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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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勒布弥尔不安起来，她快速地回想自己与波林相处时的一点一滴，十分确定波林没有一句话明确表示过他的身份，于是她也就想当然地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矮人而已。
不，其实她曾经有所察觉，在波林用矮人语和一只渡鸦说话时，凯勒布弥尔凭借精灵过人的耳力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他说的话，只可惜虽然她自小在聪明人堆里长大，却没学到她母亲和姐夫哪怕一半本事，对晦涩难懂的矮人语自然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她仍然听懂了波林几次提到“王子”这个词。
即使如此，凯勒布弥尔最多也只认为波林和他们摩瑞亚的王子有几分交情，甚至是不错的朋友？怎么也没想到摩瑞亚会为此大老远地派一支军队过来啊！
那边的波林还在大吼着欢呼，蹦跶着朝远方的矮人军队拼命挥舞手臂，也不管还有这么远的距离那边的人看不看得见他，其实凯勒布弥尔很能理解他在九死一生后乍一看到同胞的激动之情，但是——
“波林，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凯勒布弥尔心虚地避开瑟兰迪尔询问的目光，一把拉过波林，几乎把他单手提了起来，“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矮人万岁！摩瑞亚万岁！万——你别……拽我领子……”波林差点被凯勒布弥尔勒的背过气去，“咳咳，怎么？就许你们精灵大张旗鼓地来救人，不许我们矮人排场大一点啊？”
“我和你能一样吗？我是大绿林的王后啊，你可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什么身份！”
“这……确实是我的错，我一直没有完全相信你，尽管你一再申明，”波林尴尬道，凯勒布弥尔冷哼了一声，“我认为如果拿不出确凿的证明，到处宣扬自己的身份是件很愚蠢的事，因为你不能期望别人无条件相信你的话，但我本应相信你的……对不起……总之，没带王冠和纹章就溜出家门的人可不光你一个……”
凯勒布弥尔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表情：“所以你是……”
“他是摩瑞亚先王都灵四世最小的儿子，现任矮人王都灵五世的兄弟。”瑟兰迪尔微微眯起眼，他打量波林的眼神也越发深沉而捉摸不定起来，“我没说错吧？”
波林本能地感到后背有点发凉，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警惕地瞪圆了眼睛。
而凯勒布弥尔看了瑟兰迪尔一眼，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行，我不同意。”
瑟兰迪尔顿了一下，故作无辜地看向凯勒布弥尔：“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凯勒布弥尔挡在波林前面，“你想挟持波林当人质对不对？”
良久的沉默，半晌，瑟兰迪尔扭过头，轻轻啧了一声。
“我明白你担心什么，”凯勒布弥尔低声说，那也是她所忧虑的，“但那么做只会更加激怒那些矮人，现在中土好不容易恢复安宁，我们谁都不希望战争再被挑起来。”
“你以为我们还能和矮人一起坐下聊天喝茶吗？”瑟兰迪尔反问凯勒布弥尔，“我不知道这个矮人到底给他的族人传了什么话，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当那些矮人看见我们的军队时，即使我不把他怎么样，他们那简单到可怜的头脑也会想也不想地就以为他们的小王子被精灵绑架了，那我还不如干脆遂了他们的愿。”
凯勒布弥尔朝远方瞥了一眼，果然如瑟兰迪尔所说，那些矮人个个都一脸气势汹汹的杀气：“这只是个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就行了。”
“你想试着和矮人讲道理？”瑟兰迪尔挑眉。
“现在不是纠结以前那些恩怨的时候，矮人可能确实比较固执，但也并非不通事理。”
“你是根据你认识的这一个为依据来判断的？可你如何保证所有矮人都像他一样能听得进去人话呢？我和矮人打过的交道要比你多。”瑟兰迪尔冷哼道，“相信我，凯勒布弥尔，他们就和我们一样恨不得先除对方而后快，即使没有任何理由，他们也不会介意打一架的。”
“真的是这样？”凯勒布弥尔难以置信地看向波林。
波林无奈地一摊手：“说起来这也是几千年的宿怨了，别说他们了，你和我两天前还互看对方不顺眼呢。当然，为此挑起战争确实有点不值，两不相干本来是最好，早知道你是真的纳吉尔王后，我就不多此一举叫人来了。”
“你就不能向你的族人解释清楚吗？！”凯勒布弥尔竖起眉。
“我尽量吧。”波林嘟囔道，“但老实说并没有十足把握，矮人都是急性子，我兄长不一定能立刻就听得进去我的话，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矮人会在精灵面前退缩示弱。”
