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纪年》星之尘哀

15、第二章：征途密使3

　　蔚蓝色的天空，偶尔飘过几朵被风拉成丝的白云，此刻太阳火辣辣的，蒸腾的热气儿似乎要把人弄得眩晕，眼里的世界都变得扭曲。
　　耳边是各类叫卖声争吵声，敲锣打鼓的，很是嘈杂。
　　亚修再度睁开眼就看到这副场景。
　　他现在似乎是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左手边是一条老巷道，灰黑砖上还长着不少青苔，很多小摊正在招罗生意，各类人进进出出，有学生，有白领，有工人……有的面露疲倦还一路打哈欠，有的脸上一股朝气和同伴笑意相谈……
　　有点茫然的少年把眼光投向一块大招牌——上面写着“烟都慕氏商厦”后，愣了。
　　这里，是烟都。
　　慕氏商厦在星坠山后也有一座，据说是本部，家主将其交给了自己的长子慕南桦管理。他了解这些不过因为对居住的星坠山有一个安全保障，后来顾杰便亲自出面解决隐患。
　　烟都有慕氏分店也没什么奇怪，毕竟人家家大业大。
　　……等等，他明明是在天宙号附属飞船女神号里，伤刚刚好得差不多而已
　　他记得，十秒钟前他刚刚进入亚特兰格尔给他安排的测能室。…… 一分钟前还和顾杰插科打诨，把他刚刚痊愈的脑细胞气死一半……五分钟前芝麻还十分贤惠地给他捶腿捏肩搞得他还以为是要参加拳击比赛……八分钟前亚特兰格尔给他耳朵戴上了一造型挺漂亮的通讯器。所以……他这是在，4维虚拟网游？
　　但这场景——是照搬过来的吧。
　　“喂喂！小伙子让让……”
　　“！”
　　没有听到声音，没有人气，周围对他来说仿佛虚无。
　　一大妈推着烧饼摊在亚修让出来的道上毫不客气地横冲直撞，一下子就淹没在人群里。
　　没有任何事物与他有关，别人能看到他的存在，却不会将目光驻足在他的身上。
　　仿佛他是局外人……
　　那个中年妇女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少年，推着小车直接和亚修擦身而过，不想竟是将他撞在了一边。
　　那妇人一惊，赶紧连忙道歉：“啊，对不起啊对不起！”然后仓皇逃跑。
　　亚修手捂着腰侧，觉得旧伤口处疼得厉害。
　　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抬手一抹正巧触碰到耳廓边上的通讯仪。
　　光屏立刻出现，淡蓝色的字体和彩色映像打开，视屏里的熊猫芝麻占据了大面积的视野，旁边好像空落落的。
　　“喂喂，特派员2号。现在你所处的是序号为53841的虚拟场景，我为你选择了地球中国的成都作为参照，现在感觉如何？”
　　通讯器里传来芝麻最熟悉的中国话，提醒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地球，就算再怎么像也不是。他和顾杰在女神号，筒子林的一切也不是梦。
　　“烟都”是假的，他也是假的。
　　亚修抿嘴，四处瞅瞅，找个阴凉的地待着。
　　“还好，就是太热了。”
　　没能在通讯视屏里露面的顾杰凉飕飕地暼了一眼体积庞大的芝麻，忍住想要拿人字拖抽它脸的冲动。
　　真的很热！烟都可是中国最热的地方之一，虚拟测能又是参照成都夏天能不热么。这不，还没好好看看，亚修的黑色圆领就湿了好大一块，汗如筛豆豆，俨然快要中暑。
　　“额……为了方便，我们对53841测能室的场景虚构选择了和地球同步。不过，我们为你提供了通行货币，想买啥就买啥。在虚拟场景中系统会根据你的体温体力体质作出判断归纳，像这样一般的测能室能进行的是初级体能及心理素质阶段。你的大脑接收到的信号都是【西斯特恩】精准施加，身体会产生反应，你要做好防备可别中暑了……”
　　亚修的手下意识往牛仔裤兜一掏，摸出了几张红红的毛爷爷。纸币摸上去光滑，还有印子。对着太阳光一照……连他都分不出真伪了。
　　“真的假的，能用么？”
　　顾杰凑过去，盯着亚修手里的钞票质疑。
　　“没空和你解释。”
　　芝麻一掌推开顾杰，语气中莫名地多了一分鄙视。
　　亚修拿出一张，剩下的塞兜了。沿着突出来的屋檐在阴处走到一小卖部，在冰箱里翻来翻去……
　　啊，他要找绿豆味的……
　　“我要那个香蕉的。”
　　“喔。”
　　拿了俩冰棍就直接去柜台付账了，老板对于百元大钞只是匆匆看了一下就收进钱柜，然后退给他98块。
