“都在里面?”
助理点了点头,顾言之便伸手推开了门,祁昊天和赵疏逸停下讨论,直愣愣地盯着他。顾言之进了房间,打过招呼,便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于是俩人又恢复了讨论。
期间祁昊天一直皱着眉头,显然这次碰到的事情有些棘手,这让顾言之的表情不禁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工作和私人感情,顾言之向来都分得十分清楚,内心的天平绝不会因为某个特殊原因而偏袒哪一方。赵疏逸翻了翻桌子上的一堆东西,抽出底下压着的那封蓝色文件夹递给顾言之。
“相信你之前就已经大概了解过这个案子了,你现在再看看,有把握吗?”
顾言之接过,翻开仔细地看了看内容,前段时候他在美国收到的只是一部分资料,现在手里的这份显而易见要比之前的那份详细得多。
翻到中间,看到某个跟本案相关的十分熟悉的公司名字,他眼里晃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有些过程还需要亲自确认一下,调查出来的情况如果真像这份资料里写的这样,那么应该没有比较麻烦的问题。”
赵疏逸闻言看了一眼把手放在嘴上不知在思考什么的祁昊天,祁昊天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神来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顾言之说的话,赵疏逸这才起身整了整西装,伸出手,用非常正式的口吻说道:
“委托协议我会让孙助理和事务所接洽。”
“这个案子就麻烦你了,顾律师。”
顾言之同时也站起身谦逊地与他回握,和祁氏的合作算是正式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