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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察觉 ...

  •   顾言之猛地推开他,抬起手狼狈地擦掉了嘴角残留的唾液,嗤笑道:“看来谢先生是真的喝多了,睁着眼睛都能认错人。”

      谢黔还想过来拉他,却被顾言之一个闪身避开,打开洗手间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今天的事儿就算了,希望谢先生学会自重,免得他人难堪。”

      谢黔捂着额头,表情痛苦地靠在洗手间墙壁上,手心还残留着顾言之身体的温度,鼻尖还萦绕着他发丝的香气,以及唇齿间那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熟悉味道,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要他怎么相信这个人不是江海瑞。

      独自在洗手间待了好一会儿,平复好躁动的情绪,谢黔才回到包间,屋子里的人大多都还在,扫视了几圈,唯独不见顾言之的身影。

      梁孟见他左顾右盼,问他找谁,谢黔拍了拍梁孟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调侃怎么不见顾律师,梁孟哈哈一笑,“赶了巧了,顾言之身体不舒服,刚走没一会儿。”

      谢黔听后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端起酒杯跟席上诸位匆匆应付了几句,便拿起外套追了出去。

      我有那么可怕吗?

      至于你像躲避洪水猛兽般视我不见吗?

      进门的时候顾言之似乎说过迟到堵车,那便是开了车来的,谢黔使劲按着电梯按钮,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这两个问题,恨不得显示板上的数字立即跳到自己这层楼。

      这座大厦位于市区中心,最低下几层是超市和电影院,平常人流量非常大,此刻七八点,正是最放松休闲的时候。

      三分钟过去,电梯还卡在第5层不动弹,怎么按也上不来,谢黔瞥了眼一旁的消防通道,怕时间赶不及,咬了咬牙,顺着楼梯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顾言之回到包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根本无法让自己冷静,只好找了一个借口先行离开。

      出了电梯,他几乎是用逃地快步跑向了停车场,然而找到车子后,掏出钥匙试了好几次都插不进钥匙孔,顾言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自镇定,终于把钥匙对准了,接着快速上车发动了引擎,车身转了一个大急弯,直朝出口门禁驶去。

      谢黔气喘吁吁地跑到一楼走廊的时候,刚好看见顾言之的车已经启动了,再想拦住他只能绕到出口,谢黔没有任何犹豫,拔腿追了上去。

      漆黑的停车场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呲啦”声。

      急刹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让顾言之撞上方向盘后又被弹回了座位上。谢黔双手撑在膝盖上,挡在车前狠狠地喘着气,如果不是顾言之脚下的刹车踩的及时,他真的会被撞到。

      顾言之吓得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短暂的震惊后,顾言之愤怒地摔上车门下了车,对着谢黔的脸狠狠一巴掌就呼了上去。

      “你疯了吗?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他右手受过伤不能有大动作,如果谢黔今天在这儿出了什么意外,后果绝非自己所能承担的,虽然心里恨他,顾言之却从没想过要要谢黔的命。

      那一巴掌扇得着实不轻,谢黔右脸一阵火辣辣的痛,却也顾不得脸上的伤了,慌里慌张地冲上前将顾言之紧紧抱进怀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解释,“我知道是你,你就是江海瑞,我的感觉不会错。当年的事情,我知道我错了,我误会了你,对不起海瑞,我欠你一句道歉,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顾言之被他这番话气笑了,无奈右手使不上劲,谢黔这样强行抱着他,他压根没有任何办法挣脱他,只能语带嘲讽地回道:“谢黔,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

      “我...”

      谢黔又惊又喜,顾言之能这样回答,便是间接承认自己就是江海瑞了。

      “你怎么?这次你又打算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我?”顾言之趁机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不是...”

      谢黔大睁着双眼,不敢相信地皱起眉头,记忆里那个活泼睿智的少年怎么变成了这样?眼前这个浑身亮着扎人的刺,随时准备出击的人是谁?这根本不像他原来认识的江海瑞。

      “我猜猜,先绑我回去,然后呢?洗手间里那么迫不及待,你是想跟我上床吗?”

