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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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之回到家先洗了个快速澡，然后换了一套既休闲又不失稳重的衣服。
掐着时间到了祁昊天家，几人有段时间没见了，顾言之抱了抱前来开门的祁珊，祁太太看到他笑得合不拢嘴，热情地招呼顾言之赶紧进门。
顾言之把事先准备好的包装得简单精致的礼物分别送给两位女士，祁太太接过礼物，嗔怪地说道：“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还带什么礼物呀。来来来快进来，开车累了吧？昊天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来呀正好开饭。”
祁太太嘴上虽然那么说，但她眼睛里那呼之欲出的光彩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内心的喜悦。顾言之笑了笑，祁昊天正好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见他来了，便隔空打了个招呼，顾言之点了点头，然后拉开祁太太面前的椅子邀请她入座。
祁太太特别喜欢顾言之这份体贴，连连夸他贴心，正要拉着他说说话，祁珊故意对着厨房的方向大声嚷嚷道：“哎！哥，你忙得过来吗？我来帮你吧！”
顾言之闻言，忙站起来拦住她，边说边挽起袖子朝厨房走去：“珊珊，你和伯母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会儿，我去。”
祁珊朝祁太太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祁太太敲了敲她的脑袋，人小鬼大的调皮精。
“汤只放葱对吧？”顾言之打开汤锅盖子，从柜子里拿出四个汤碗，用勺子分别盛好。
“对，你把它盛起来就好，其余的放着我来。”祁昊天正给肉沫豆腐做最后的收汁，这道菜祁太太特别喜欢吃。
“那这个酱汁要多放点儿蒜吧？珊珊没问题吗？”顾言之记得珊珊好像不怎么吃蒜，而祁昊天今天炖的猪蹄汤是清锅，要搭配酱汁才好吃。
“给她少放点儿就好，妈都可以，她什么都不挑。哎！你别碰那个刀，那刀挺重的，放着我来！”祁昊天偏过脑袋跟顾言之说话，见他要拿刀拍蒜，立刻阻止了他。
顾言之刚拿起刀架子里的菜刀，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呢，祁昊天一个跨步，刀转眼间就换了个方向，从他的手里转到了祁昊天的手上。顾言之郁闷极了，他想提醒祁昊天，这些事情他还是可以做的。
祁昊天哪里不知顾言之在想什么，将手里的勺子塞到他手上，吩咐道：“蒜我来切，你把锅里的肉沫汁淋到豆腐上就行，装盘再洒点儿芝麻和香油。”
顾言之无奈，只好作罢，祁昊天动作麻利地剥了两只蒜，洗干净放到菜板上，用刀压了压然后切碎，放进酱汁碗里，斜眼偷偷看了看顾言之正拿着勺认真淋酱汁的样子，勾起嘴角笑了笑。
八菜一汤很快就上了桌，席上几人其乐融融，嫣然一副母慈儿孝的好景象。
吃完饭后几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聊天，祁昊天讲了前段时间公司里的一个中层结婚，婚礼上发生的趣事段子给祁太太听。
祁太太听了笑得合不拢嘴，眼里一片艳羡，看了看他们二人，眼风一转，拉着祁昊天和顾言之的手，叠在一起轻轻拍了拍，说道：“昊天啊，我看你和言之两个人也都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改口叫我一声妈妈呢？”
顾言之的手被祁太太放在祁昊天手心里，闻言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祁昊天连忙回道：“妈！你怎么听风就是雨啊。珊珊，你去书房把我放在桌子上的那个木盒子拿来，我前段时间去云南出差，给你和妈带了件小礼物，保证你们喜欢。”
祁太太迟疑地看了眼顾言之，心想难道是他不愿意？祁昊天见她似乎还要问，索性抓住顾言之的手让他跟自己去阳台，说突然想起还有一些工作上很重要的事情要跟顾言之商量，让祁珊和祁太太先看镯子。
顾言之知道祁昊天是在给自己解围，也没挣扎，温顺地跟着祁昊天到了阳台。关上阳台的推拉门，确保屋里的人不会看到他们了，祁昊天才转过身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脸色看起来有点差。”
顾言之摇摇头，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夜景，心里一团乱麻。脑子里分明早就想好了很多话，这时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祁东政是他的救命恩人，祁太太又对他特别好，祁珊这么多年更是把他当自己的亲哥哥看待，如果他答应祁昊天的追求，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他们会是特别幸福的一家人。