　　等亚修出来后叼着绿豆味冰棍看着手里没开过的香蕉味雪糕。他买了两根雪糕，通讯器里的声音让他从不觉得自己在那时会孤独。习惯是可怕的，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可怕。
　　于是他下意识地朝通讯器说：
　　“贱人是不是在你旁边？”
　　“……你怎么知道？啧，他是不是刚才说和你说了什么？”
　　监控室里死胖子熊猫芝麻刚刚重回座位，没办法，吃多闹肚子。而顾杰则是死皮赖脸硬是要观看全程，把它都挤到一边了！
　　被亚修和芝麻发现顾杰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的尴尬，抢了芝麻镜头便对对队友兴致冲冲地叫喊：
　　“亲，我也要吃！”
　　亚修嚼巴嚼巴嘴里的雪糕一咕噜吞进肚子里，扔掉绿豆冰棍的棍子，拆了雪糕的包装袋，看着冒出冷气儿的淡黄色雪糕：
　　“吃掉。”
　　然后，在上面，咬了，一口。
　　“凉快。”
　　又咬一口。
　　深棕红发色少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哈出一口冷气，外加降低温度的璀璨阳光直接闪瞎各位路人。末了，他还伸出灵巧的舌尖把嘴边一些甜腻的雪糕一一舔掉。
　　耳边，观察他的顾杰发出幽怨的声音：
　　“好想吃……修，你不能这么对我。”
　　亚修忽视掉他的声音，把垃圾扔进了桶里。
　　“芝麻，有雪糕吗？”
　　“在那边，自己去找。”
　　“……”
　　那边，顾杰扒拉着大屏幕不肯离开，芝麻撕都撕不下来。顾杰朝着虚拟场景里的亚修嚎道：
　　“修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还欠我十年的房租呐！连根雪糕都不给我还是不是哥们了”
　　“反正你吃不到……”
　　“我不管！”
　　“无理取闹。”
　　“哼。”
　　“又不是小女生，别闹。”
　　“我——”
　　忍无可忍的国宝芝麻一把抢过顾杰攥地死紧的通讯器，调整了视频监控。
　　“你俩够了！”
　　顾杰没得抢，就算抢了也没用，看不懂宇宙通文不理解这些数字意义，大屏幕上的功能程序也不懂。在地球作为高端知识分子的他一下变成了文盲，这落差够酸爽。
　　“特派员2号，【西斯特恩】发给你的任务是在三小时内躲避隐藏在这个小城的五十位攻击者的追击，并且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到你的猎物——手背标记了三角形的人，虚拟场景中只有你能看到这个符号，主要测试你的反应速度和近身攻击防御能力。你把它当作网游就行程序没什么问题，你准备好了吗？”
　　亚修刚想开口，那边又出了状况。
　　“等等！我有问题！”
　　顾杰伸长手发问，芝麻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无奈：
　　“特派员1号，说。”
　　“这个能换成中文版的么？我作为场外人员也是需要借鉴一下，另外我想作亚修的外援您看能否商量商量？”
　　他们身后的亚特兰格尔坐在高贵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碗各色水果味的冰激凌，挑起了唇角。
　　芝麻无视他，扭头看大屏幕。
　　“拒绝。”
　　虚拟场景。
　　一听会有五十个人拿他当靶子射，亚修也没有什么紧张。
　　他和顾杰那贱人离开基地好些日子了，安逸的生活却没能抹掉他的本事。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适当的放松让他的身体心理都得到了休息，等重新回复到猎杀的状态时甚至能比以前的状态要好。
　　虚假并非真实，数据是没有杀气的，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极度地警惕，攻击者快，他要更快。
　　猎手隐藏在暗处，各种人都有可能攻击他，而他除了几张毛爷爷身边没有任何武器，连“音速起子”都被芝麻上缴了说是亚特兰格尔不小心掉的，现在能量枯竭要拿去“充电”。
　　比较糟糕的是，没有武器就等于肉搏。
　　测能室给他大脑的反应却是真实的，若想胜利，不能掉以轻心。
　　少年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