      谢黔摇了摇头,江海瑞没有死,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他怎么还敢奢求别的东西。

      谢黔觉得自己像在梦境中,见顾言之还抓着自己手臂的袖子,于是也不再抱着他,将双手放到了顾言之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目光诚恳地说道:“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你跟我回去,我们慢慢说好吗?”

      顾言之的表情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闭上眼睛不禁闷头笑出了声,谢黔看着他脑袋上的发旋,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顾言之猛地抬起头,扯过谢黔的领带目光凶狠地回道:“你让我跟你回去。你让我跟你回哪儿呢,谢家老宅吗?你谢家门槛太高,我这样的人,高攀不起。哦,差点忘了,你谢三少爷准备怎么带我回去啊?怎么跟你家谢老太太和谢老太爷解释呢?说我把你们当年没弄死透的江海瑞又带回来了是吗?!!!”

      顾言之眼里迸裂出的光像是一柄柄积满了力量急待出鞘的利剑,一字一句,一句一刀,狠狠刺在谢黔的心口上,谢黔心里难受极了,渐渐松开了顾言之的肩膀,柔声唤道:“海瑞...”

      顾言之疲惫不堪,不想再跟他多做纠缠,抬手打断他的话,“别这么叫我,你认识的江海瑞早就死了,十年前就被人扔进海里淹死了。谢黔,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感情,不,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同情,就不要再来找我。”

      话毕,顾言之转身大步走到车子前,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猛打方向盘从他身边快速开过,汽车尾管冒出的废气喷了他一身。

      当初被祁昊天的父亲从海里捞起来带离这个城市,顾言之就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这个人了,如今早已痊愈的伤口又被谢黔三言两语就轻易地生生豁开,痛得顾言之翻来覆去、撕心裂肺。

      车子无厘头地向前飚了一段路,顾言之才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明明想要拼命忍住的,眼泪却一点也不听话,争先恐后地从发红的眼眶中喷涌而出,道路两旁车来车往,顾言之趴在方向盘上,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们谢家对我和我姐姐做的事,就算谢暨他死千次万次都不能消解我对谢家的恨,但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听爸爸的话,非要选择不顾一切地相信你,谢黔,我痛苦了十年都没能原谅我自己,又拿什么理由原谅你。

      谢黔失魂落魄地回到老宅,谢蓉看他出去一趟跟丢了半条命似的,一脸费解和担忧。

      她知道今天晚上有荣辉和祁氏的饭局,所以才会提前跟王益打好招呼让他看着点儿谢黔,别让他喝那么多酒。谢黔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她,疲倦地对谢蓉摆了摆手,跌跌撞撞地进了书房。

      凌晨一点,老宅里的人大多都进入了梦乡,谢蓉带着起夜的谢思源到客厅喝水,打开灯,入眼便是一副烟酒弥漫的颓废味道,谢蓉赶紧伸出手遮住了谢思源的眼睛,孩子看到这些总归不好,转过身就想带着他先折回房间。

      谢思源呢,其实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

      谢黔有一次喝多了,醉得人事不知倒在公寓客厅的地板上,谢思源怎么叫也叫不醒,还以为他爸就这么醉死了,惊慌下给何太太打了电话,抱着谢黔的脑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医生上门一检查,原来是他酒劲没过,闹了个大乌龙,这事儿之后,谢世豪和何太太就强压着谢黔回老宅住了。

      谢思源拨开挡着他眼睛的手,谢蓉想拉他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他穿着小拖鞋蹬蹬蹬地一溜烟跑到了茶几旁。见他爸一个人靠着沙发坐在地上,一副醉生梦死又生无可恋的样子,谢思源左右看了看,端起放在茶几托盘里的玻璃水壶,对着谢黔的脑袋就是哗啦一浇,水壶里的水全泼到了谢黔头上。

      谢思源放下水壶,跪在地毯上,使劲拍了拍谢黔的脸,“爸爸,醒醒!”