但也正因如此，正因祁家一家人这些年来对他的好，顾言之才不能昧着良心欺骗祁昊天自己根本就不喜欢他的事实。
顾言之越想心里越烦闷，纠结极了。
其实这件事，他应该早些时候就利落地开口拒绝祁昊天，但那时候他自己的生活都一片混乱，又怎么可能狠下心去伤害一个将自己从绝望和困境中拉出来的人。现在事情的走向显然已经不是他一句简简单单的拒绝就能轻易改变的了，祁太太似乎已经在心里将他当做了祁昊天最亲密的人，他便更不能再优柔寡断了。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得顾言之额头前的刘海儿都飘了起来。
想清楚一切，顾言之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昊天，其实有件事，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
祁昊天抓住顾言之的胳膊将他转了个方向，他像是早已预料到顾言之接下来要说的话似的，镇定说道：“言之，你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
“其实我。”
“你不要冲动。”
“不喜欢你。”
时间静止了好几秒，风吹得对面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地响，顾言之抬起手将祁昊天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松开，偏过头十分歉疚地说道：“对不起。”
祁昊天反手抓住顾言之的手腕，借了股巧劲儿，将他一把拉进了自己怀里，抱住顾言之朝着他的嘴唇就吻了下去。顾言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祁昊天便又将他推到了墙壁上，顾言之始终闭着眼睛，月光洒在他浓密修长的睫毛上，穿透睫毛之间的缝隙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祁昊天发泄似地翻搅着嘴里的舌头，然后一路往下像只暴躁的狮子一样啃咬着顾言之的脖子，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当他放开顾言之的手转而要去解他上衣扣子的时候，顾言之才喘着气终于睁开眼睛抓住了他的手腕，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祁昊天脸上的表情像是愤怒得要哭出来，顾言之拿下他放在自己脖颈之间的手，抱住他的腰，十分认真地说道：“昊天，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一直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和兄长，我相信你以后会遇见比我要更适合你的人。”
祁昊天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情绪激动地回道：“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想仅仅只做你所谓的好朋友和兄长！我不相信，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对我有过一点点动心！哪怕一点点？！”
顾言之不说话，祁昊天抓着他的肩膀接着说道：“顾言之，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十年了，不管我怎么努力，你还是一直拒绝我走进你内心那个世界。如果你害怕我介意你以前的事，我说了很多次，也表达得十分清楚和坚定，我不在乎那些，我根本就一点儿都不在乎那些！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别人，也不在乎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个这么多年你都不愿意说出来的男人！因为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么多年来陪在你身边的是我，那个男人，已经成为过去了你懂吗？！！”
顾言之捂着耳朵，显然不想再听，祁昊天掰开他捂着耳朵的手，继续说道：“我不要求你从一而终地只喜欢我一个人，我知道你心里还梗着一根刺，你拔不出来了，你办不到！我要的很简单，真的不多，哪怕你心里只留我那么一丁点儿的位置都好。跟我在一起吧言之，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我这个人，耐心其实不多...”
“你有三秒钟的时间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谢黔害死了我的孩子，就让你来还这笔血债怎么样...”