　　“可以了。”
　　国宝大熊猫芝麻点头，刚刚想点击光键时，又被身边的顾杰吓了一跳。
　　“等等！我有话说！”
　　三番两次被惊扰的芝麻忍不住冲着他吼：
　　“特派员1号，你怎么那么事儿妈？！妨碍测能就算了还想吓死我！”
　　顾杰往后退，摆手：
　　“那个，芝麻教官！冲动是魔鬼啊您别生气，我就想问问一个问题而已，不会耽误测能的……”
　　芝麻闭眼，索性：
　　“说。”
　　“任务失败的话会怎样？”
　　芝麻暼了顾杰一眼，缓缓道：
　　“不怎么样，又不会死。这个阶段的测能只是针对身体素质和心理方面，结束后【西斯特恩】会立刻做出综合评价。我们船长亚特兰格尔会根据数据评价进行训练计划，由浅及深开发你们的潜能，以后好完成任务。”
　　“训练计划的内容是什么？”
　　顾杰好奇，他可是从变态的基地里出来的，终极的训练计划都没把他整死，就是不知道外太空的计划能变态到什么地步……
　　芝麻戳戳光键，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会死人么？”
　　“……”
　　芝麻不语，暗搓搓地回头望了一眼亚特兰格尔。
　　然后，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两声吞口水的声音。
　　肥肥的芝麻动动耳朵，然后一爪子拍在暗光键上，立刻亮了起来。
　　……
　　烟都好似蒸屉一般，没有冷气一出门就能被热地发红，此时外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走在阴影处的亚修“筛豆豆”的频率也变快了很多，他神态自然地注意周围看看有没有攻击者出现。小镇的巷道很多，有小河有小桥，人来人往的。他一局外人傻站在树荫下，似乎还没进入状态。
　　突然，一个娇嫩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哥哥，你在这里等谁吗？太阳很毒的……”
　　亚修顺着声音一低头，看见一被着卡通书包梳着小马尾的小女孩站在他面前，大概才两岁，穿着小洋裙，很可爱又有礼貌。他看看小女孩，三秒后伸手摸摸她的头发，面无表情地说：
　　“嗯，不回家？”
　　“我在等妈妈呢，哥哥你呢是不是在等女朋友呀？”
　　顺便还主动伸出自己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道：
　　“没有。”
　　“大哥哥你这么好看怎么会没有女朋友，你看我怎么样？”
　　“……”
　　亚修非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若是在以前顾杰早就跳出来勾着他的肩膀回去打游戏了。
　　“大哥哥我走了，你别站在太阳低下很热的，啊对了我有这个……”
　　说罢就从背包抽出一鸭舌帽，咖啡色。硬拉着亚修低下身体给他戴上去。完了还搂着亚修的脖子亲了他脸上一口，糯糯地说：
　　“大哥哥真漂亮！这帽子是我买的太大了，送给大哥哥刚刚好哎！”
　　亚修的第一想法就是——被揩油了。他的脸蛋上还有水渍，感觉特别奇怪。
　　他抱了一会儿小女孩儿，放走。
　　“谢谢。”
　　小妹妹一蹦一跳地很快消失在他眼前，他伸出手按了按鸭舌帽，发现不远处有家饰品店就走了过去，店外有块很大的镜子。
　　嗯，不干什么就是去照照。
　　玻璃里的自己不壮硕不纤弱，由于长期宅在室内所以皮肤白，加上当病号那些日子吃了熊猫芝麻近半个月来的滋补食品，皮肤什么的好像比以前更嫩了。而深棕红的发也长长了，一张小脸藏在下面看起来有些阴翳，他的眼睛比女生的大，睫毛长，是那种一收拾扔在人群里都能立刻捡出来的那种。作为目标，他有些出众。这一点都不利。
　　突然间觉得还好有这顶帽子，压一压，能遮住不少面部特征。
　　顾杰曾对他这样评价，男孩儿不可比女孩儿娇，却可比女孩儿妖。
　　若是两年前的那副模样化装成少女迷倒皇室，简直小菜一碟。
　　后来，顾杰就被揍了。
　　刚想转身，就在镜子里看见如山海般的人流里有个装扮不一样的人。
　　此人非常扎眼，披着黑色斗篷，帽兜盖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了下巴。他的手里还那些一把银闪闪的东西。
　　亚修背对着那个人，直到玻璃上出现一个红点。
　　攻击者，来了。