      谢黔喝大了,眼花缭乱地根本分辨不清楚谁是谁,睁开眼睛,费力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人影,只觉得这个人怎么越看越像江海瑞,想到江海瑞自然就想到了顾言之,也便没有什么理智了,大手一挥,一把就将谢思源搂进了怀里,抱着他开始呜咽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错了...”

      谢蓉看得心酸,渐渐红了眼眶,但面对这样夜夜买醉的谢黔却又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客厅里的动静因为谢黔的乱声吼叫而变得嘈杂了起来,连睡在楼上的何太太和另一边的赵蔚都被惊醒了,纷纷披着睡衣从卧室里头走了出来,站在二楼走廊上。

      谢老爷子也跟着出来了,看过情况,一阵气闷,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嘭——”地关上了卧室的门,抱怨道:“为了一个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人,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谢世豪怎么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何太太听了这话瞬间就不舒服了,一股心头火迅速蹿起,谢黔不仅是他谢世豪的儿子,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孩子难受成这样,做父亲的不安慰便罢了,倒还反过来责备他。谢黔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幅模样,难道全是他一个人的错吗?

      何太太关上门,厉声回道:“如果不是你爸,我的儿子不会痛苦这么多年。”

      妻子动怒了,谢世豪自知理亏,闭上了嘴。

      是啊,如果不是谢老太爷当初顾忌什么主母身份执意要拆散谢暨和江柔,谢暨不会被逼得趁自己昏迷的时候带着公司一帮人造反,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家主争夺战了。谢黔是因为保护谢世豪,才会被谢暨钻了空子,害死了无辜的江海瑞,正因如此,这么多年以来,谢世豪根本就没有办法狠下心责怪他。

      何太太见他不说话了,于是一个人下了楼。

      周姐准备好了干毛巾和热水,何太太把毛巾放进盆子里透了透,然后坐在谢黔身后的沙发上给他擦去头发和脸上的水迹。

      谢蓉帮着赵蔚把谢黔从地上扶到了他背上,赵蔚背着谢黔往楼上卧室移动,谢思源则捡起他爸落在地上的外套和手机跟在他们后面。

      谢黔个子高,本来就挺重,喝醉了更是软绵绵的没什么意识,几人废了般力气才将他搬到了卧室的床上。

      何太太往浴室去拧热毛巾了,谢蓉掀开床上的被子,赵蔚托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了枕头上,可就在这个时候,谢黔突然醒了过来,死死抓着赵蔚的手不干了,眼神迷离地将他压到了一旁的枕头上,抱着他又哭又叫。

      “顾言之...”

      这可把谢蓉和赵蔚吓坏了,谢蓉连忙上前拉开谢黔抱着赵蔚的手,指着他严肃道:“谢黔,你看清楚,他是你姐夫。你再这样胡搅蛮缠发酒疯,我们明天就都不用上班了!”

      谢黔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像听清楚了的样子,凑近赵蔚的脸看了好几次,颓败地放开了死死抱着他的手。赵蔚一逃开禁锢,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这小舅子喝完酒乱扑人的毛病也太吓人了。

      谢蓉看他规矩了,弯下腰给他脱了鞋子和衣服,再给他换上睡衣,等赵蔚出去打水的时候才把耳朵凑近谢黔的嘴边,想听清楚他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地都在念叨些什么。

      谢黔闭着眼睛,谢蓉听清他说的话,吓了一跳,看着谢黔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谢思源怀里抱着一只枕头,眼里一片担忧,握着谢黔的手安静地坐在床边,谢蓉把手放在谢思源的手背上,柔声劝道:“思源,爸爸睡着了,你也该回房间休息了。”