“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顾言之被他堵得连话都说不出口，曾经的记忆就像卸了闸的洪水一般疯狂地涌入了他的大脑，一波接着一波不断扰乱他的理性和意志。顾言之狼狈地推开制着自己的祁昊天，语气慌乱而又牵强地说道：“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被扔在阳台的祁昊天一个人呆立在原地，渐渐捏紧了拳头。客厅里的祁太太和祁珊听到响动都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他们，顾言之抱歉地扯出了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匆匆离开了祁昊天家。
祁珊站起来想问他们怎么了，祁昊天松开拳头，抬起头又恢复了一副微笑的表情。祁太太显然有些被吓到了，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让祁昊天和顾言之两人闹不愉快了。祁昊天走到她身边轻轻坐下，柔声说道：“没事儿，言之他有事，暂时先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我送您回房间吧。”
祁太太虽然担心，但顾言之已经走了，她也不好抓着祁昊天再问什么，只好起身让祁昊天将她送回了房间。
回到自己卧室，祁珊朝他扔了只抱枕出来，祁昊天一脸疲倦，这会儿可没工夫搭理她，准确地接住了那只抱枕，说道：“妈都睡了，你也回房间吧。”
祁珊听了这话可不买账，刚才那反应，骗骗她妈那类型的老实人还行，想糊弄过她可没那么容易，背着手踱着步子说道：“让我猜猜，你刚才是和顾大哥吵架了？恩...这么说好像也不对。那，你是又被顾大哥拒绝了？”
祁昊天将那只抱枕仍向祁珊，笑骂道：“八卦婆，你哥的闲事你也管。”
祁珊气哼哼地拍开那只抱枕，不依不饶地在他哥身边坐了下来，“脾气难伺候又不会追人，活该顾大哥不想理你。”
祁昊天正烦躁着呢，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祁珊便伸出手道：“行了，我可不是过来跟你吵架的。”
祁昊天坐在椅子上，并不想跟她废话。祁珊神秘兮兮地凑上前道：“喂，想不想知道怎么才能追到顾大哥？”
祁昊天闭着眼睛，还是不想搭理她，祁珊撅了撅嘴，翻了个白眼，然后拿出之前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文件袋，戳了戳他的袖子，“呐，给你的，不要谢我噢。”
祁昊天拿下被她扔在自己脸上的文件袋，回头的时候，祁珊已经走到门口了。
“追人首先就要了解这个人的过去，你连顾大哥的过去都不了解，能追得到才怪啊。这是前段时间我们偶然查到的，你慢慢看吧。”
祁昊天盯着手里的文件袋，缓缓绕开封口的串绳，吞了口唾沫，连心脏都加速了起来，这里面，或许就是顾言之的过去，那一段他并不了解的过去。
隔天早上顾言之就和李经理一同出发去了S市，上飞机前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应该给祁昊天发一条短信通知一下。虽然没有喜欢他的意思，但这么多年来，其实打从心底里早就已经把祁昊天当做他半个兄长了，抛开这一方面不说，其实顾言之也希望在他出差这段时间里，两个人都能彼此冷静一下。
几天下来，两人已经将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其实这一次的任务并没有什么挺大的难度，单派李经理一个人都完全能够解决，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另外一件事，因为他在S市遇到了江恪。
江恪看到他也有点惊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出差？”
兄弟二人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顾言之还是特别尴尬的，反观江恪就显得坦然多了，还大方朝跟他一同而行的李经理伸出手友好地握了握。李经理显然之前就已经认识江恪，见他主动打招呼，于是态度恭敬，客客气气地叫了声：“江总。”
江恪之前可没见过他，转头看着顾言之，想让他介绍一下。李经理是什么人啊，交际场上的一把好手，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顾言之面色尴尬，于是自报家门回道：“荣辉财务部，李强。”
江恪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对着李经理说话的语气也较之前显得疏远陌生了许多，估摸着也是顾忌这会儿那么多人在场，当面不好发作出来。李经理也自知荣辉和博宇之间那奇妙而神秘的关系，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盘对顾言之说道：“瞧瞧，这一聊就聊忘了时间。江总，承蒙您照顾，我和顾律师晚上还有个饭局，先走一步？”
顾言之也回过味儿来了，点了点头面带抱歉地说道：“对，我怎么也给忘了。那江总，我们就失陪了，先走一步。”