“得了吧！你们男人的脑子一个个都是浆糊做的吗？！”凯勒布弥尔简直要被这两个人气到失语，近千人的性命难道还比不上他们那可笑而莫名的面子和自尊心吗？
“你听到你的朋友说的了，凯勒布弥尔？”瑟兰迪尔不屑地冷笑一声，转身快步朝自己的坐骑走去，“所有人听我号令，列队准备迎敌！”
“瑟兰迪尔！”凯勒布弥尔急得直跺脚。
“正好你就不要参战了，凯勒布弥尔，你在镇上等我。你们留在这里保护王后。”瑟兰迪尔示意两队士兵出列，然后高傲地抬眼看向波林，“这一次看在我妻子的面子上先饶过你，赶紧回到你的族人里躲好吧。”
波林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知道现在周围全是精灵军队包围的情况下自己要是贸然袭击瑟兰迪尔下一秒就会被精灵的弓箭射成马蜂窝，因此只能暂时强忍下怒气。
转身想离开时，波林还是没忍住看了凯勒布弥尔一眼，对方果不其然正瞪着他，对他的不作为甚至是火上浇油很是气恼。
唉，瞪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能决定最后是否开战的摩瑞亚之王。
话虽如此，波林还是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我很遗憾，但矮人和精灵之间的冤仇积压已久，恐怕不是你我二人就能解决的。”他小声道，“但你放心吧，一会儿我要是和你丈夫对上了，我会手下留情，尽量不杀他的——”
话还没说完呢，他就被凯勒布弥尔今天第二次提溜着领子提了起来。
“就凭你？我看你还是自己先小心点吧。”凯勒布弥尔咬牙切齿地笑了一声，直接把波林扔给了瑟兰迪尔，“我同意把这个矮人留下来当人质了。”
？？？
！！！
波林大惊，怎么也没想到凯勒布弥尔这翻脸比翻书还快，果然精灵就没一个好东西！
瑟兰迪尔也愣了一下，直觉不妙，凯勒布弥尔从不是出尔反尔之人，这可不是她的行事作风，每当凯勒布弥尔做出不合（她的）常理的事时，那绝不可能是因为她突然转性成熟稳重起来了，而往往意味着她在盘算着闹出什么更大的幺蛾子。
结果不出瑟兰迪尔所料，凯勒布弥尔紧接着打了个呼哨，吧唧立刻就朝她飞奔而来，凯勒布弥尔动作利落地翻身上去，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竟然直直就往矮人的方阵那边去了，这一举动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时，凯勒布弥尔早就跑得远远的谁也追不上了。
“你要干什么！”瑟兰迪尔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凯勒布弥尔回过头，速度却一点都没慢下来：“作为交换，我去矮人那边当人质！”
“你疯了？！”瑟兰迪尔又惊又怒，差点一下子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直接把波林掐死，不过波林很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凯勒布米尔回头对瑟兰迪尔挥挥手，大声喊道：“放心，我会小心的，马上就回来！”
这是小不小心的问题吗？！瑟兰迪尔和波林两个人脸色铁青，只不过一个是气的，一个是喘不过气快要憋死导致的。
“咳！咳咳！死精灵你要是……再不放手……到时候我死了，凯勒布弥尔可就……回不来了……”波林挣扎道。
“这话该由我对你说。”瑟兰迪尔一把把波林甩开，神色冰冷下隐藏着几分焦虑，“你最好祈祷她能平安无事，否则我发誓会让你和你们的所有人有来无回。”
波林似乎很想甩几句狠话回敬瑟兰迪尔，但他竟然奇迹般地忍了下来，好不容易恢复常色的脸又憋的通红，半天只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瑟兰迪尔低头看了他一眼。
“或者你现在放我回去怎么样？我会尽力试试说服他们和你们精灵和平谈判。”波林问。
“想都别想。”瑟兰迪尔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矮人的承诺在瑟兰迪尔耳中毫无分量，想来那些矮人也不会认为精灵能信得过，如此一来，两方手中都有重要的人质当筹码倒可能是唯一能让精灵和矮人就算互不情愿也不得不暂时收起武器坐下来协商交涉的办法了。
话虽如此，能当机立断做出这样大胆的决定并毫不犹豫地亲身付诸实施的人又有几个呢？
凯勒布弥尔又回头望了好几眼，直到确定后面没有人能赶上她后才渐渐放慢了奔跑的速度直至停下站定，她重新看向正前方，矮人的军阵直直地向她压了过来，凯勒布弥尔能清楚地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动，目测对方的数量至少在三百人以上。
吧唧喘着粗气，有些不安地跺着蹄子，但凯勒布弥尔温柔地安抚它，却不允许它后退一步，在一片空旷的平原上，这一精一鹿就这样宛如一尊雕塑般立在原地，格外显眼。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先是风中倏地传来破空声，凯勒布弥尔一侧身，那支箭嗖的几乎是擦着她飞了过去。紧接着矮人军像雷暴一般席卷过来，最近的距离凯勒布弥尔不过几十英尺，迅速地将她包围起来，手中的长矛齐齐指向她，然而凯勒布弥尔丝毫不为所动。
“尊敬的都灵五世是否在这里？”她清脆的声音好像在唱歌般，“我有话要对他说。”