      谢思源埋下头有些犹豫地瞥了眼谢黔,谢蓉知道他在担心他,补充道:“有姑姑和奶奶在这里照顾,爸爸没事的。”谢思源抿了抿嘴,这才十分不舍地松开谢黔的手,回房间了。

      何太太拧好了热毛巾,谢蓉接过来折成小方块的样子,仔细地一点一点地擦干净谢黔的脸,赵蔚打了半盆热水放在床头柜上,谢蓉洗了毛巾又给他擦了擦脖子,然后是手,擦到谢黔左手的时候,看到他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谢蓉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取下来。做完这些,赵蔚把东西一一收进了洗手间,谢蓉对何太太说:“妈,谢黔有我和赵蔚看着,折腾了一晚上你也累了,回去睡觉吧。”

      何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不如赵蔚他们硬朗,闻言也不逞强,叮嘱了谢蓉几句,掐着有些酸痛的胳膊回了房间。

      谢蓉抱着电脑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已经熟睡的谢黔,脑中却不断重复着刚才他嘴里叫着的那个名字。谢黔是个天生的同性恋,他的性向已经决定了他肯定不会喜欢上女人,而‘顾言之’这个名字也不像是一个女孩子会有的名字,谢蓉叠着腿,右手撑着脑袋疲倦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揉了揉太阳穴。

      也许谢黔已经喜欢上其他男孩子了呢?

      这对陷在江海瑞回忆里这么多年还不能走出来的谢黔来说,自然是好事。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让谢黔重新拾回生活的信心,那么不管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不杀人不犯法不违背道德底线,谢家人一定不会再阻拦他们,毕竟谢暨已经让他们吃了一个教训,盲目拆散反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江海瑞的哥哥...江恪那边,谢家又该如何交代呢?

      谢蓉陷入了烦躁的思考中,赵蔚收拾好东西从浴室出来,见谢蓉十分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于是也靠着他坐了下来,从背后轻轻地按摩她的肩膀给她减压。

      谢蓉平时既要处理公司的事,回了家还得收拾他弟弟的烂摊子,谢家一堆糟心事,让这个他爱着的女人每天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赵蔚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谢蓉背后默默支持着她,给她精神上的鼓励。

      荣辉地产总经理办公室。

      王益站在谢蓉桌子前还有些飘忽,昨天晚上替谢黔挡了大部分酒,谢黔走了之后那些人自然放开了手脚,逮着他又劝又灌的,折腾到凌晨一点半才散,这会儿虽然强打起精神,却仍显得特别不在状态。

      谢蓉考虑了一会儿,心里衡量自己这样做的价值到底有多少,抬头看王益的样子,就知道他昨天夜里肯定喝得不少,也不打算为难他,语气慎重地对他说道:“你去查查一个叫顾言之的人。”

      王益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宿醉后的人反应通常都会慢半拍,却还是让谢蓉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眯起眼睛看着王益的脸,“怎么,认识?”

      谢蓉既然这样问,肯定是发觉了什么,王益不想夹在中间做墙头草,左右难堪又两边都讨不得好,索性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她,但他能说的其实也有限,因为谢黔走后,他留下来帮着应付祁昊天他们那一帮人了,所以并不知道后来停车场里发生的事。

      谢蓉放在桌面上的手动了动,谢黔再这样继续颓废下去,终归也不是个办法。如果谢黔真能忘掉那段痛苦重新跟别的男孩子在一起,江海瑞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了,江恪也未必真的就能把谢黔怎么样。商人最重利,凡事只要沾上自己的利益,哪里还会在乎别人怎么想,拿定主意,谢蓉摆了摆手,随口道:“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王益此刻还乱着呢,听了谢蓉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十分不解地看了眼谢蓉,“那,顾言之...还查吗?”

      谢蓉从文件里抬起头,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冻得王益瞬间打了个寒噤,昏沉的脑袋霎时清醒了一大半儿,他连忙对谢蓉鞠了一躬,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明白了,最快一周,一周后详细的资料就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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