江恪自然果断地摆了摆手，连客套都省了，顾言之便和李经理一道走了。
其实顾言之和李经理就是单纯觉得房间里比较闷所以出来随便瞎转转，哪里想到会碰到江恪他们？和江恪一行分别后，两人先是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解决了晚饭，然后又去李经理在S市的朋友开的一间清吧里坐了一会儿，直到十一点多才慢悠悠地晃回酒店。
回到房间，刚打开客厅大灯，就看到沙发上直挺挺地坐着一个人，吓了顾言之好大一跳。
那背影顾言之再熟悉不过了，于是清了清嗓子问道：“哥？你怎么在这儿？”
江恪才不管顾言之是不是喝了酒，他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见他回来，心里正憋着气没地儿撒呢。
“我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这才多久，你就又和荣辉那帮人混到一起了！”
顾言之这次来S市是过来干嘛的，包括他最近的动向，他都叫吴燃查了个一干二净。
“哥，我已经和谢黔把话都讲明白了。这是我在荣辉的最后一个案子，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我保证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往来，你别生气。”顾言之坐在江恪旁边，抹了把脸，小声说道。
江恪哼了一声：“我不生气？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能不生气！我看你就职的那个律师事务所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尽招惹些麻烦事。这样吧，你把荣辉的工作结了之后就立刻回博宇上班！你是我弟弟，这么一直飘在外面像什么事。”
江海瑞的性格江恪很了解，可这是顾言之，他们十年没见，他已经拿不准顾言之的想法了，怕他因为自己的话起逆反心理，又软下调子劝道：“我已经把你的事情都告诉爸爸了，他很高兴，也很想见到你，你离开了这么多年，也该回去了。”
顾言之知道自己早晚都得回去，博宇那么重的担子，光靠他哥一个人撑着也不是办法，何时回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不想跟谢黔再有任何交集，祁昊天和他现在又正处在尴尬期，这个时候回到江家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好，等这边的案子结束，我就跟你回去。”
江恪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言之，顾言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江恪敲了敲放在腿上的手，斟酌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回道：“你周伯伯家的那个小女儿你还记得吧？”
周伯伯家的小女儿？
顾言之心里咯噔一声，顿觉不好，“你说那个小时候追着把你叫叔叔的周雯馨？”
江恪瞬间拉下了脸，斥道：“什么叔叔，没大没小的。”
顾言之笑了笑，气氛一时活络了起来。
“找个机会，你们出来见见，年轻人，别整天就是工作工作的，你又不是老头子，该活泼的年纪就要潇洒地过。”
还没等顾言之说话，江恪站起身兀自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海瑞，哥哥是为了你好，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结婚吧？既然你不喜欢男人，那找个从小就比较了解的对象不是更好吗？我之前就问过了，还把你的照片拿给她看了，雯雯对你的印象还挺不错的，她也不介意你之前的那些事儿。人嘛，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儿错。你听大哥的话，爸爸年纪也大了，江家经不起折腾了，你就不要再让大哥和爸爸为你担心了。就这样吧，你早点休息，不用送了。”
“咔哒”一声，房门关闭了，顾言之扶着额头倒在沙发上，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
这个曾经对他来说很是遥远的可能，现在却要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了。
如果回到博宇，那势必一切都要按照江恪给他规划好的路走。他不仅是江□□的儿子，江恪的弟弟，他还是一个背叛过亲情，犯过错的人，他根本没有说不的资格。
顾言之脑袋里突然闪过江□□苍老而又倔强的背影，爸爸老了，哥哥又能陪伴你多久？
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刺眼，顾言之伸出手臂捂住了眼睛，脑袋里越来越乱。这明明是一件很好选择的事情，而自己，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坦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