片刻的寂静后，一个黑发长须，盔甲光洁锃亮的矮人缓缓走了出来，他和波林的相貌有几分相似，但眼神要更深邃，神情也更加威严而不苟言笑。
“我没听错吧？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在一个精灵嘴里能和‘尊敬的’挂在一起，还是说这个女精灵精神错乱了？”矮人王嘲讽道，“不过如果你指望我也会这么和你说话，精灵，你就要大失所望了，我只有两个字要给你和你们那愚蠢的精灵王——滚开！”
凯勒布弥尔皱了一下眉头：“我们无意与矮人为敌……”
“是吗？你身后那支蓄势待发的精灵军队可不是这么说的。”都灵五世傲慢地道，“那个精灵王选一个女人来当信使真是个聪明而卑鄙的决定，这次我不杀你，但这是最后警告了，小姑娘，赶紧让开路回去找你妈妈吧，否则你那颗漂亮的小脑袋可能就保不住了。”
“抱歉？无意冒犯，但要是论起年龄辈分，恐怕我当您的祖奶奶都绰绰有余了。”虽然凯勒布弥尔事前已叮嘱了自己好几遍要忍，不要和矮人起正面冲突，可惜忍让从来不是她的强项，尤其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讽刺瑟兰迪尔时，她能不直接操刀动手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都灵五世正待发作。
然而凯勒布弥尔完全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此次瑟兰迪尔陛下派我前来迎接您，真正的目的是向摩瑞亚之王表达我们林地王国的友善与诚意，尽管精灵与矮人两族积怨已久，但贸然挑起战争绝非我族所愿，我相信陛下您应该也有此想法。”
都灵五世当然也是不愿打这么无谓的仗的，尽管嘴上不客气，但其实他是一位非常英明睿智的君主，只是有着所有矮人的通病——宁死不肯在精灵面前示一点弱，尤其他刚才还被凯勒布弥尔挖苦了一顿。
“哼，那可不一定，能好好教训一番你们这帮尖耳朵，我可是求之不得。”他说，“而且，你们精灵王的诚意就是随便派一个姑娘来打发我吗？我看他是在轻视我吧！”
“不，这可是天大的误会，瑟兰迪尔陛下对您绝没有半分不敬，恰恰相反，如果可能，他其实非常希望两族能消弭旧日的恩怨，重归于好。”凯勒布弥尔睁着眼睛说瞎话，“容我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
凯勒布弥尔轻巧地跳下鹿背，不卑不亢地走近矮人王，都灵五世身边的侍卫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但都灵五世暗暗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终于，凯勒布弥尔走到都灵五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英尺，尽管都灵五世骑在他的坐骑上没有下来，但凯勒布弥尔微微昂头依然可以毫不费力地平视他的双眼，朗声道“我乃凯勒鹏与凯兰崔尔之女，林地精灵国王瑟兰迪尔之妻，凯勒布弥尔，亦被称为‘星之火’纳吉尔王后。”
良久的沉默。
“胡说八道，这一定是假的！”都灵五世的侍卫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凯勒布弥尔的额角青筋微微爆起，真以为她听不见啊？
但都灵五世审视着凯勒布弥尔，他注意到了她额上的王冠和颈上佩戴的项链，无一不是真金纯银且做工精良至极。如果说首饰尚可作假，但这女子眼中的光芒却丝毫不输于阳光下的珠宝，果真如同星芒一般闪耀至极。
不过他也能理解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会不相信凯勒布弥尔的话。
“如果你真是传言中的纳吉尔王后，”都灵五世质疑道，“精灵王倒果真放心让你独自一人前来？你要知道，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抓住你，就可用你威胁瑟兰迪尔做任何事了。”一边说着，他还坏心眼地故意想吓吓凯勒布弥尔，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侍卫们立刻心领神会，一个个瞪着眼睛装腔作势地亮出了兵器。
“不这样怎么能体现出我们的诚意呢？”凯勒布弥尔义正言辞，“更何况，我相信只要能够进一步了解对方，我们两族一定能和睦相处的。您看那边，令弟不就和我的族人们相处的很好吗？”
都灵五世脸色一变，放眼看去，果不其然看见波林周围环着一圈全副武装的士兵，小小影子在众多高大精灵的包围间显得很是可怜。
都灵五世对凯勒布弥尔刚刚有的那么一点好感瞬间跌到了谷底。
他刚才怎么会有一瞬间觉得这个精灵王后是一个正派无辜纯洁天真的好人呢？精灵就没一个好东西！
“把她抓起来！”他阴沉着脸喝道，凯勒布弥尔立刻感到自己身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顶住了。
吧唧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只是见情况似乎对凯勒布弥尔不利，立刻便要摆出攻击的架势，但被凯勒布弥尔喝住了，委屈巴巴的。
“你们这些精灵到底想要什么？”都灵五世咬牙道。
凯勒布弥尔眨眨眼，弯起嘴角：“一次心平气和的谈判。”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